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幻]公主与海--第十七章 笼中之鸟

爱丽儿点点头,她望着月亮与他:"这里很美,很安静。"

爱丽儿蹲下身,将鞋子脱掉,她踩在沙滩上,沙子有着细腻柔软舒适的触感,这是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她忍不住想,自己真的见过海吗?

她低头看着潮水掠过沙子的水迹,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洁白的脚丫陷进了软软的沙子里,带着凉意的潮水再冲上她的脚背,如同被羽毛挠过,一阵阵细微的痒意,爱丽儿忍不住笑了。

"真好玩,这就是海吗?"她踩着水花,跳了起来,一点点向他靠近。

尤利西斯摇头,他的声音伴着海风,缓和悦耳,格外的好听:"这只是海面,在海底,有更美的。"

爱丽儿歪着头想象了一下,半晌低头踩着水玩,听着啪叽啪叽的水声,她声音闷闷:"我又看不到。"

“有想我吗?”他忽然没头没尾问了句。

她点头:“想…”

她的回答令他满足。

“我会让你看见的。”

淡然而又笃定的话令爱丽儿突然抬头,那张向来生动鲜活的脸上此刻凝固了表情,她定定望着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看着爱丽儿,像是怕她没有听清楚,缓缓重复了一遍:“我会让你看见的,海底的一切。”

爱丽儿却没有露出他意料中的笑容,只是轻声地反问了句:“真的吗…可是,我可能连你都见不到了。”

这一句话让向来淡然的尤利西斯心中升起了一阵浓浓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失控了。

他眸子一眯,盯着眼前踌躇的女孩,心里静静思索着。

她的目光闪烁,红唇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尤利西斯安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尤利西斯。"她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

"如果,我是说如果,母后和哥哥不让我再见你,你会怎么样?"

“那你呢?”尤利西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眼神落在她微怔的脸上:“你想见我吗?”

她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让她的脸烧了起来。

“我问的不是这个…”爱丽儿愣了愣,说道。

“这都不重要。”尤利西斯目光锐利,直直看着她,“只要你想,你就能见到我。”

爱丽儿缓缓低下头,从鼻腔里嗯出一声,心里失落着,又是这样,每一次当她想问点什么,都会被他巧妙的绕过,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尤利西斯。”爱丽儿踢着水,她定定望着脚下,此刻正值潮起,海水已经将她的脚背完全淹没。

“为什么,我会梦到你?”

“告诉我,好不好?”她扬起了小脸,说话间甚至带了祈求的意味。

尤利西斯沉默了,他错开了她的目光,侧过脸,望着那轮新月,如水的滢滢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他依旧美得让她心跳加速,但是爱丽儿却觉得,他身上好似罩了层薄薄的纱雾,她怎么也看不清,不……

她是一直没有看清。

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他来自西泊尔海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你会知道的,”良久之后,尤利西斯沉声开口,“但不是现在。”

爱丽儿没有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失落,他又一次避开了回答啊

而他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贴了一张揭不开的美好假面,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她看了他许久,她都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尤利西斯才问了句:“爱丽儿,你可曾觉得好奇?”

这句话问得突兀,爱丽儿不知如何回答,他说她好奇?她确实很好奇他,好奇他那如同迷雾般的外表之下想的是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尤利西斯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会渴望外面的世界吗?”

“阿特拉斯唯一的公主啊,何其高贵的称号。如果仔细看一下,也只是个华丽禁锢的称号罢了,这个皇宫,就像精致的囚笼,把你我都囚禁于此,让我想想,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长大以后,连阿特拉斯的首都奥罗拉城都没出过吧。”

爱丽儿听着尤利西斯的话,红唇逐渐抿紧,他说的没有错,为了自已的安全,父皇与母后从来不会允许她随意出皇宫半步,更何况奥罗拉城……

她曾不止一次的、表示想和哥哥爱德华一样周游阿特拉斯帝国各城,却无一例外的被驳回。

爱丽儿睫毛轻抖着,她想起几年前,她曾经偷偷的溜皇宫,想要去外面玩儿,没等半天,她就被皇家护卫队抓了回来。

那天大殿之上,父皇严厉的表情,母后含泪的眼神,她至今都记得,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提出出去。

尤利西斯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散慢道,像在讲故事:“鸟儿渴望天空,即便将它关在美丽的笼子里,若有机会,它终究会离开那儿。”

“爱丽儿,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尤利西斯看着她,静静地问道。

爱丽儿眼珠转动着,她小口微张,想要点头,想要说出我想。

可这两个字却如鲠在喉,她的眼前一遍遍浮现出父皇与母后失望的表情,她只能傻傻张着嘴,望着尤里西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悄悄地流淌着。

尤里西斯没有再等爱丽儿回答,他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回去吧。”

“等你想明白,再来见我。”

身旁的场景不等爱丽儿回话,她只来得及抬头看着美丽的沙滩与夜空像一块巨大的镜子,在她眼前碎裂开来,转瞬之间,她回到了她的寝殿。

她依旧抱膝坐在窗前,她抬头望向天空,浓厚的乌云将月亮团团裹住,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阴沉夜晚,清冷寂静,只有夜风在安静的吹着。

