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观者 ]
江鸾出生的时间好像就预示她痛苦人生的开始了——乌黑的雪天凌晨。
王瑛沛在孕期,一直有对胎儿未来的焦虑和恐惧,压力过大,早产。
医生在生死关头救回母子两人,保存了一截剪断的脐带。
如果有意外,脐带中的血可以供给这个出生时心率不平稳的婴儿。
那一晚,天光永远都到不达一样。婴儿的哭声穿过产房门,不是啼哭,而是持续的、长久的、尖锐的哭嚎。
江鸾早产进了保温箱一个多月,她比那段时间任何医生护士见过的新生儿,哭闹的频率都高。
这和王瑛沛之前设想的抚育产生了偏移,婴儿需要拥抱、母亲身上的味道来安抚、来建立母子联结得到安全感,尤其是婴儿刚出生到15天的时间,尤其是对于江鸾的病情。
而直到一个多月后,江鸾才被抱出保温箱。
她以为江鸾也会渴求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于是当这个生命体在老妈子、护士的怀里都待得不舒适,被移给王瑛沛时,她是满怀期待和慈爱的。
但并不是,婴儿持续啼哭、四处扭动,甚至粗暴地扯她的衣领,要自己从母亲的怀里掉出去。
此时王瑛沛的身体状况特别糟糕,分泌不出母乳。加上孕期一直都有的压抑、自己作为母亲本可以给她的抚慰和哺育都对她无效,内心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不该把她生下来?
于是王瑛沛更加崩溃。
同时,有接近半个月,江穆清只能在晚上抽出时间来医院。
因为王瑛沛早产,江穆清休假的提请还没递出去,上边又突击廉洁检查,江穆清需要跟随进度。这种检查必定事先已经准备摁掉最首几个人,布置任务和每日例会并不按照正常作息时间,他甚至会昼夜颠倒地听取完审查。
而当江穆清终于步入医院,得以安慰自己的妻子之后,试着抱起婴儿时,也发现了自己女儿的抵触。
他没说什么。
所以,当江猷沉在听闻过这些后,在某日午休之后抱起了江鸾,他觉得奇异。
当时他走进病房,母亲和江鸾刚结束午睡。
这次看到婴儿醒来后,还有些明亮着眼睛打量四处,倒是意外。
王瑛沛叹口气,“一直哭闹,就给她喝了一点口服镇定剂才睡着··· ···”看到江猷沉的表情,她补充道,“这个对新生儿无害。”
休息片刻,到了婴儿要吃奶的时候,又开始了哭闹。
而王瑛沛用奶瓶给她喂奶时,就极度压抑自己的表情,痛苦已经在一个临界值。
一直以来的劳累也让她几乎没有力气。
“我来吧。”
很多简单的事情,江猷沉通过观察就能习得,比如怎么抱一个月大的婴儿。
而王瑛沛一直在一旁紧张地注视。
江猷沉握着奶瓶放到她面前,小家伙倒是意外好奇地盯着他,不知不觉间吸吮完了。
“啊——!”
她尖叫,因为江猷沉把奶瓶递给一旁的护理,就要把她放回床上。
江猷沉明显是愣了一下,迟疑着没动。
她讨厌所有的人触碰,却尖却地叫着,不想从他怀里出去。
等她平静下来,他低头,注视着婴儿开心的面孔。
两双一样深黑色的眼睛对视。
他皱了皱眉。
这个生命体,在被确定不会被抛弃后,慢慢地平复下心情。握持着她哥哥衬衫的门襟,不顾排扣硌到了后,攥的力度越来越大。
他看到她在贴近自己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衬衫,更仔细地嗅到了什么味道。然后,“啊——”地,发出正常婴儿略微好奇时的表情。
——这种感觉是十分诡异、奇特的。
颜色雅淡的病房内,空气都尤为安静。
江猷沉的表情越来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下一秒就要移过眼,把她抱回去。
已经有些疲惫的母亲,专注和紧张间看到了江猷沉的表情,说,“··· ···不要让她觉得不安全。”
“好。”
王瑛沛沉吟了片刻,他到底是个十岁的男生。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这个你并不了解。其实,你对婴儿每一个关爱、回应的细节,都会产生影响。小宪,不要让她有不安全感。”
而她的语气也有些悲哀。
一个母亲应给与的,居然要让只因身上有特殊气味的半大孩子来照顾。
在软沙发上,江猷沉把胳膊稍微降下来,不过仍然以一种十分小心地力度抱她。
怀里这个让大人摸不清情绪来源的婴儿,这次反而顺着把头放下来一点,继续“呵、呵”地,看着江猷沉,而对方还是平静,又像在想什么。
但后来也很明显了。他长她十岁,完完全全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之后,他们发现,江猷沉怀抱着她一次,她都不会啼哭和闹腾,能持续三四天。
但她必须每天都看到江猷沉,还有,他如果在她睡着后不知不觉地离开,醒来后必定会哭。
那时候江猷沉每天有很多关于学习的事情要做,但放学后绕路来看一下她还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