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ium夜店。
“放…开…我不要…跟你回…回家!放…放…开!”
西装革履的男人揽着个穿露背长裙女人,女人好像是喝多了,脚步虚浮地倚靠在男人怀里。男人的大掌趁机在她丰满的胸侧揩油。
“乖,不回家,我们去酒店。” 两人的动静不小,四周传来窃窃笑声。
“不…我不…不认识你,我不走,呜…” 女人被男人半拖半拽着带向出口处,眼泪早已将脸上的妆冲花。
“ 救我,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经过吧台时,女人似是突然清醒,尖叫着扫掉了台上最靠近自己的几个酒杯。
“哐当——!” “啊!” “哎呀,我的裙子!” “砰嚓!”“搞什么,走远点好吗!”混乱中惊叫声四起。
新来的服务员看到女人求救的目光,放下托盘便想上前阻拦,手腕却被调酒师拉住。他压低声音:“经理你都不认识啦。想要饭碗就别多管闲事,管不过来的。”
一句话间男人已经挟着女人到了酒吧出口。门口立着的四名保安似乎是没有听到方才的打闹,任男人将已近昏迷的女人带出了酒吧。
看到闹事的女人被人带走,角落卡座里的两人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听说你们天界的调查小队管起了我们人间的事?这次交易确定没问题?”
“不打紧,妖族小队查一个失踪的人间女子而已,若真有异动,又怎会派妖族来。何况…还有我们上头那位在盯着。”
“也是,我们是在帮天人两界最有权势之人做事,能出什么问题?”
“咔哒”。桌上的银色手提箱被打开,满满一盒泛着诡异色泽的珍珠。
“不过小徐怎么突然就猝死了?” 左边坐着的男人不咸不淡地问,边拿起一颗珍珠看了看成色。
“你不说还好,一说真怪吓人的,死的时候七孔流血、全身发黑,眼珠瞪得那个大啊,眼眶都包不住。本来还以为是对家下毒,结果查来查去,就查出来一个急性心梗。”
“也许是小鬼养太多,被反噬了吧。”男人满意地阖上箱盖:“这次的’夜来香’成色不错。”
“那是,我们这边新来了一个你们天界那边的医学院老师,说是犯了事到人间来找口饭吃。提纯手法那真是艺术啊——”
男人没接话。最近天界是有个教授因为猥亵女学生出了事,新闻闹得挺大。人间这工作倒是挺适合他。
右边的男人笑着收下一个紫檀色盒子,也不打开,直接递给身后站着的小弟。继续道:“还有那老王,以前帮我们找货的,疯了!一天到晚胡言乱语、屎啊尿啊都不管。上面怕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出来,已经找人做掉了,好像是装成吸毒过量了吧,老用这招也不嫌腻。”
“总之我们只是帮那些大人物跑腿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那些不该听的、不该看的、不该说的就当成没发生过。”
“也是。”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双手交握。提着银色手提箱的男子压低帽檐起身,走出了Opium。
残留在手心的阴邪凉意让依然坐着的男人不由浑身一颤。
他差点就忘了。他对面的那个,并不是人。
***
“喂,老头。开间房。”男人揽着完全失去意识的女人,不耐烦地冲柜台后一身中山装的接待呛声:“看什么看!我女朋友喝醉了。”
“301。” 老者倒是没有生气,把房卡顺着台面往前一推:“这位先生,我看你眉心有股煞气,怕是最近会有血光之灾,最好还是勿近女色。”
“神经病!”
老者看了眼骂骂咧咧走进电梯的男人,一脸淡漠地继续看他柜台后的黑白小电视。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小电视里白光悠扬到有些诡异的歌声徐徐传出。老者闭上眼,跷着脚轻轻跟着哼了起来:“我等着你回来…”
“哔——” 301的大门被打开。男人将女人甩到床上,从包里掏出一个迷你摄像机,在床边的矮柜上摆弄。
“大美人,今天我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等你醒了还不得哭着感谢我。”
好不容易找好角度,一回头——咦?人呢?
“你找我啊?” 妩媚的声音自男人身后响起,像猫挠着人的心。
刚刚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正一脸悠闲地坐在阳台的栏杆上,身后是酒吧街特有的纸醉金迷。
“嗯…刚刚用哪只手摸的我?” 女人跳下栏杆:“算了,一起砍了好了。”
莲步轻移,男人的双腕突然被齐齐斩断,血花喷溅,一室腥臊。
女人用鞋尖踢了踢正在地上痛苦干嚎的男人一脚:“跪好,滚来滚去地做什么?”
“你是Opium客户关系部的经理是吧?你今天晚上给我下的药是从哪拿的?” 高跟鞋尖锐的鞋跟踩上男人的脸: “哦,我忘记了你现在说不了话,不好意思。” 说着在距男人的喉间不到半米的地方点了两下。
男人喘着粗气,却是从喉头挤出几个字:“佛…陀,曼, 童。”
青紫色的邪气从房间四角而出,化成四个利爪长舌的凶厉小鬼,一起袭向女人。
玻璃茶几在打斗中化为粉末。楼下正在看电视的老者突然抬头,皱了下眉。
眼看就要让那男人逃了,女人对着门大喊:“死先知,还不快出来帮忙!”
