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下班时间挺晚的,凌晨两点。回到家已经是累的不行,洗个澡把身上的烟酒味冲掉就睡下了。
第二天她起得还算早,九点钟,闹钟响了她也从床上爬起来了。洗漱,整理房间,一切收拾好后,何冰坐在沙发上陷入思考。
她犯愁这饭该怎么做。
何冰没做过饭,换句话说,她就不会做饭。
她一个人吃饭对付,平时吃速食品比较多,会简单煮个面条水饺,正经菜一道不会做。何冰愁的倒也不是不会做饭的事儿,她不认为这能有多难,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在纠结不知道弄什么菜好。顾延爱吃什么口味,她昨天忘记问了。
何冰想到几道菜,找了相关的做饭视频看,看了一会儿,怎么做心里大致有数了。家里盐醋糖之类的调味品都有,买些新鲜果蔬就成。她换了套衣服,出门去买食材。
超市离得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何冰速战速决,买完菜直接推着购物车上楼。
路过一楼的日用品商店,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掉头走进店里。
何冰买好东西往回返,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一路,把她手指都勒红了,到家时快累个半死。进门何冰先把购物袋放地上,甩了甩发酸的胳膊。
她拿出来从日用品商店买的男士拖鞋摆在门口,烟灰缸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把购物袋拎进厨房里,准备做饭。
好在食材准备的足,她可以先试验一下。
何冰按照视频里的烹饪步骤,先把排骨洗了,放在电磁炉上煮,期间她也没闲着,洗了根青椒尝试着做辣椒炒肉。
何冰完全没经验,她是真没想到炒菜能冒出这么大的油烟,像要把厨房点火烧了似的。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已经在锅里又不能捞上来,只能硬炒。油溅的到处都是,何冰凭感觉往里撒调料。
菜没炒明白,辣味把何冰呛得不行。等她隔着油烟把菜盛出来,菜和肉都黑糊了。
何冰郁闷至极,给路思思打了个视频。
响了两声,对面接通。
“干嘛呀。”
看思思的背景她应该是在食堂吃饭。
何冰调转摄像头,对着那盘面目全非的辣椒炒肉,问她:“我炒的菜,你看看还有救吗?”
路思思着实被何冰的手艺震惊到了:“卧槽,这是开了多大的火,能糊成这样?”
何冰强行挽尊:“还……好吧。我记得你炒菜的时候油烟也没这么重啊。”
路思思呵呵两声:“你是不是忘了你家有个东西,叫吸油烟机。”
她又接着补刀:“你做饭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就在锅上面,把它按开,烟就往外跑了。”
何冰无语:“我知道,我忘开了。”
路思思比她更无语:“就你这水平怎么还做上饭了?想起来一出是一出。”
何冰嘟囔:“我和别人夸下海口了,说要做饭给他吃。”
“谁呀?”
“你别管了。”
“行行行,不管是谁。”路思思饶有兴趣的问她:“打算给人家做什么呀?”
“辣椒炒肉,糖醋排骨,醋溜土豆丝,还有番茄蛋花汤。”
路思思无情嘲笑她:“在这儿报菜名呢?想得还挺美,你能做明白一道就不错了。”
何冰真诚发问:“那怎么办。”
“凉拌呗,让你信口开河。”
“我哪知道做个饭这么难……”
“你以为呢,做饭可是个技术活。”思思调侃完给她支招,“你这样,先把主食和汤做出来,排骨过遍水放明火上炒,你看排骨颜色变深了再放调料。炒肉和土豆丝快,那几样快好了再做这两道就行。火别太大,盐酌情放。”
何冰点头:“行,我再研究研究。”
“加油,你用煤气注意点,我下午还有课,先挂了啊。”
“好。”
何冰听路思思说的时候感觉还挺容易的,实际做起来又是一步一个坎。她就煮个汤的功夫,火候没看好,排骨焦了,跟锅粘在一起。
她简直是服了自己了,拿起铲子艰难地紧贴着锅底往下铲排骨。
“叩叩——”
听见敲门声,何冰急忙抽出张纸巾擦了下手,跑过去开门。
“你来啦。”何冰说。
顾延点了下头:“嗯。”
“那个……你先去客厅等一下吧,饭还没好。”何冰交代一句,急匆匆回厨房了。
顾延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糊味,这哪是还没好?是好过头了吧。
他看到摆在门口的男士拖鞋,把鞋脱下来换上,也来到厨房。
厨房里跟打过仗似的,调料撒了一地,灶台周围全是油点,一片狼藉。顾延见何冰还在跟锅里糊得黑炭似的排骨较劲,忍住笑问她:“何冰,你会做饭吗?”
顾延这话不是以质问的语气问的,而是一种验证答案式的询问,委婉又柔和,却莫名助长了何冰心里那团反叛火焰。
“瞧不起谁呢。”何冰脸上一副别小看我的表情,愈发的手忙脚乱。
“没瞧不起你。”顾延拿过来何冰手里的锅铲,“别着急,我帮你。”
意识到自己态度有点儿横,何冰主动坦白:“我确实没做过饭……这排骨还能吃吗?”
顾延轻笑:“你觉得呢?”
