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吃饭?他却带我回到他的公寓,地方不大,除了关着的卧室,其他都是开放式布局,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完一切。
一路的沉默到进门换鞋,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直到他打开冰箱,拿着鸡蛋和泡面,看到我依然穿着拖鞋立在玄关处,一动不动,有些失去耐心。
“我这里还不至于把你冷到继续穿外套!”
我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个熟悉到陌生的秘密。
“不脱就跪那儿。”
他没有耐心和我耗下去,锅里的水开了,他要煮面,也许是吓唬我,但没有意料,我却穿着他的那个外套,跪在了那里。
他没有出来,也没有叫我吃饭,就静静地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看着冒着热气的面碗,拿起筷子吸溜一下自己碗里的面条,他不知道,为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这么倔!
我穿着拖鞋跪在地上,脚尖有些支撑不住,膝盖透着冰凉的地砖有些疼痛,两眼闭上,只觉得鼻尖和额头碰到的那处墙壁,才给了依靠。
身上男人的外套很重,每一次笔直的跪好,衣服都在扯着我的大腿,往下靠,我有些想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选择了最不舒服的正面贴墙跪姿?不是都已经都选择遗忘了吗?为什么他只要说,我却还有这个记忆?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斜靠着看了我多久,我只知道肚子在一遍遍地哀嚎。
“起来,吃饭。”他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拉近这段距离,最起码现在不是。
我是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却一屁股坐瘫在地上,手腕处传来裂痛感,疼地我向一侧倒过去,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护住那只手臂。
他是警察,有着良好的侦查能力,我的那点动作完全落在他的眼中。
他没有之前的冷漠和陌生,吃完饭的手都变得温热,看着我还是穿着他的外套,苦笑了一声:“下次送你一件,这件不行。”
我有些迷蒙,“size不对。”他又重新端出热好的热干面,提醒我:“没加太多辣油。”
我没在抬头,闷声低头吃着,也不去注意他在做什么,直到我的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
“不接吗?”
“嗯。”
“不方便?”
“不是。”
“我去楼下买袋烟。”
我嗯了一声,听到门开门关的声音,继续吃面,手机被我拿出来,持续的在桌面震动,那个醒目刺眼的称呼,伴随着一遍遍地声响穿透我的耳膜。
外套套在我的外套外,吃的有些额间出汗,还是有点辣,还好他的外套很大,脱下来没有很费劲,我选择了放下筷子,伸出左手,轻扯着袖口,那层厚厚的纱布束缚地我好像忘记了疼,电话又在持续的没完没了,我下意识地按了按厚重的纱布,原来还是会痛。
“喂。”
“你是死了吗?过了这么久才接我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我好像习惯性地僵笑了一声,把手机重新放在桌面上,继续不说话,听着那边一遍遍不重复的指责。
“你爸抽你,你就跑,你跑你去偷东西干嘛?”
“你偷东西被抓,你让我去领你干嘛!”
“你要有本事,就永远不要被他们抓到。”
…………
“我特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啊?你!”
“我是不是死了,你就会轻松点?”我拉近电话,不咸不淡却很认真地问了一句,那边没有传来回答。
五秒?十秒?十五秒?那边回了一句:“你以为我养你这么多年不花钱啊,你死了我找谁要钱?”
“钱钱钱,你们满脑子里只有钱!”
“妈,你们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
情绪突然地崩塌,心像针扎地疼,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崩溃。
门又开了关上,手机像没有来时那般安静,我努力地用手去遮挡我的狼狈,却被他一把捞起从背后圈住,我就这么被他抱着,手臂捶在两侧,什么也不说。
他的手指并没有烟的味道,甚至暖暖地,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嘴唇,有意无意地小心擦拭那嘴角边上湿润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回来就抱住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一点点吻着我的眼睛,我只看到了眼前的黑暗,一直在他小心轻柔地托起我的手腕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在他这里,早就无处遁形。
“疼吗?”
“不疼。”
“还有哪里受伤?”
“没了。”
“你爸爸打在你哪里?”
“我没事。”
“说。”
“真的没有打……”
他直接打断我的话,去扯开衣领,似要亲自检查。
“你看不到的,脱了也没用。”
“小骗子。”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明明听到被打了,怎么会没有伤处。
我有些情绪反复,伸手抓住他,祈求着他给我留有最后一丝喘息。
“我没有骗你。”
“他总是会拿湿毛巾抽我,真的不会有伤口,真的,都是里面痛,外面不疼的,真的,所以,求求你,不要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嘴巴开始发抖,泪水来回在打转,强绷着不要再流出来了,我今天已经哭的很多了,想要装的坚强一点,即使是暂时地有效果。
我不知道那个笑在他眼里比哭还难看。
“真的,我爸爸只是喝醉了才会这个样子,其他的时候,对我真的很好。”
“我妈妈也是。”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说这件事实的事,声音却噎着提不出来,我努力咬着下嘴唇,控制住眼泪,让自己也去相信,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努力地重新走近创建的美好里,给自己找回那份温存。
“很多离婚的大人,他们没办法的……嘤……不是我的错……”
我崩塌了,呜呜咽咽地哭声持续不断,转身躲进了那个身后的怀里,不想再说话,只想嚎啕大哭一顿,如果可以,我想继续伪装的乐观一点,把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永远地种在心里,也许未来的什么时候,它也可以开出花来,告诉我活在了阳光里。
“记住,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你只要对你自己负责,他们大人的世界则有他们自己去收拾,不需要你去为他们做任何承担,你是你。”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轻拍了我的后脑勺,说着这辈子自己都不曾会说的话,来安慰怀里情绪失控的人,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心疼,想起她的乖巧,她的微笑,她的调皮,她的怂样,还有她每次流露出来的好心态,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用了多少泪水才浇出了一次又一次的乐观,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地吻了头发,有些破坏刚才的情绪,还是之前总给他意料之外的女孩子。
“你该洗头了。”他的双手把我从怀里揪出来,眉眼满是嫌弃地看着我不时抽泣的双肩,皱起的鼻头,满脸的泪水,又往后退了一步:“脏死了,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