她定定的望着夜空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靠着…椅子,沉沉睡去。

次日爱德华来了爱丽儿的寝殿,他望着爱丽儿眼下的青紫,叹了口气。

他在来之前,已经听尤娜和罗丝说了,爱丽儿滴水未进,还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而这一切他不用猜也知道,多半跟那个人鱼有关。

爱德华沉默地看着爱丽儿,她嘴角高高扬起,脸上挂着阳光四溢的笑容,如果不是她眼底的乌青以及尤娜、罗丝的话,爱德华甚至会觉得她是真的很开心。

那个天真的小公主,什么心事都挂在脸上的小公主,什么时候也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情了。

爱德华心底微痛,他护得好好的掌上明珠,他将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知道人间险恶,无忧无虑的长大便好,却因为那条人鱼的到来,也渐渐懂了那些他不想要她知道的事情。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金发,唇角动了动,轻声说道:“后日便是炎国来使团到访的日子,这两天你好好休息。”

爱丽儿笑着点了头。

她的外祖母正是炎国的人, 浓墨似的长发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阿特拉斯可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虽然尤利西斯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心情,但天生乐天派的她对于炎国来使的到访,心里还是有着小小的期待。

爱丽儿望着爱德华走远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落寞了下去。

她绞着手指头,在昨夜的思索中,爱丽儿已经在心中暗自决定,再也不能让父皇母后和哥哥为自己担心,即便她想要…

爱丽儿咬白了嘴唇,她也不会再让他们知道。

小小的少女有了自己的心事,她也学会了把这些心事给藏起来。

皇宫深处。

一道浑厚沉硬的声音响起:“你可查清楚了?他确实是为了爱丽儿而来吗?”

带着兜帽的男人恭敬的行了礼,他挥了挥手,一道墨色的结界从他的脚下升起,逐渐将两人包裹在其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男人点了头,声音透着阴鸷:“那一条该死人鱼法力如今在我之上,可那一个契约,他却是解不掉的。”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血红色的水晶球。

球体从他手中浮起,飘到王座之上的人的眼前。

水晶球的表面漾起了一层波纹,一帧帧画面从球体之上浮现起来。

看着画面里的内容,王座之上的人眉头紧皱。

“我尊敬的陛下,若您还要犹豫,不止爱丽儿会被他带走,皇后那边或许也会知道真相…另外,爱德华殿下似乎与洛走得极近。”

男人观察着他的表情,适时开口。

座上之人沉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大祭司那边的情况如何?”

男人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光明女神的诞生节将至,从阿特拉斯各州、市前来参拜的信民众多,他忙于圣殿之事,怕是无暇顾及于此…”说着他突然话风一转,讥讽起来,“那些无知的愚民,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光明女神的庇佑?”

“住口!”座上之人将王杖往地上狠狠一杵,厉声训斥道:“艾伯特,眼前的利益已经蒙蔽了你的眼睛!傲慢使人平庸,光明女神岂是能容所你亵渎?”

艾伯特额上冷汗涔涔,单膝跪下,语气恭敬:“请陛下宽恕臣一时拙言。”

皇帝道:“洛担任大祭司这几年,人们对于光明女神的追求愈发强烈,而他的权力也越来越高!”

皇帝眯着眼,回忆起召见洛时,他那副淡然于世的模样,真是让人刺眼。

仿佛连身为皇帝的他,也不得不乞求于他这个大祭司!皇帝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此神圣权力落于一个奴隶出生的祭司手中,这真是阿特拉斯的不幸啊,呵。”

皇帝哼笑一声,视线冷冷扫过殿下的艾伯特,皇权与神权一直是阿特拉斯的两大支柱,在洛担任大祭司之前,神权一直屈居于皇权之下,而如今…

神权几乎与皇权平等了。在这么一个信仰光明女神的国家,若人们对神的信仰大于对皇室的崇敬,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皇帝又道:“如今议会成员皆是光明女神的信徒…”

他这个皇帝如今却还没有一个大祭司来的让人信服。

他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他必须让人们知道,只有在他的带领下,帝国才能进入前所未有的繁华阶段,把那一片未知而神秘的海域纳入帝国的疆土,仅仅是他计划的一步而已,他还有更宏伟更远大的计划。

让阿特拉斯的人民明白,他将会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皇!他将带领阿特拉斯进入一个全新的纪元。而这一切,都是在皇权的引导之下。

“艾伯特,你得好好利用人民对光明女神的信仰,而不是反过来,嘲讽他们。你该让那些愚民看清楚,他们崇高的,伟大而神圣的大祭司真正的面目,然后再推翻他。”

“至于那条人鱼,”皇帝语调高昂,说得铿锵有力,“为了阿特拉斯!为了帝国伟大的事业!为了我们的子民!是有必要小小的牺牲一下了。”

艾伯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他高声应和着:“皇帝陛下…万岁!”

“不过。”皇帝危险地眯眼,他淡淡威胁:“帝国的大魔导师不少,身为蒂芙娜的兄长,我委此重任,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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