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综]孤僻式粘着--第十九章 天假神柄

鹤丸国永见到他了。

八岐大蛇。

确切来说,离群的鹤见到的是八岐大蛇置于人间的容器,替他旁观众生百相的眼。

被众神放逐于阴阳狭间的蛇神,爱惨了人世间的贪与欲。

他透过他的容器,诱哄付丧神:

“汝也倦了吧,一成不变的每一天。”

“献上祭品,吾将予汝吾之神力——汝将心想事成,百无禁忌。”

他不再满足于源氏献出的纯白魂灵,仅有人类的贪欲才能塑成承载他磅礴神力的容器。

眼下将平安京搅的天翻地覆的蛇身,不过是他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根本不足以让他栖身其中。

还远远不够——他要的是亲眼看见人世如何不灭不熄,演成一出他永不腻味的戏。

“以吾之容器,助吾重回人间……”

鹤丸国永眼神暗了暗,像云翳蒙上落日,不肯再出让一丝余晖。

如果是灵力强大的容器……他想,他身边正好有一个现成的。

“容器会如何?”他又抬眼笑了,不见半点阴霾。

“——她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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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候数寄并不急着去找鹤丸国永,付丧神也都不怎么着急。

什么时候鹤丸国永肯安分下来,估计天上都要下红雨了。

“并非如此。”审神者临时抱了佛脚,抽丝剥茧地给阴阳师解读神道教的信仰,“那月读命……”

好死不死这时候,去寮里找阴阳头却扑了个空的田中不请自来,也没打招呼,就闯进了院里。

此行不如预想中顺利,他心情不大美妙。横眉一扫,没见着惯会惹是生非的付丧神,他便厉声呵斥审神者:“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的付……呃、家仆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他这微妙的替换词,显然不是因为久候数寄。

背对着他的贺茂忠行转过了头,正蹙着眉头看他。

阴阳头怎么在这里?

乌发白衣的阴阳师面容俊雅脱俗,似乎连让他皱眉都是一种罪过。田中在时政也是拥趸无数,到了他面前,还未开口,气势已是逊了三分。

他有些搞不清状况,不晓得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阴阳头。

明明昨天还谈的好好的。

贺茂忠行不待他深思,先给他解了惑。阴阳师向来笑脸示人,这会儿嘴角绷直了,看着倒更像统领阴阳寮的长官。

“您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他竟是连敬称都略了,“审神者大人无论如何也是女儿家,您这么闯进来……简直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鹤丸国永刚到门口,便劈头盖脸听了这么一句,差点以为是久候数寄在骂人。

他顿住了脚,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进。

若是进了,岂不是也要坐实这有辱斯文的名头?

里头田中一阵气短。

确实是他理亏在先,可时之罅隙里哪里还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热情奔放的审神者比比皆是,久候数寄这种不肯越雷池一步的,反倒是个异类。

我有辱斯文,我魔教中人,行了吧。

田中有苦说不出,又不好在这点小事上同阴阳头斤斤计较,只得认了这个栽,向两人道歉。

那贺茂家的翩翩君子不甚满意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田中都以为他下一秒会吐出一句“竖子不可教也”。

没料想他当即便回过头去,要与审神者继续方才的话题。且是好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就差没把手言欢了。

久候数寄应着贺茂忠行的话,状似无奈地看了田中一眼。

爱莫能助呀,田中先生。

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在偷笑!田中瞪她。

鹤丸国永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久候数寄琢磨片刻,读懂了他的唇语。

审神者眨眨眼,冲自己名义上的上司一笑,便不再看他。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直至心满意足的贺茂忠行起身告辞,田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罚站啊。

与此同时,门外的鹤丸国永脑中划过同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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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的人找审神者有要事相商,付丧神自是不便旁听。

鹤丸国永退出门后,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并肩而行的山姥切国广。

他们落后众人一步,也就无人得知鹤丸国永不问自取,探手便握住了旁人腰间打刀的刀柄。

他一触即离,已是相当失礼。付丧神的本体连审神者都碰不得,更何况并不相熟的同僚。

可山姥切国广非但没有出言斥责,还暗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兜帽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平直的嘴角,看起来是心思深沉,不过鹤丸国永渐渐摸清了这是他心虚的表现。

“下次出门的时候……”他好意相劝一般,凑近了涉世未深的打刀,“记得甩掉身后的尾巴。”

话音刚落,闲不住的鹤轻笑一声,甩手走人。

山姥切国广来不及忧心自己。鹤丸国永若有心挑拨离间,直接将他看到的告诉审神者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提醒他,让他有时间应对。

鹤丸国永……想要什么?

