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通是个变态。
虽然塞拉早就有了预感,但还是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更可怕的是,这个变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没有告知过他自己的名字,而那天完事之后,他却叫了她“塞拉小姐”。这已经是一种明晃晃的暗示了。可既然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揍敌客家的人找上门来,说明他没有暴露她的身份。平白无故地养着揍敌客家的媳妇,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只是游戏而已。”
看着难得上门走访的大忙人,金发青年托着腮,笑眯眯地回应对方的质疑:“难道金专程为了这件事来找我吗?”
比起眼前西装笔挺,每一根头发都梳理得妥妥帖帖的金发青年,来人的打扮显然有些随意,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绿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一长长的灰色围巾,头顶戴着灰绿色帽子,头发杂乱无章地朝上竖起,胡子拉碴,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唯有一双眼睛大而明亮。这使得他即使年近四十,眼神中也仍然充满了少年意气。
“我说……”金·富力士定定地注视着面前举止轻·浮男人,目光中难掩嫌弃之一,“那个叫做洛克菲尔的莽撞青年真的是你的人?”
“怎么呢?”帕里斯通一脸无辜。
“呵。”摸了摸手边皱巴巴的衣角,金低头折起过长的袖口,漫不经心地讽刺道,“可不像你的风格。你要大天使的呼吸想干什么?”
平常的话,他根本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找上门来。毕竟游戏做出来就是让人去玩的,游戏里的东西也由玩家各凭本事夺取。只是帕里斯通这个男人太麻烦了,不得不防。要知道之前他还对“Greed Island”毫无兴趣,怎么会突然让人进去抢夺“大天使的呼吸”,而且是个那样莽撞的青年。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我没有想要哦。”帕里斯通摊开手,非常坦然地说道,“只是洛克菲尔自己想要罢了。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失明了,可怜。”说着,他叹了口气,垂下眼角,目光浅浅:“怎么,他死了吗?”
砰!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碰撞声。正要开口问话的金·富力士眉头一皱,往后扫了扫,可那一堵洁白的高墙完全阻隔了他的视线。
隔得很远,但凭借着猎人超强的五感,他能够听到女性轻微的闷哼声。
墙后面有一个女人。
金深深蹙起眉头。
帕里斯通是个受欢迎的小白脸没错,平常也相当受女人追捧。但这仅限于社交场合,和他交情不深的女人才会为他刻意表现出来的风度翩翩所倾倒,一般和相熟的女性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因此他的女粉丝很多,交好的女性朋友却一个都没有。所以说,距离才是最好的美容产品。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在打破安安全距离之后,还能在帕里斯通的身边留下来。如果有,那一定也是个疯子,或是傻子。
算了,反正也和他没有关系。只要帕里斯通不故意找他的茬儿,他也不会去议论他的私生活。
于是他继续就刚才的问题回答道:“死倒是没有死。不过他未免过于不自量力。我先说好,他要是死在了游戏里,可不关我的事情。”
“唉。”帕里斯通显得很意外,“我还以为金不会在乎这个了。毕竟游戏里死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当然不在乎。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必定就得失去些什么。何况这个游戏设定就是弱肉强食,他自然不会为了某些人打破规则。他只是觉得那个男人有点可怜罢了。因为看起来和帕里斯通完全不是一类人,也不知道是被怎么忽悠了,才入了帕里斯通的局。
不过他也就是顺嘴一提,这也不是他来此的主要目的。
“随便你。我也不想和你聊这些无聊的东西。”扯了扯嘴边的围巾,金说道,“我来只是想警告你,你离开黑暗大陆的时间太长了。不要告诉我合作到一半你突然就想撤资走人了。”
帕里斯通晃了晃水杯,笑得温和无害:“怎么会,我还没有玩够了。怎么,从黑暗大陆跑出来的那个家伙有线索了?”
