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年破天荒地连着两天没来找清璇。
第三天,当他出现在凤阳阁时,已是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清璇自然也听说了他被安排知事女官的事情,见他惨兮兮的,便憋着笑打趣:“这几天过得可快活?”
“阿姐别乱说!”
少年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俊秀的小脸气得鼓鼓的,他跺着脚来到她旁边坐下,悄声说:“年儿的元阳还在呢!”
“还元阳——”清璇笑出声,假模假样地给他做了个拱手礼,“敢问道长来自何方道观呀?”
他斜斜瞥过去一眼,没好气道:“小道啊,来自坏阿姐只会旁观!”
清璇:“......”
好家伙,无师自通谐音梗?!
“好啦好啦。”她将人拉过来顺了顺毛,问,“那你是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呀,要不要阿姐帮忙?”
少年轻哼一声,歪在她怀里诉苦:“阿姐,帮我把那几个女官撤走好不好?皇兄布置的政务已经够我每天忙活了,这些女官一来简直雪上加霜。你是不知道她们有多烦,白天假装偶遇往我身上撞,晚上还要穿得妖妖调调的试图爬床,要不是我手上会点功夫,怕不是要被她们联手强要了去!”
清璇被他逗乐了,掐住他软嫩嫩的脸颊:“有香香软软的漂亮姑娘投怀送抱,不好吗?”
秦月年一脸淡泊:“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说完,他又嫌弃地补充:“况且她们哪里称得上漂亮?本王扮个女装都能吊打她们!”
“所以还是嫌人家不够好看吧...”她鄙视过去,想了想又道,“这事儿我答应。不过年儿你也到岁数了,确实需要个女官帮你知晓人事。不妨跟阿姐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重新找。”
“嗯...”他缓缓坐直了身子,仰望着屋檐边思索边答,“要温柔聪慧的,笑起来很甜,闻起来也香香的,看起来瘦瘦小小但抱在怀里软乎乎的。”
清璇挑了挑眉:“这就有些具体了啊...该不会是有确切人选吧?”
“你猜。”少年侧头望过来,隐隐带着挑衅。
她笑得无奈:“这我哪猜得到呀,天下好姑娘那么多。若年儿真有中意之人,阿姐就不找女官难为你了,愿你早日与佳人喜结连理。”
在男尊女卑的封建习俗环境下,身为男子的秦月年依然只愿与心仪之人共赴巫山,清璇觉得这其实挺难得的。
好不容易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她眼中滑过赞赏,不由对少年更加亲近了一分。
“我们年儿翩然俊雅,风姿不凡,定能抱得美人归!”
少年刚刚撒娇时弄乱的头发被她一点点理顺,两人对上视线,姐姐的眼神柔和得如同一捧温泉,直将他心脏都泡暖了。
他定定看她两秒,又猛地收回目光,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愿如此吧!哎,还有好多事情要忙,走了阿姐!”
说完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
......
没过几天,宫人们奔相传告着一件喜讯:哈美人有喜了。而且月份还不小,已有三个月,算是度过了孕妇最脆弱的时期。
皇上大喜,立刻下旨将她晋升为妃,封号“珍”。各种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大批地往珍妃殿里送,直叫后宫的其他妃子恰了好长时间柠檬。
朝臣们默默纳闷,立后的时候怎么不见陛下这么积极主动呢...
当初登基时,秦天佑的子嗣就非常单薄,而前皇后心狠手辣,直接将他仅有的血脉祸害光了。在皇帝没孩子的情况下,哈美人有喜,确实让朝堂内外都感到十分振奋。因此,皇帝的大肆晋封并没有受到阻拦,相反,更有臣子提出,若珍妃这胎产下的是皇子,希望能升之为贵妃,以激励后宫其他妃嫔多多诞下皇嗣。
秦天佑欣然应允,并在不久后的南巡中,特地带上珍妃同行。
途经扬州时,秦天佑遇到一位奇人,名曰天羽。
彼时,天羽正盘坐在湖中央的巨石上冥想,秋风微凉,吹得衣摆纷飞,让他整个人如同要羽化登仙一般。皇上驻足凝视,被他那特殊的气质深深折服,于是耐着性子等对方冥想结束,然后乘船靠近攀谈。
天羽是个四处云游的方士,鹤发童颜看不出年纪,雪色的髯须长至腹部。皇上和他聊得很是投机,发现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易经八卦还有着独到见解,可算国运。怀着求贤之心,秦天佑将人带回了皇宫,并封之为国师。
皇帝一行回来后不久,封后大典终于开始了。
那日秋高气爽,大乐鼓吹气势恢宏。
昔日的庆贵妃,如今的皇后,身着繁复的华丽朝服,头顶漆竹为胎的九龙九凤冠,端庄地立在皇帝身旁。
百官按通赞官的指引拜、平身。清璇站在皇亲国戚的那一队人里,悄悄搜寻单淮的身影。
“阿姐,你觉得怎么样?”站在一旁的秦月年突然出声。
她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什么?”
“啧,还能是什么。”少年勾住她的小拇指,轻轻摇了摇,“封后大典呀!”
清璇将注意力放回到高台中央的皇后身上,想了想道:“看着真累。”
“啊?”这回轮到他愣住了,顿了顿,又问,“那阿姐觉得什么样的封后大典好?”
这事儿她哪里会知道,少女打了个哈欠,随口胡诌:“皇上和皇后穿得轻飘飘、漂漂亮亮的,站在全燕京最高的楼上接受百姓祝福,那样是不是更有情调一些?”
反正怎么都比眼前这些繁文缛节强...
秦月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典结束后,清璇暗暗松了口气,沿着僻静小路回宫。
“公主请留步。”
一道低沉苍老的声线传进清璇的耳朵。
脚步停住,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老者静立在墙边,目光温和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