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说一次吗?」
「是,我们希望您到我们这边工作。您看起来确实和一般的职场无缘。」
她把笔电摆在大腿上,坐在咖啡厅的露天座位,整个人散发出「不适合正常工作」的气息。
就是这一点被招揽她去工作的人看上了。
她听到这麽老实的感想,第一个反应是,在心里认同。
然後,拒绝,不想再多说什麽。
「晃到红灯区找工作,不见得一定对那方面有兴趣。」
「但是您真的非常适合这一行,气质、语气、长相,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你的评价非常失礼,你知道吗?」
有哪个女的听到这种像在夸自己,但实际上就和讽刺没两样一样的话会开心。
她也不例外,毕竟说人好看、够妖艳并不是这样说的。
再让这个不会说话的後辈多讲几句话,可能就会错过一个人才,於是在後辈旁边的前辈立刻止损。
「有了适合的条件,下一个要找的就是能赚到够多钱的好环境吧。」
「我同意。」
她看着萤幕,但注意力已经稍微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所以,我们提供免费的住处和安全的预防措施,最重要的是,月薪十万。」
「为什麽能有那麽多钱?工作量、工作时长、环境品质、地点,报给我。」
似乎是判断有成功的功能性,他递出资料。
她看了一下那张纸,内容大概就是,当成调教室友去做,背後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支持,能安心做事。
还附注,客户可能不会一次只玩一个,给钱大方。
「我不能保证办得好,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还有哪里有问题吗?」
「太偏僻,东西不好买。行李没人帮忙搬。设备需要专业人士调整。」
跑来招揽她的两人莫名感慨,觉得自己真的找对人才了。
满足她这麽多要求还不一定能请到她,绝对能当把人踩在脚下还不眨一下眼的。
不过,这样的判断有一点错了。
她只是不想自己动手做麻烦事,会晃来这里也单纯是网路讯号不错。
「我们负责处理,您把事情交代给我们去做就好。」
「有这麽缺人去做事?」
「因为要请您负责的人特别麻烦。欺负得太狠就会跑,撞伤到没人教得下去。」
「绑起来也没用?」
「客户喜欢主动一点的,受太多伤让商品没活力也不好。」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慵懒的眼神能看出她还是没打起精神。
一想到接下来的情况会和她现在的生活差多远,她就不想动,想赖在家。
「这件事我需要考虑,我要先看等一下处理其他事的结果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她挥手示意要他们离开几分钟,而她继续等人。
等到要等的人之後,她拿出自己辛苦做出的成果。
对方毫不犹豫地给出评价:
「你画图的技术还是一样烂。」
她试着推销自己的优点,态度难得的积极。
「这是我画得最好的。使用业界最新的绘图软体,结合主流的风格创作出...」
「你去写程式吧,不要伤人眼睛。」
「没人跟我合作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坐在她对面的芹,以年纪来说,比她年长了一点,但天赋差她一大截。
她今年才刚成年,气质却带着些许妩媚的成熟,微眯的双眼则是给人无力的印象。
不擅长化妆而维持素颜,让她保留了一丝淡雅的气息。
服装以便宜的摊位卖的为主,冬天也穿短袖和短裙,顶多加一件外套和膝上袜来保暖。
这麽引人注意的外表,被注重品味的活泼千金小姐发现,要不受到关照也很难。
「缺钱就别勉强,认真过活能多赚不少。」
「...可以不要再说这句话吗?」
「不行。我决定了!一定要把你拖去工作,不能让你堕落下去了。跟我来!」
「......」
「你抱着笔电逃跑也没用,我知道的,你一天没上网就会难受。你最好别忘了是谁帮你缴钱。」
她吓到没办法保持从容,手抚摸着笔电的萤幕盖,膝盖不安地并拢。
「一定要去吗?」
「是绝对要去。」
「那我还是先转行吧,反正那方面也没什麽节操了。」
她抱着笔电逃跑,不想回业界伤肝,速度快到在她身後追的人跟不上。
追不上的她朋友...多年没运动的低头族,到底有哪来的体力能跑。
此时,在远处的某两人等得无聊,坐在路边摊吃有包肉的烤饼,漏看了她逃跑的这一幕。
等她绕路跑回原地,她朋友早就不见人影了。
桌上只留了一张写了住址和电话的纸条,让她想通了,随时能去找她。
她把纸条夹进记事本(堪称懒人的记忆库),和笔电一起收进包包。
(还真贴心。)
她庆幸有交这个朋友,如果不会被逼着去工作就会更庆幸。
一想到跟朋友一起工作,得帮忙处理bug的次数会提升,就让她心情变差。
所以她考虑的结果,是转行,把写程式当兼职。
搬进盖在山上的欧式宅邸,她知道的第一件事:这里绝对有问题,违法已经不是疑虑。
在到这里工作前签下保密的契约,肯定是为了掩盖真相吧。
四处都是有身心有一、两处缺陷的人,不过,严重到影响卫生和观感的不多。
环境乾净、基本上没有异味,无法正常行动的人也有人搀扶。
但是,要去接待客户的人,不论男女,甚至未成年的也几乎都打扮暴露、布满被疼爱後的痕迹。
她越来越怀疑会觉得她适合来这里工作的人,眼光有问题。
一路走到被安排好的房间,她的第一印象是,跟她住不起的高级饭店套房一样。
只是,地上铺满床单和被子,让人在这种地方会更容易想歪。
坐在床边的沙发读绘本的青年,看起来相当年轻,笑容充满活力。
他奶油色的发丝柔软又蓬松,偏白的同时,不会显得像病态的苍白。
深琥珀色的双眼,混浊中夹杂了薄膜般的透明感和模糊的光彩。
体型偏瘦,大概是长期的营养不足造成的,他的脸色也有点虚弱。
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她可能会以为他是刚出院,正在努力恢复正常生活的病人。
他望着门口,视线正好对着她。
「这位是新来的夕小姐,要好好相处。」
「我是暮,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不用客气。」
「那我可以待在哪里?」
「一起住,喜欢哪边就待在哪边吧。」
他语气亲切,藏不住想欢迎她的心情。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热情过头了,像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知道还能高兴得起来,是不会发生的事吧。
会高兴的情况是有享受的感觉,但她看不出他有那麽无所谓。
他有多迫切地需要谁来陪伴,她还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