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眼前的场景已变了样,入眼是用木条和毛毡搭建的天花板,中间向上隆起,像一个巨大的穹顶。
我勉力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床上,四周挂满了暗红色和褐色交织的毯子,屋子正中间吊着一个简陋的灯泡,空无一人。
愣了会儿神,确认自己正身处古拉族的帐篷里。
我对古拉族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它是一个活动于边境草原的游牧民族,远离城市和喧嚣,有着自己的语言,保持着独有的风俗和野性。
这么说,是那个男人救了我?
正说着,门帘被撩了起来,走进来的人穿着褐色的长袖里衫,腰间系着珠串,脚上一双短靴,不是他是谁。
他看了我一眼,把手上端的东西放在一旁,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我这才发现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用的还是纱布。
我指了指:“你从哪儿弄的?”
男人垂眸看我的脚伤:“很远。医生。”
他的睫毛很长。黑发浓密,发梢自然卷曲,但显然疏于打理,刘海是胡乱拨到前面的,却也还算齐整,露出一对深邃又张扬的眉眼。
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尧沛。”
“你会说汉语?”
“一点点。”
我默了一下:“谢谢你救了我。”
尧沛的表情松动了一瞬,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是异族的里衫和裤子,下意识问:“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虽然是深色的皮肤,也还是能看到他很明显的脸红。
“我,没看。闭眼。”
我会意地咳了声:“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皱了皱眉,认真地比划:“他们。男人。全部。”
我居然还真的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外面都是男人?”
他点点头。
“那女人呢?女人住在哪儿?”
“很远。”
我突然想起来,古拉族的确是有男人外出游牧,女人则在家教子的习惯,聚少离多。
尧沛一本正经脸红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我有意缓和:“反正你也亲了我,扯平了。”
他的表情僵了一瞬,垂下头,有些懊恼:“对不起。”
我连忙摆手:“别别,我还挺开放的,真的没关系。”
“不是。是我……”
他盯着我欲言又止,卡了半天,最终因为汉语太难而放弃,嘟囔了一句古拉语。
我笑了笑,终于说出憋了半天的话。
“我饿了,有吃的没?”
入夜,尧沛在帐篷的另一个角落铺了张床,睡得很远。
灯熄后,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睁眼闭眼都是同样一团黑。四周万籁俱寂,偶有羊群的声音稀疏传来,连风声和虫鸣都没有。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过。
我无心入眠,想到帐篷外走一走,结果脚一着地便传来剧痛,直接一声惊呼,膝盖跪在了地上。
另一旁马上传来响动,然后是尧沛的脚步声。
在这么黑的环境下,他居然能精准无误地找到我。
我被他扶起来,支支吾吾地:“我……我想看星星。”
对方默了一会儿。
他应该是觉得我有病。
果然,尧沛打横把我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床上。我自讨没趣,刚想躺下,却没想到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棉质的外袍,他裹了裹我的肩膀,说:“冷。”
身子再度腾空,我下意识抓住他前胸的衣衫:“要去哪儿?”
“看星星。”
出了帐篷,温度骤然降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尧沛再次把我裹紧了些,然后让我扶着他坐下来,他也没回去,索性坐在一旁。
草原的夜空美得不像样子。
仰头去看,繁星闪烁,星月争辉,我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我不禁赞叹:“我家从来没有过这么多星星。”
“家,哪里?”
尧沛冷不丁的发问让我怔了一下。
我的家,在A市最繁华的地段,那里有着不胜这些繁星的霓虹灯火。那里有爸爸,妈妈,哥哥,唯独没有我。
我很少回去那个冷冰冰的家,到最后,与那里的联系仅剩了一个每月更新的银行账户余额,甚至于那个远在海外多年的哥哥,我都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
那应该不算家了吧。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四海为家。”
不知为何,一股酸楚突然涌了上来,我哽咽了一下,再也说不出什么。
尧沛歪头看我:“你,哭了?”
“没有。”
他凑近了些:“看看。”
我把头扭到一边:“真的没有。”
他很坚持,居然捧着我的脸转了过来,手指缓缓地摩挲在脸颊旁,他认真地找寻眼泪的痕迹,眼睛被月光映得发亮。
许是因为他粗糙的手指弄疼了我,鼻头一酸,眼泪竟真的流了下来。
“哭了。”他又说了一遍,有些惊慌,用手胡乱擦我的眼泪,结果越擦越多,像流不完似的。
我把眼泪都抹在外袍上,开始胡言乱语:“对不起,我不会讲古拉语。”
他怔了一下,又轻笑一声:“我。汉语。听懂。”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摇头。
“我叫千秋,秋千的千,秋千的秋。”
我看他被我绕迷糊的样子,有些想笑,直接拉过他的手,翻过来,在手掌上一笔一画地写上,千秋。
写完我又意识到,他应该不认汉字。
他喃喃了几句,却像是在认真记住的模样,然后眼睛弯了弯,笑起来:“千秋。”
如星空般美得不像样子。
最后依然是尧沛把我抱了回去。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在他离开前,我小声说:“晚安,尧沛。”
夜太黑,看不见他的表情。
良久,他的声音传过来,低低的,却很温柔。
他说:“晚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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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狼又狗,又奶又野(哈嘶哈嘶
我真的写剧情如行云流水,一到肉就卡到地老天荒。肉是会吃的,水到渠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