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婳自己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家。
梁宅因为人少屋子大,时常显得很冷清,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就更明显。
才九点多,房子就已经安安静静,她在楼下没见到张姐,径自上楼去自己房间。
只是推开门便是一愣。
屋内灯亮着,陈之墨坐在桌前,正将一张CD放进CD机。
他好像是才洗过澡不久,穿着家居服,发梢湿漉漉,听见声音,并没有回头看她,音乐前奏响起,音量很低,是Flunk的《Spring to Kingdom come》,她才听见他好像是笑了下。
“你还是这样,总舍不得拆礼物,”他合上CD盒子,“我帮你打开了。”
梁婳其实不是舍不得拆礼物,是舍不得拆他送的礼物。
以前她收到的那些他给的礼物,也都无一例外是原封不动地珍藏,后来被他发现,就取笑她。
那时她十六岁,情窦初开,算是个怀春少女,红着脸低头说了一句:“我舍不得嘛。”
他将礼物拆了,告诉她:“没必要,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再说以后我每年都会送给你。”
梁婳想起过去,心底有些怅然,也没接话,走进房间将买了东西那堆纸袋以及自己身上的包往沙发上放。
陈之墨靠着桌子站着,问了句:“买了什么?”
梁婳其实挺臭美的,从前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她购物时要是没拉他一起,那回来之后保准要穿上新衣服跟他显摆一下。
她会不停地问他好不好看,他不理会,她就一直缠着他,非要他说好看。
梁婳放下东西,揉了揉肩,终于开口:“我逛街好累,想早点洗澡睡觉。”
下完这个委婉的逐客令,她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角色还真有点儿倒置了,以前都是她偷偷溜到他房间,在床上等他,等到睡着都不肯走,直到他回来,最后赶她走。
陈之墨没说话,也没动。
梁婳就连委婉都省了,直接说:“你回你房间吧。”
“你在躲我?”
男人的嗓音低沉,辨不清情绪。
这段时间以来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之间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要是她不是刻意,那他还真不信。
梁婳是真的有些累,思考太多事,心累,男人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目光带着些压迫感,她揉了把头发,往浴室方向走,声音轻飘飘的:“陈之墨,你这样真没意思。”
她听到脚步声,男人从她身后跟过来,在她走进浴室之前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来。
陈之墨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毕竟之前穷追不舍不肯放手的人是梁婳,可当他暂时地扫清他们之间的障碍,她又变成了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扳着她肩头让她面对自己,问:“你还要闹脾气多久?”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梁婳甩了两下手,没能挣脱开,她皱眉抬头对上男人视线,没什么表情地道:“我没闹脾气,只是想明白一些事。”
“什么事?”
梁婳觉得这人有点儿步步紧逼的意思,她倒也不怵,淡淡反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和白璐分手?”
陈之墨怔了下,没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梁婳继续说:“她没做错什么事,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就好像你当初对我的态度一样,你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你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我不喜欢。”
陈之墨没说话。
他对她忽冷忽热当然是有原因的,但这原因现在不能说。
沉默中梁婳再度挣扎,这次甩开了他的手,他这才出声:“你和白璐不一样。”
“我也没觉得一样,”梁婳无谓笑笑,“她是你承认过的女朋友,我算什么?我要真是你亲妹妹你大概还不至于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把我送给别的男人吧?而且我猜你应该也不会强暴白璐,在你心里就是认定我下贱,所以才会那样对我。”
话说到最后,她鼻尖发涩,声音也是僵硬的。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她还是不可能不介怀那个晚上。
这尖锐的话刺得陈之墨面色发白。
她已经不相信他了。
梁婳也是在这个晚上,这些话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样——她再也无法对陈之墨心存幻想了。
她很确信,哪怕他现在说一句爱她,她也不会因此悸动,只会当成他戏弄她的手段。
梁婳眼睫颤动,慢慢低垂下去,眼底一片湿润。
两人静默许久,陈之墨没想到什么辩驳的话,她身子一动,他就俯身靠近。
面对面,贴得很近,梁婳没有抬头,别开脸努力将眼泪忍回去。
男人垂眸看她片刻,低低叫了一声“婳婳”。
他说:“我没有那么想你。”
她闭上眼,他低下头,轻蹭她的脸颊,又去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