何冰垂下眼帘:“是我高估自己能力了。”
顾延说:“可以先从简单的学起,别上来就弄这么复杂的菜。”
何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延把排骨往垃圾桶里倒,勉强认出里面躺着的黑糊的东西是辣椒炒肉,不难看出来,这也是出自何冰之手。
他看何冰蔫儿了,问她:“还做什么了?”
何冰指了指电饭煲。
顾延打开看一眼,对何冰说:“粥煮的还是不错的。”
“是么。”何冰笑的极其牵强。
“真的,不是安慰你,还挺粘稠。”
“……这是我焖的米饭。”
“……”
顾延没忍住乐了。
“算了,还是吃点别的吧。”何冰说着要去拿手机订餐。她简直是在自取其辱,还特意把顾延叫来看她的笑话。
顾延见她有些失落,叫住她:“何冰,你不是还煮了汤吗?看着不错。我再把剩下的菜炒了,够吃了。”
“你会做饭?”
“嗯。”
何冰挺没想到的。
厨房被她搞的太乱,她决定先收拾烂摊子。顾延也帮着她弄,把炖排骨的那口糊锅放在水池里清洗。
何冰蹲在一旁用纸巾擦地上的油渍,以她这个角度,能看到顾延的侧脸。他低着头,何冰看着他的眼睛,还有他眼皮上那道明显的伤痕……
何冰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顾延五官和身材的比例都很好,他不是那种帅的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他是朴实的,内敛的。没有表情时唇线紧抿,眉眼冷峻,身上透着股凛然的气势,但又不是那种死板的庄重和严肃。
给她的感觉很特别。
他今天换了件外套,深蓝色的。
何冰视线落在顾延袖口上,他手背还有洗洁精的泡沫。她起身,走到顾延旁边,一只手拉过来他的腕子。
顾延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
何冰回看他一眼,帮他把袖子往上挽了两扣,动作很慢,很仔细。“你这样会弄脏衣服的。”说着右手朝他另一只腕子伸去。
“谢谢,我自己来吧。”顾延敛了神色,挽着自己另一只衣袖。
何冰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她漫无目的地扫视一圈狭窄的厨房,最后走到煮汤的电磁炉面前,对着向上沸腾的热汤胡乱思索。
顾延洗完锅,一回头看见何冰背对着他站着,汤快溢锅了她也没反应,顾延叫她一声:“何冰。”
何冰回神,赶紧按电磁炉上的减号键降低功率。面板上都是溅出来的汤,不敏感,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何冰情急之下握住锅把手用力把锅往面板后面推,顾延还没来得及制止她,汤随着惯性撒了出来,淋在她手上。
何冰惊叫一声,烫的往回缩手。
顾延赶紧过来把电源拔了,把何冰拽到水池前面。
何冰的手白嫩纤细,手背上的烫伤处红的显眼,拇指和食指上起了水泡。顾延皱眉,握住她被烫红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
“疼……”何冰往回撤手。
顾延把她的右手握得更紧,放在水柱上,“别动,不用冷水冲更疼。”
何冰微微侧头,顾延的脸近在咫尺。他一只手抓着她胳膊,另一只握住她的手,他们身体贴得很近,何冰能感受到他身上发散的热气。
顾延说:“先这样用水冲着,别乱动,我去买药。”
何冰点了点头,她听话地按顾延说的做,没再乱动。
十多分钟之后,顾延拎着袋药回来。他把药放在茶几上,对何冰说:“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何冰坐到沙发上,伸出右手。顾延坐到她旁边,把袋子里的药一一拿出来。
何冰平静地看着顾延处理她手上的烫伤创面,消毒,涂药膏,纱布包扎,顾延动作相当熟练。
她凝视着顾延手上的疤痕,问他:“顾延,你这么熟悉伤口怎么处理,是因为总受伤的缘故吗?”
“嗯。”
顾延没抬头,神情专注的帮她包扎。
想起他的言行举止,身姿气场,何冰又问:“你当过兵?”
顾延点头。
“现在在做什么?”
“消防员。”
怪不得。
何冰说:“你好厉害。”
顾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包扎完交代她:“创面不要碰到水。”
“我知道了,谢谢你。”
何冰拿过来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些愧疚的说:“我们明天再一起吃饭吧,我该去上班了。”
何冰手上还缠着纱布,顾延建议她:“这两天还是别去上班了,你这样拿东西也不方便,处理不好创面会感染。”
何冰被他说动了,她也怕感染之后更麻烦,现在手背还火辣辣的疼,她觉得还是听顾延话比较好。
“好,我跟经理说一声。”
她们每周有一天休班,她可以和其他服务生串休息时间,再告诉经理一声就行。
不上班的话下午也没什么事了,何冰说:“我们可以接着做饭,我帮你打下手。”
顾延想把事情简单化,人家姑娘为了给他做饭忙了一上午,又把手伤到,他心里挺过意不去,想让何冰休息会儿。
“去外面吃吧,方便些。”他说。
“也好。”
“那你先请假,我去把厨房收拾了。”
“嗯。”
何冰歪头倒在沙发上,微信联系经理说明情况。请好了假,她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厨房是推拉门,隔着透明玻璃,何冰静静凝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