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忙碌的诊治,傅意泽在重新为林绮瞳挂上点滴之后,再一次与聂皓希展开了深谈。
“她的血压、心肺肝肾功能目前正常,水电解质稳定,E2水平也OK,盆腔超声检查显示暂时也没有积液和卵巢囊性增大的迹象。初步可以排除OHSS和麻醉后遗症。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留院再观察一段时间。”
聂皓希颔首,展开椅子坐到了林绮瞳的床边,伸手开始轻轻地抚摸沉睡中的人的脸颊。
傅意泽看得有些心酸,但他很快又压下了那份不该属于自己的苦涩,努力以一个医生该有的立场对聂皓希说:“等她情况稍微稳定一点,我想再给她另外再做个详细检查。”
“什么检查?”聂皓希眉宇轻蹙。
“先做颅脑CT和MRI吧,我发现她晕厥的情形不太正常,之前她也曾经跟我说过她很容易头晕和呕吐,所以我打算看看能不能排除脑部病变的因素。”他用的并不是征求同意的问句。
“嗯,她这样已经很久了。九年前她曾经撞伤过头。”
聂皓希有点心不在焉,“我们在米国找过很多专家会诊,颈动脉彩超、经颅多谱勒TCD、CTA、MRA、MRV,还有为了排除有创性病变连全脑 DSA都做过了,都查不出原因。后来有医生说这也许是‘心因性眩晕’……不过你确认一下也好,我稍后把她的病历传给你。”
傅意泽在哈佛的时候就已经在神经外科领域的颇有名气,有他帮忙再诊断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好。
现在的聂皓希还满心沉浸在林绮瞳晕倒之前看他的那个眼神——她似乎知道了发生的所有的事?难道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吗?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在担心林绮瞳知道真相后无法面对受到的屈辱,一时又更加难以释怀她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跟夏挚再次上了床。
聂皓希他承认自己在嫉妒,非常疯狂地嫉妒。
他缓缓将手隔着被单移到林绮瞳的小腹处。
如果林绮瞳这次真的怀孕了,孩子会是他的吗?
他忽然有些不敢去赌。
傅意泽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一沉。
“关于之前说的……”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对聂皓希说,“这两天很有可能是绮瞳的排卵日,如果真的受精成功,胚胎会在6-7天之后着床,那个时候基本就可以通过检查确认是否怀孕。”
傅意泽尽可能让自己使用最公式化的医学术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内心的酸涩还有尬尴。
“一旦确认她受孕,你打算怎么做?要进行羊水穿刺验DNA吗?”
他观察聂皓希的表情就已经猜到,其实对方也无法肯定林绮瞳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这样令人难堪的境地,大概所有的男人都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吧?如果最后查出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聂皓希万一因此恼羞成怒,那么林绮瞳势必会受到伤害。所以,他必须问个清楚,然后设法为林绮瞳保障她的安全和保留她自己选择的权利。
聂皓希紧紧抿住嘴唇。他很想跟之前一样再次宣誓只有自己才会是孩子的父亲,又或者他应该更加豁达地告诉傅意泽不管孩子是谁的他都会同样视为己出。但‘不做亲子鉴定’这个决定,他说不出口。
夏挚已经得到了林绮瞳的处女身,如果再成为林绮瞳孩子的父亲,那么林绮瞳这一辈子都会跟夏挚绑在一起、再也无法忘记夏挚了!这个可能性他绝对不能容忍!
聂皓希陷入了默认般的死寂。
不知是不是错觉,昏睡中的林绮瞳的嘴角这时慢慢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傅意泽胸口一窒,刚要再说些什么,冷不丁病房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大力踢开。
“她如果怀孕,孩子一定是我的!我会跟她结婚!”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闯了进来,正是被聂皓希打断了两颗门牙的当事人之一夏挚。
守在门外的唐持宙这时也捂着胸口跟了进来,向聂皓希二人投来一个无奈的苦笑:“抱歉,我拦不住他。”
夏挚来势汹汹,话没说几句就一脚把唐持宙踹倒。也是幸亏他穿的不是军靴或者皮鞋,否则唐持宙身上的骨头说不定就有好几根得当场报销。
夏挚扫视了一圈病房内,虚弱的林绮瞳躺在病床上,而她的身边,聂皓希、傅意泽、唐持宙,个个都是品貌一流的青年才俊,随便哪一个跟林绮瞳站在一起都可以称得上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他顿时牙酸得厉害,连刚刚种植好的新牙都似乎又有了被打断时的那股剧痛感。
“谁准许你来这里的,滚出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聂皓希一见到夏挚的脸,立刻‘噌’的从座位上站起,紧握的拳头表示着他强烈想要揍人的冲动。
夏挚冷笑一声:“医院难道是你家开的?我爱来就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捏了捏拳头,上次被聂皓希打倒纯粹是因为自己在林绮瞳身上体力消耗过大。他聂皓希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怕了他!
眼看两人又有要打架的势头,唐持宙只觉不光胸口,现在连脑仁也开始疼了。
他赶紧插到两人中间,命苦地随时准备着劝架。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要吵架的话就请出去再吵!”斗殴一触即发的关头,傅意泽蕴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我虽然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但是很明显,有人想要陷害绮瞳,甚至想利用她让你们翻脸、把水搅浑。现在这个时期有多敏感相信不用我来提醒你们吧?你们这样闹下去,是不是要闹得外面的人都认为聂家跟夏家发生冲突你们才满意?这难道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吗!”
短短几句话清晰地点出了事件的关键点。傅意泽毕竟不仅仅只是医生,他所在的傅家,如今同样也正处在波云诡谲的政坛风暴中央。
聂皓希、夏挚闻言果然停止了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