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豫来讲，弃掉林泳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甚至可以称得上容易。
7月的那个早晨，林泳爱照常在林豫的那张大床上转醒，只不过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哥哥有晨跑的习惯。
她换好衣服下了楼，果然，林豫正在餐厅吃早餐。
“哥哥早安！”见刘妈不在，她弯下腰从林豫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不停地亲他的脸颊，“啾”的声音把正在沙发上睡觉的宝贝都吓醒。
知道她得不到回应就会痴缠下去，林豫敷衍地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故作冷淡地说：
“行了，老实点。”
她终于舍得放过他的脸，往前凑过去咬了一口他手里的土司。
嚼了两口后，她皱了皱鼻子，竟然没有涂巧克力酱，难吃死了。
林豫像是没看见，接着她啃过的地方咬下去。
林泳爱是忠实的肉食主义者，但她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培根还有熏肠，却没什么食欲，于是唉声叹气起来。
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林豫抬眼看了她一眼：
“别闹了。”
林泳爱连连摇头，将下巴倚在林豫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私语。
“我这两天都不怎么饿，”她一边说一边眼神闪烁地拉过他的一只手，贴到柔软的肚子上。
“哥哥你摸，是不是都没有肉了？”
谁知林豫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别做梦，昨晚差点把我下巴坐断。”
林泳爱耳根瞬间涨得通红，立马捂住他的嘴。
“不准说……你太讨厌了！”
林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让刘妈给你煮点粥。”
林泳爱给脸扇了扇风，又将手覆在他的手掌上紧紧贴着自己的脸。
“没胃口，最近不太想吃饭呢。”
过了几秒后，她骤然察觉贴在脸上的手用了些力，她疑惑地抬起头。
他将手抽出，表情严肃地看了一会儿手机，再抬头时已神色如常。
他沉默了片刻后，将她搂进怀里。
“不想吃就不吃，”林泳爱甜蜜而悠闲地在他怀里点头，又听他继续说，“大概是你这几天冷饮吃得多，下午带你去医院。”
大惊小怪，夏天不爱吃饭很正常的，但转念一下，哥哥陪她。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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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下午，他说完话没多久就带着她去医院了。
林豫带她去的是私立医院，装修得低调，人也不多，但科室倒挺全的，林泳爱被他牵着手先去做了血检。
等结果的时候，他带着她又挂了消化内科。
不过林豫大概工作上有事，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她不愿做胃镜都同意了。
拿了验血的化验单后，见林豫拿在手里并不看，林泳爱便想拿过来看。
林豫却没给她，依然紧紧攥在手里，他的眼神疲乏而空洞。
但只有一瞬，下一秒他笑着低头注视着她，“你看得懂吗？什么都没有。”
他又轻声重复了一边，“什么也没有。”
林泳爱本来也不感兴趣，猜想他最近工作忙，不再闹他，娇俏地回了一句，“那好吧”。
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开点药就可以回去了，谁知林豫将她带到一个地方。
她抬头一看，将林豫没拿东西的手抱进怀里，小声问：
“哥哥，你带我来看这个干嘛？”
她看身边有穿着蓝色衣服的护士走过，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妇科”两个字。
“手脚那么凉，指望我天天给你捂？”
他语气里满是嫌弃，却没有看她。
“不可以吗？而且现在明明是夏天……”
“看一下吧。”他坚持，目光却停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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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他认识的医生，林泳爱也觉得面熟，她跟在后面听着两个人低声交谈，没什么特别的内容，里间是做b超的地方。
林泳爱已经开始脱开衫了，一瞟林豫还在一旁站着，张嘴想喊“哥哥”，又觉得不能叫。
她尴尬地给林豫使眼色。
“没事，别怕。”
他声调温柔，林泳爱沉醉其中的同时，又有些纳闷，做个体检而已，当然没事了。
即使是盛夏，冰凉的探头在腹部滑动时，林泳爱还是紧张地抖了一下。
抬头见林豫目光深沉地望着身旁的屏幕，像是能看懂似的，她忍不住笑了。
好了以后，她抬着头看向医生，等着她对自己说点什么。
谁知林豫握着她的肩膀，轻声交代，“乖，把衣服穿好。”随后和医生一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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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泳爱怀孕了。
此刻，她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可笑,听医生说，连心跳都没有，林豫想了想，最后定义：胚胎而已。
他和林泳爱的胚胎。
为林泳爱做b超的是他的大学同学于敏。
她告诉他林泳爱怀孕的天数，他没说话，他根本不打算将这些听进去。
再抬头时，他告诉于敏：她不用知道。
于敏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赞成地告诉他，这不可能，终止妊娠手术需要林泳爱的签名。再者，不管选择药流和人流，她都不可能不知道。
她是傻瓜啊，林豫嗤笑出声，只是很快收起了笑容，依然是那句话，“她不用知道。”
哪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法律和道德可以约束他，他又怎么会和自己的亲妹妹搞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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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林豫都是个追求高效的人，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他决意在离开医院之前，让那个胚胎从妹妹的身体里消失。
在于敏让他在药流和人流中作出选择时，他冷静地回答：“人流”。
医生已经一遍又一遍按照他的要求将这两种方式的优势和危害讲得清清楚楚，尽管他在进入医院前早已了解得彻底。
优势？他嘴角带着讥笑，两弊相衡取其轻罢了。
而拿起笔准备签字的时候，才发现手指颤抖得握不住笔。
他的人生陷入第二次困顿，他终于无力地放下笔。
“还是药流吧。”
林泳爱被他安排在不远处的皮肤科做清洁和补水，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医生，平静地说：“给我开药。”
提着药去接林泳爱的时候，于敏跟着。
林豫给医院捐了一批设备，他是商人，几百万换走一个怪物怎么想都值得很。
在于敏跟林泳爱交代他手里的药是补气血、调理内分泌，该如何如何吃的时候，林豫眼神静谧地看着她。
林泳爱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涩地掩饰，“这些药会不会很苦呀？”
于敏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正想着如何回答时，她听到他无澜的声音。
“不苦，吃完就好了。”
他向她伸出手，林泳爱听话地小碎步跑过来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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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借口自己要做调理让林泳爱在医院陪着，她欣然应允。
下午两点，他将两粒药丸和一杯温水拿在手里，走到她面前却迟迟没有递给她。
林泳爱满是爱意地看着他，“哥哥你连药都要喂我啊？你对我真好。”
林豫几乎要被她天真的眼神刺痛。
他看着她依恋地、毫不犹豫地就着他手中的温水咽下那两颗神圣的药丸。
尘埃落定。
他竟觉心头如释重负，又像是沉入更深的黑色海洋里。
我对你不好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