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的液体注射进血管,杜嘉麟扔开空掉的注射器,在母亲泫然欲泣的泪光中,面色越发冷峻。
童婉腿一软,踉跄着倒在墙边,捂着脸哭出了声。
杜廷威脸色铁青地看着他,高高扬起的手颓然放下,化成一道长叹。
迟时针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最终,他说道,“但你十五岁生日之后的三天,都要留在家里,一步也不许踏出房门。”
童婉摇着头,泪水从脸上簌簌淌落,哽咽着质问心爱的儿子:“她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
“只要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最好的。”杜嘉麟冰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软化,“抱歉,母亲,我不该在这种时候任性,可要我和别的女人做爱来通过考核,我做不到。”
童婉擦了把眼泪,叹了口气。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的儿子那么爱那个杂血。三年的分离都没能将他们之间的牵绊剪断,反而让他思念成疾,甚至狠下心给自己打了迟时针。
还能怎么办?只能帮他把这事瞒过去了啊……
——
远在橘市的韩素澜并不知道柳市发生了什么。
这一年她过得顺风顺水,不论是哪边的事业都发展得如火如荼,肖子晔除了偶尔向她讨要一个拥抱或者亲吻,其它时候都很正常。他不作妖,童柏就不会出事,经历了一场变故,那孩子对她的依赖增强了许多,在她面前乖巧得不得了,再没说过让她闹心的胡话。
杜嘉麟的考核期到了关键阶段,已经很少和她有联络。艾子言还是老样子,温和地询问她近况如何,再叮嘱几句,已经完全变成了和童杉一样的友善的大哥哥。
至于俞天君,他们正处热恋,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是韩素澜每个月最盼望的日子。
岁月在她这里沉稳又安宁,如水般淌过流年,淌过六月份的中考,让她稳步走过毕业。
这期间之发生了一个简短的小插曲。
毕业那天,隋鸿阳向她表了白。她明确地拒绝了他,告诉他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隋鸿阳很失落,却也算意料之中。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你要去哪个高中?”
“二中。”
韩素澜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她皱了皱眉,“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再给隋鸿阳继续说话的机会。
她不知道后续是什么,也没心思去关注。班里同学的邀约她一律拒绝,连班长组织的同学会都没去,一心泡在图书馆里,对着拍卖场和UMIT(Unlimited Money Investment Trust,童杉和他同学合伙创办的公司)的经营现状与问题,一条条地研读,想出解决办法再去实践,再从实践中找出问题……如此循环往复。
就算沈霜双告诉她,隋鸿阳和班璐璐走到了一起,她也只是哦了一声,继续自己家、图书馆、拍卖场三点一线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杜嘉麟过了十五岁生日,他终于从能逼疯人的考核期完美过关,意气风发地来橘市接她回去。
在八月的酷暑里看见他,韩素澜人都是懵的。
“你怎么过来了?子言呢?”
杜嘉麟一把将她抱住,脸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考核期越到后期越难过,为了洗清他爱上一个杂血的嫌疑,在杜父的安排下,韩素澜已经一年多没回过柳市了。杜嘉麟虽然能从屏幕上看见她的脸,但那只是隔靴搔痒,只有真正地把人抱在怀里,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他还不能来。今天只有我和你。”
艾子言的生日在明年四月。
韩素澜点点头,推推他,“你先放开我。”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原谅她脸皮薄,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杜嘉麟这才松开她,转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迈步上楼:“走,带我看看你现在的家。”
手掌被他的大手包围,韩素澜忽然发现杜嘉麟已经抽了条,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去。他身上的气质好像变了,她也说不清楚是哪里变了,只觉得他好像已经长大,成了能够依靠的大人。
如果说以前的杜嘉麟是一柄没有刀鞘的刀,锋利刺骨,肆意伤人而不自知;那现在的他就是藏了锋的剑,只静静地立在那里,就散发出无尽的寒意,让人一看便知此物凶险,不敢靠近。
“你变了好多。”
她不禁感叹。
杜嘉麟嗯了声,又收紧了牵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