啧。要是可以,金真不想跟这样的人合作。可惜除了帕里斯通这种疯子,没几个人愿意去黑暗大陆冒险。毕竟那个世界实在太危险,也太神秘了。何况帕里斯通虽说性格很烂,但胜在头脑聪明,冷静又疯狂,看似轻·浮,骨子里却是个执着的人。和他合作,只要他不搞小动作,总能够做到事半功倍。
“听凯特他们说在南边树林发现过它的身影。”掀开眼角,金顿了顿道,“它似乎还想找揍敌客的那个小子。啧,真是麻烦的生物。”
帕里斯通笑了:“或许你把揍敌客的三少爷抓起来,那个怪物就会出现了。”
金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我可不想和揍敌客结仇。而且那小子是小杰的朋友。”
好吧,他的确是没怎么抚养过自己的儿子。但利用儿子的朋友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而且他只是想把逃出黑暗大陆的那个怪物送回它该去的地方而已。毕竟那家伙对于现世的人来说太危险了。难为揍敌客竟然能把它关了这么多年。可最后他们居然任由自己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带着它满世界乱跑。一想到那个怪物只听那个白毛小子的话,金就觉得揍敌客果然老奸巨猾。要说他们没有一点点私心和野心是不可能的。要是能掌控那个怪物,恐怕掌控这个世界都不在话下。
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绝不能让这样危险的生物重现于世。
“好吧。”帕里斯通似乎只是顺嘴一提,丝毫不在乎提议是否成功。
“你可以把揍敌客的大少爷抓起来,然后用他当诱饵去吊那个怪物。被揍敌客关了那么多年,它一定对他们怀恨在心,尤其是伊尔迷。”帕里斯通继续满嘴跑火车。
金眯起眸子,冷漠地吐了一句:“滚。”
这家伙就没一个靠谱的提议。
金发青年支起下巴,转动着手边的水杯,勾了勾唇道:“我是认真的哦。”
呵呵。信他就有鬼了。
“这可是一石二鸟的计策了。”帕里斯通笑眯眯地说道。
“我不管你什么计策。”金压了压帽子,把手插·进兜里,警告道,“总之不要打乱我的计划。明天我会前往南边的森林,希望帕里斯通先生也不要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任务。告辞。”
帕里斯通起身挥挥手送别:“慢走。”
缓缓放下手,他垂眸嗤笑了一声,转身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吱呀——
房门打开,缩在床头的少女轻轻抖动了一下。
来人扶着门框立在门外,瞧着床上的少女垂着脑袋紧挨着墙壁,努力把被子往脖子上带的可怜模样,嘴角上扬,眼眸微眯。
他来到床头,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杯,一边往桌子上放,一边似不经意地提道:“看来洛克菲尔的处境不是很好了。只是为了某个人,也不得不为之了。”
塞拉紧紧咬住唇,向来平静的面容染上了一丝隐隐的怒气:“是你吗?你让洛克菲尔医生去冒险的?”
她不清楚他们对话中的“大天使的呼吸”是个什么东西,大概是能治愈疾病的宝物。而洛克菲尔为了治疗她的失明,正孤身冒险去抢夺它。
根本没有意义!即使她复明了也没有意义!听帕里斯通和刚才那个男人的话,他应该非常了解揍敌客,说不定还是相识。在这里,她藏不了多久的。哪怕用什么所谓“大天使的呼吸”治好了失明,也只是白白浪费。
“可不是我。”帕里斯通俯身擒住她光滑的下颚,眼底滑过一抹恶意,“是洛克菲尔自作主张的了。因为他实在看不过某人自暴自弃的样子了,想着把眼睛治好之后,她能够再次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会不会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呢?”
当然,这都是他加工美化后的说法。洛克菲尔虽然是个直率友善的男人,但还没有无私到这个地步。想要治好少女,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追求她。可惜谁让女孩子就吃这一套了。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王子,啧啧,还挺浪漫不是吗?
啪!
她一下子打掉他的手,伏在床头微微喘息。
“生气了吗?”他坐到床头,用手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底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呐呐,别生气嘛。”
“走开!”
她再次甩开了他的手,胸口因为激动而不住地起伏。
帕里斯通眯眼盯着她,嘴角漫出一抹笑意。
看来,效果不错。
长期被恶意对待的人,最难忍受的并非他人的恶意,相反,是他人的善意。
因为这份善意仿佛推翻了她过往所遭受的一切。令她手足无措,难以接受。
你要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那我所遭受的所有不是更加不可理喻了吗?
我能忍受整个世界都坠入黑暗,但无法忍受黑暗的边缘依旧存在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