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河堤边的夏蝉依旧鸣叫得很刺耳。
这一个月以来,隔壁的邻居与安槐没有多交集,他也不清楚他们从事什麽工作,至少看起来应该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与他们碰面大多是在搭电梯时点个头,还有几次是在河堤散步、还有在全联购物的时候见过。
看着他半篮的食物,那个自称哥哥的人好像跟他多聊了几句,就是询问家里人啊之类的,怎麽自己买东西还有跟谁一起住,标准的大妈式好奇,安槐不是很想理会,点点头就离开。
他没有看到的是那个在他背後阴鸷盘旋的目光。
灿回走到玖驿身边,摸着他的脸将他转向自己,玖驿瞬间表情转换甜笑看着弟弟,「我们买冰吧?我想吃巧克力口味。」
灿回轻轻叹了一口气,任由哥哥把他拉去冰柜区。
这天学校中午就下课,九月秋老虎气候依旧炎热,空气中的潮湿令人汗流浃背,安槐回到家中开了电扇,再开冷气时发现机器咻咻了几声之後停止运转,他有点傻眼,开了窗想通风,热浪袭来,他只好又把落地窗关上。
传了Line问房东,很快房东就回传已经通知冷气师傅,刚好有空等下就过去修理,虽说是很快但也没有办法保证还要多久,房东要安槐看要不要先去外面便利商店吹冷气等人。
安槐出了门,刚好隔壁邻居正巧拿钥匙开门。
玖驿看了眼穿着白色衬衫制服汗湿到透的安槐身体,「这时间你才要去学校上课?」注意到对方没有背书包。
「刚刚回家,冷气坏了,房东通知人来修。」
安槐朝玖驿点点头,就要与他错身离开。
玖驿叫住了他,「所以你现在是要去……?」
「房东叫我去外面便利商店吹冷气等。」一滴汗从安槐单薄地下巴处滴下。
玖驿开了门对安槐说道:「进来等吧。」
「不用了,我……」
「省得跑来跑去,热。」
看安槐还在迟疑,玖驿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传出後转向给安槐看,内容是告知房东隔壁少年暂且在他家等冷气师傅。
「有戒心是好事,如果你怕我关起门来强暴你,等下门不关,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吧?」
玖驿把金属门打开用门挡挡住,进屋,脱鞋,入了室内。
安槐没想到这麽多,也没有在意不要跟陌生人……邻居独处一室,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人有过多牵连,看着邻居家敞开大门,他没有察觉自己轻吁了一口气,跟着走进邻居家中。
当然,没有把门关上。
玖驿一进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冷气,热爆!再来是开电扇,他看着总算跟着进屋的安槐,要对方到客厅沙发坐,然後开冰箱拿出一罐没开过的宝特瓶麦茶跟一瓶冰火,走到客厅与安槐面对面坐下。
他在薄地毯上盘腿坐,把麦茶递给住隔壁的少年,自己把玻璃瓶往桌边一敲,开了瓶盖。
「底迪,怎麽叫你?」玖驿罐下一大可冰凉的酒。
「安槐,安心的安,槐树的槐。」安槐转开宝特瓶,慢慢地饮着麦茶。
「我今年25,你几岁?」
「17。」
「高二?」
「高一,我生病休学过一年。」
生病?一年?
玖驿右手不自觉握紧酒瓶,眼色深深地看着安槐。
「一年?病得很重?」
「我不清楚,那时候我太小,不是很记得。」
安槐老实回答并没有隐瞒,他11岁那年在医院待了很久很久,可能是太久的过往,他不记得当时到底是生了什麽疾病,只记得父母亲满脸泪水与惊惶、牵住他的手或者抱着他、陪在他身边,而他被捆得像木乃伊一样,疼痛、慌乱、崩溃、不断地尖叫,好多医生护士压制住他,他被打了针之後失去意识沉睡,就这样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
可能是疾病太过痛苦,导致於年纪还小的他出院後什麽都不记得了。
「11岁,是啊,太小了……」
玖驿淡淡一笑,就像是自嘲一般,他一口气把冰火灌了半罐。
酒精的气味从胃里弥漫到喉间。
安槐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打突,但手机讯息传来转移他还来不及捕捉的想法,房东说冷气师傅已经在路上快到了。
同时间玖驿的手机也传来相同的讯息,并向他收留安槐道谢。
「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麽吧?」见安槐摇头,玖驿从裤子口袋中拿出皮夹,正要拿出名片时,他想了想,抽出一张比较特殊的名片,递给安槐。
安槐礼貌的用双手接下,他看了名片上,有姓名电话网址地址跟店名,店名很明显地写了是情趣用品店。
内心一震,差点没让手中名片滑落在地。
玖驿看着脸色不变但瞳孔震动的17岁少年,大笑了几声,「放心放心,正派经营啦!我还兼职摄影师,跟我弟不一样,他也是摄影师,但他擅长拍风景,我擅长拍人,」他示意安槐把名片翻面,後面是一串网址与QR Code。「可以连上去看看,有照片跟影片,如果有兴趣可以来找我打工当模特儿拍摄,你的肢体很优美,虽然我看你应该不缺钱,但是钱这种东西,多就是比少好。」
「拍……拍什麽?」安槐低了眉眼,声音有点微微地暗哑。
「裸照跟性交影片……」
话还没有说完,安槐手中的名片翻落桌面,此时一名中年男子在玖驿没关的门前探头打招呼。
「我来修冷气!」
安槐倏地站起,脸色有点发红,「师……师傅……来了……我先……先回去……」
慌乱破碎还咬到几次舌头。
他起身想往门的方向走去,却差点被沙发脚绊倒,跟着起身的玖驿扶住安槐的手臂,他的手施加力量紧紧握住安槐上臂,嘴角轻笑,另一手捻起桌上的那张名片,放进安槐制服胸前的口袋。
「你落下我给你的名片了。」
玖驿在安槐耳边悄声说道,属於成年男性气息萦绕在安槐颈脖之上。
他身上的衬衫已经乾了,白色制服已经看不见因汗湿而透出底下的肌肤。
松开手,玖驿看着隔壁少年向前落跑,慌张穿鞋,还差点踩空,急急乱乱地出了他家门,像是身後有鬼在追赶一样,还不忘把他家的门关起。
砰地一声。
玖驿只是笑得恶劣,然後抱着肚子,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