“来啦来啦!” 走廊对面的房门被打开,吴言挂着讨好的笑进了房间,尽量不看地上鲜血淋漓的男人。左手举着一面龙牌,右手把驱魔棒扔向了房中的女人。
四个本来还在疯狂攻击的小鬼瞬间慢了下来。
“灵 兵 斗 者 皆 阵 列 在 前,诛邪!” 马小玲挥棒结阵。
黄色光符把挣扎的小鬼围在中间,约束越紧,终于四声凄厉嘶鸣后,四只小鬼一齐化作了飞烟。已经爬到门口的男人吐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小玲啊,刚刚在夜店里多危险,酒杯差点砸到我呢。” 仔细看,吴言居然是刚才聚在吧台边女孩中的一个。
“还有啊,你是不是没有在好好练功,怎么连四只小鬼都对付不了?你这样以后怎么接生意啊,我们是不是要饿肚子了。不行的,我一天最少要吃五餐的。”
“现在这男人昏在这里,我们怎么问话?”
……
马小玲被念得头疼。吴言吴言,果然名字寄托着父母对子女的美好期望,她怎么就不能少说几句话呢,这不是辜负了父母的期待吗!
“你别念了,才几岁就跟我姑婆似的。鬼才知道他会一个人养这么多只小鬼,果然不是好东西。还有,穿这种衣服本来就不好带法器,不然要你跟着干嘛?这次就当是我大意了喽。” 马小玲扫了扫裙摆上的玻璃碎渣,这条裙子她很喜欢,可别弄破了。
“至于怎么问嘛,我有办法。少儿不宜,你先回你的房间去。”
“OK. No problem.” 吴言这次倒是溜得快,也不多话了。
一盆水混杂着冰块兜头淋下,男人晃悠悠的睁眼,刚想动一动,就感到下身的一阵凉意。
“醒啦?刚好,你朋友也在。” 正在浏览男人手机信息的女人笑眯眯指了指站在她身边的人,分明是刚刚夜店门口的其中一名保安。
“我这个人呢,最喜欢帮人牵红线了。我刚刚在夜店就觉得你们两个有缘,大家都是新世纪的开放男女,今天我就免费提供个场地,让你们结个秦晋之好。”
马小玲捣鼓着刚刚放在床头柜的摄像机,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新款啊,拍出来画质肯定很好。我估计你老婆和你儿子一定喜欢。哦,再给你们店里和你老婆公司还有你儿子学校都各发一份好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手指滑动。
“哎呀,你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多和不同女生的视频啊。”
按下播放键。
“呜——求求你放过我!我求你,求求你……”
渣滓!马小玲心中痛骂。不忍听下去便按了暂停,一边还是语气轻松地对被脱光了裤子绑在床上的男人说:“这个我就不公开了,请警局的同志们看看就好,刚好年末了,听说他们现在正缺’业绩’”。
男人呜咽着在床上扭动,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摄像机的绿灯开始闪烁,一旁站立的保安像个木偶人似地解开了皮带,褪下西裤,上床趴伏到了男人身上。张伟感到臀上落了滚烫的一个东西,差点白眼一翻,又昏过去。
“哎呀,你看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又忘记你不能说话了。”马小玲笑着把手机举到浑身颤抖的男人眼前:“要说说看吗?是谁给你的货?”
“啊——!说!我说我说!” 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看到问完话又昏过去的男人,马小玲叹了口气,就这点心理素质还玩什么反抗?刚刚他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又长回去了吗?
指尖一弹,房间里既没有血渍,也没有保安。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女人心情甚好地哼起了歌,输入扫黄打非网站上的邮箱地址,随手发送了一段视频和几张对话截图。
“人你是打算就扔在我这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老者突然开口。没抬头,视线依然专注地盯着前方,只是这次看电视改成了看报。
“求叔啊,你把店开在这里还会怕有人惹事吗?何况他醒来应该什么都不记得。” 马小玲有些讨好地道:“还有啊,我房间都被他搞臭了,你等会儿让阿巧帮我去整理一下哈,我先回一趟特情局。”
“我不怕人惹事,我怕惹孽缘。”求叔抬头,用下巴示意马小玲看看门外。
站在旅馆门口抽烟的男人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况大记者,跟着我呢,你是拿不到新闻的。”马小玲真是烦死《真相》报的这个记者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看报纸吗?还真相,谁跟你真相?
“我看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也很辛苦,喏,接着!”马小玲把一小瓶药水扔给况天佑:“张氏公司注资的那个Opium夜店里有人在用BDH迷奸女性。”
有些狼狈地接住了药水,况天佑看着马小玲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值得怀疑。北市最近发生的多起无头凶杀案都有她在现场。
而且刚刚在夜店,她明明没有喝那个男人下过药的酒,却装醉跟着男人到了旅馆。他本想跟上去看看,却被门口的老头拦下了:“小玲没事的。”
看来这旅店很可能就是她的窝点。他抬头看了看闪着光的金色招牌:今宵酒店。
***
“马小姐,真是谢谢你。”
座位上一对年迈的夫妻彼此相拥,哭成一团。妻子手里的一张照片被眼泪打湿,泪水顺着纸面滑落,仿佛是相片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也流下了泪水。
「10384号案
受害者:陈璐
委托人:陈璐
死亡时间:2020年1月1日0时5分
委托受理日期:2020年1月8日
案发地:张氏Opium夜店
处理结果:已完成」
马小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填好表格,把已经整理好的档案夹放回顶层抽屉内。抽屉外一个小小的标签『张氏』。
正要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来特情局找费北算账的苏西。费北虽然名义上是特情局的人,但自己另外开了家侦探社;苏西名义上是侦探社的人,但常常也会来特情局帮忙。
“苏西,你们前两天接的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
“你说那个失踪案?”
“对,就那个隐形富豪托你们侦探社查的那件。那失踪的女孩叫什么来着?”
“吴念。怎么,想抢生意?”
“不是,我今天在Opium办案的时候好像听到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