刚坐上车,黎溪利落拉出安全带系上,头也不抬就和司机说:“回老宅。”
司机用反光镜看了坐在后排的黎溪一眼,应了声好。
黎溪口中的老宅是她十八岁前住的地方。
黎崇山去世后,作为他的接班人的沈君言正式接管明远集团和黎家所有产业,包括黎溪——他唯一的女儿。
至于沈君言对明远后做了些什么,黎溪并不清楚。而她自己,则是被带到了现在住的那幢别墅,和过去所有熟悉的人和事断绝所有联系,过上近似隐居一样的生活。
如果没有何之白的提醒,她都忘了自己过去那些纸醉金迷,众星拱月的日子过得有多逍遥快活。
车稳稳停在黎家老宅前,黎溪降下车窗玻璃,一个穿着黑马甲白衬衫的女人站在第二级台阶冲自己点头致意。
“Lena!”
黎溪打了声招呼,下车走进庭院,女人也从楼梯上下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难得见到你不化全妆的样子。”Lena仔细打量起黎溪的脸。
以前的黎溪甚少素颜,哪怕在自家花园散步也要打一层粉底。
但更衣室的化妆品不多,黎溪这个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也不想解释自己是临时起意的,自恋道:“毕竟我淡妆浓抹总相宜。”
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证明芯还是一样的,Lena也不再深究她外表的变化。
Lena喟叹似的吐出一口气:“你这么久不联系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知道还有故人记挂着自己,黎溪鼻子酸酸的,抬了抬眼睛违心道:“也没有很久吧,至少你还在我家打工。”
Lena用手指推了推她的额头,嗔道:“那我得感谢你们沈总。”
Lena是黎崇山请回来常驻黎家老宅的调酒师,但她能应聘上这个职位,则是黎溪的原因。
黎溪不爱酒,但喜欢酒吧那些灯红酒绿的氛围。
但黎崇山不喜欢她整天出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就在酒窖旁边搞了一个小酒吧,专供黎溪和她的朋友过来玩耍。
而Lena就是里面唯一一个调酒师,也是黎溪认识的,关系最好的调酒师。
沈君言一直不喜她那些声色犬马的生活,所以黎溪以为他会扼杀这里一切的绮靡。
没想到她刚才和Lena通电话,说想跟她一起出去喝酒,Lena却说让她回老宅就行。
“你们沈总一直没给我断工资,我也不敢离职啊……”
一番嘘寒过后,两人并肩推开厚重的大门。
老宅一直有佣人住着,所以黎溪进去时也没感受到过分的清冷。
太久没回来,黎溪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任何摆设都没有变过,哪怕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花盆。
除了人。
“你父亲去世后,宅子里的人手就换了个遍。我以为自己也要卷铺盖被走人的,没想到我却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老人’。”站在酒窖前,Lena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知道你出事后我一直很担心,现在见到你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我真高兴。”
黎溪没有说话,用指纹打开酒窖的门锁。
嘀嘀两声,厚重的木门咔擦打开,看着里面一排排的酒瓶,她微微一笑:“我也很高兴。”
Lena说她这四年学习了不少调法,只要黎溪说得出,她肯定调得到。
黎溪伸出食指左右摆动:“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东西,今天我只想醉。”
这还不容易?
Lena笑笑,正要说好,没想到那个一直跟在她们俩后面的男人开口了。
“提醒一下,明天你还有一场排练,后天就要正式登台了。”
Lena这才有机会拿正眼去看他。
男人身材颀长,身上只有黑白两色,却衬得他如雪山一般巍峨雅致。
“你好扫兴哦……”黎溪头也没回,继续跟Lena说,“长岛冰茶能Bomb吗?”
Lena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冲着程嘉懿抬了抬下巴:“我要是给你Bomb,你家保镖先生会把我一起Bomb掉的。”
黎溪也跟着笑,转动高脚凳看向程嘉懿,单手叉着腰故作生气道:“你再扫兴我就把你换掉!”
程嘉懿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移开。
那天她让Lena调了很多杯酒,但什么都只尝一口,然后全部倒掉。
酒意让兴致升温时,黎溪干脆走进吧台,摆出五个岩石杯,一杯金酒,一杯伏特加,一杯白兰地,一杯朗姆酒,一杯威士忌,然后暴殄天物似的倒进雪碧,用手盖住杯口,狠狠往桌上一砸,仰头就要喝掉。
“停停停!”Lena奋身去拦,“你这五杯喝下去,得洗胃洗到明天,快放下!”
“我不嘛,我开心,我就要喝!”
黎溪伸手去抢杯子,Lena手忙脚乱地把五杯东西全部倒进水槽,可她动作再快,也没有一比五的迅速。
眼看黎溪就要拿起伏特加,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伸手,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走进吧台,单臂拦腰将黎溪抱起。
“她房间在哪里?”
Lena还没反应过来,看到黎溪被箍得紧紧地还在挣扎,连忙上前指路:“在二楼,你跟我来,这里有直达电梯。”
“谢谢。”程嘉懿又把臂中的人往上托了托,快步跟上Lena的脚步。
电梯一直停在酒窖,程嘉懿刚走电梯,黎溪又在大喊:“程嘉懿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我要吐你身上了!”
程嘉懿很高,黎溪被他用手臂环住提起,脚一直沾不了地,只能无助地到处乱踢,十脚有八脚都踢在他的小腿上。
二层到了,电梯门再次打开,程嘉懿弯腰把黎溪整个人打横抱起,迈开长腿走出电梯。
“这边。”
程嘉懿跟着Lena,绕了一圈总算见到放在纱帘后的大床,快步走过去将黎溪放在床上。
“你先看着她,我去泡杯蜂蜜水来。”
Lena匆匆离开,只留他们二人在这偌大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床正对着视野开阔的飘窗,十五的月光照进房间,留下长长一道银锦,两个人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中,一切都变得无比深邃。
程嘉懿正要起身,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皮带。
他低头,黎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清明。
“你没醉?”
黎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力一拉,将本来就没有站稳的程嘉懿拉跌在床上。
程嘉懿反应极快,连忙用手撑在黎溪身体两边,让二人的距离不至于太过贴近。
刚把上半身稳住,他大腿外侧故意被碰了一下,然后拿触感有规律地轻轻来回磨蹭。
程嘉懿一手抓住黎溪乱动的脚弓,眼里立刻结起一层冰:“你在装醉。”
用的是陈述句,他已然把她看清。
黎溪妩媚一笑,翻过身把脸贴在他撑在自己身边的手臂上蹭了蹭,慵懒道:“装醉怎么了?我装醉你就不照顾我了?”
程嘉懿没有开口,但他脸上微愠的表情让答案昭然若揭。
黎溪丝毫不惧,把脸埋进他的手腕内侧,伸出舌头在他脉搏处轻轻一舔:“那你可真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