与阴阳头约了午后碰面,田中心中也算是放下一块大石。

“你怎么认识他的?”在一帮古人面前端着,他也差不多快忍到极限了,当即将风衣搁至一边,扯散了衣襟。

“贺茂先生?”久候数寄别开目光,待他停下动作,才又看向他,“被他救了一命呢。”

田中皱眉:“什么意思?”

“这话不该我来问您吗?”审神者靠进了椅背,把玩着手中茶盏,竟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她从未打心里把他当成上级,向来平辈相称。虽是亲近不足,但也不至于用上“您”。

所以她一开口,田中便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

难道那些溯行军,就真有那么棘手?

他面上讪讪,不知从何说起。

久候数寄等不到他主动提及,是真的有些不悦了:“不打算解释解释?溯行军也就罢了,妖怪掺合进来也没打声招呼,等着我的付丧神替你送命?”

她这般说法,竟是将自己剔除在外了。

田中是真的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也没留意她的字眼,急忙追问:“你看得见?”

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起来:“怪不得,怪不得他对你另眼相待……”

久候数寄被他念的一头雾水。

田中却是再清楚不过。

他不是不能看见妖怪,只是要通过时政的手段。千百年间,时之罅隙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阴阳师目能视妖,则是修习阴阳道的缘故。

而她显然在这两种情况之外。

若非天生灵体,如何贯通阴阳?

妖怪横行于阴界。与人类同处世间,却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那阴阳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平安时代女性地位如何低下,连京中姬君也不过是男人的给养,久候数寄无非生了具好看的皮囊,怎么就值得他拳拳相护?

如果是天生灵体,就说的通了。

无怪乎她视结界如无物,畅行无阻。

生死轮回都拦不住她,前任审神者何德何能。

“更正你的任务,审神者。”田中正色。

“协助我,彻查八岐大蛇一案,回收草薙剑。”

久候数寄:……

“田中叔叔,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她几乎想白他一眼,“严格来说,我现在听命于阴阳寮。”

“你们时政的任务,和我有什么关系?”

开玩笑,大俱利伽罗的问题还没解决,休想分她的神。

田中的态度其实很能说明问题了。

原来一般人根本看不见妖怪,付丧神也不例外。怪不得鸭川上轰轰烈烈一场火,山姥切国广视若不见。

敢情是真没看见。

下位神当真是下位神,被时政拔了尖牙利爪圈养起来,连通灵的本能也退化了。

眼下贺茂忠行显然是看出了她身上异处,而那书房中的小妖,莫不是安倍晴明用来试探她的?

可那道令她不适的目光来自何人?河底小妖又是为何挑她在场时作怪?

十面埋伏的滋味相当不好受,但若要她服软,她怎么可能甘心。

“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今剑的事无论前因后果如何,时政不再追究。”田中笃定这个条件够她松口了。

“哦。”久候数寄面无表情,“我考虑考虑。”

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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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

出门在外,她也不兴叫人守夜。安倍家仆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付丧神的住处安排的极远。

久候数寄推开门,门口当然不会有人。

不,应该有的。

饱含恶意的目光像钻进她褥里的蛇,冰凉又黏腻。信子吐在她面前,腥气扑面而来。

隐私被窥探的感觉直教她犯恶心,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出来,我知道你在。”

她在屋前抱臂斜立,由夜幕如漆至晨光熹微,始终无人应答。

直到安倍府上的家仆陆陆续续起来忙碌,才有一人披着隔夜的凉意,姗姗来迟。

“哟。”鹤丸国永笑的没个正形,“这么早,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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