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震动,不顶明显,闷闷的,像是耳鸣那样,许尚几不可见地皱起眉。
近日来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形,一开始他不以为意,但後来,他却越来越觉得古怪,心里隐隐翻腾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说不上来~再加上自从那天被莲赶出了地下室之後,这几日他三番两次地溜回去想确认对方是否安好,莲总会静静蹲着的老地方却始终空荡荡,不见人影,也感应不着他的脑波。
在他脑子里响着的,像杂讯一样的东西,如果说……是莲发给他的讯息呢?!!
这突如其来的联想让许尚悚然一惊,他猛然站起身—
「哎哟!」娇滴滴的嗔叫声来自於从许尚身上跌下来的美少女—在许尚站起来之前,她整个人基本上是像只章鱼般巴着对方的。「许尚~你搞什麽?!」青春美艳的她向来只有被男生们捧在手掌心的份,几时受过这般粗鲁的对待。
许尚随睨了狼狈跌坐在地的女孩一眼,连要搀扶对方的意思也没。他整了整衣着,拉好长裤拉链。「抱歉,我想起我还有事~」
十来岁的他已然发育得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一张桃花脸又带着一抹令人不设防的稚气,完全是雌性动物会疯狂的类型。像这样接受女孩子的邀约,两个人关在厕所里偷尝禁果已经不是第一次~只不过,这次的女孩,可不是这麽好惹……
他转过身,转开厕所门把,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而已就听得『磅』一声巨响,一股巨力将门重新关上,同时,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是有许多物品堆叠在门外那般。
许尚皱起了眉,用肩膀抵着门扇,再度尝试着要推开门,那门板却是文风不动,似被什麽东西卡住那般~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那跌坐在地的女孩一脸愤懑,伸直了手臂,五指成掌,正对着门扇的方向。
操!『运行者』真是有够麻烦!
「把门打开~雪罗,」向来带着笑的嗓音此刻变得冷硬低沈,尤其是当他再次感应到脑中传来那古怪的『嗡嗡』声时。「不要惹我生气。」
一滴冷汗滑下女孩精巧的下巴,她的额角在隐隐作痛,眼前所见的一切开始扭曲,而她很清楚这是男孩给她的轻微警告,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咬了咬唇,大着胆子回道:「不要!谁叫你……啊啊啊—!好痛!!好痛!!」
一声凄厉而绵长的尖叫自她口中逸出,她缩回手臂,抱着头,像只陀螺一般在原地打滚—就在许尚一眼瞪向她之後。
门扇後方再次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原本堆叠起来,挡住门的物品似乎坍塌了下来。许尚半转过身,握住了门把,一旋,这次门顺利地被推开。他迈开脚步,风风火火地跨出小小的厕所隔间,看也不看那半昏迷的女孩儿一眼。
「不自量力。」
低低撂下的语句在一片凌乱的厕所回荡着。
迅速交替的长腿在来到地下室之後放轻了行走的力道,这次他改变了策略,从另外一侧从未走过的方向去寻找莲的所在,一面走他也一面集中精神感应着对方的脑波……
有了!
就在盲目地走了约五百公尺之後,他接收到了那微弱而凌乱的讯息……就频率看来应当是莲,但那脑波似乎带着巨大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哀伤……许尚一震,更加速了前行的脚步。最终,他在一处由圆形玻璃墙环绕着的巨大实验室前头停了下来。
实验室里头灯火通明,咖啡杯、夹克、文件……四散着,但是却没有半个人影,也许是因为中午休息时间的关系……他想。而在实验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小的,仅供一人容身用的实验床,上头躺着一个赤裸的……
许尚倒抽了一口气。
莲?!!!
缓缓探出的手臂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对方那白如纸的脸色、轻浅得几乎感受不到的呼息让他又惊又惧;那白皙身躯上青青紫紫的印记,还有一片红白交杂的下体则是让他眼底燃起一盏不容错认的怒火。带着试探的指尖还未碰触到床上那饱经摧折的身躯,少年便似已感知到什麽似的猛地睁开眼,瞪向来人—那双异色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戒慎及惊恐让许尚心头一揪。
凭什麽……他们凭什麽这样对你……?!!
他想对着那些摆弄他们命运的人咆哮出声,但最终,他只是放任自己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对方白皙而冷凉的脸颊,像在抚摸一件精巧的瓷器一般。
「是我~」千言万语,只化为这轻声两个字的承诺。
那双异色眼眸里的戒慎、愤恨与恐惧在认出了他之後逐渐转为一种隐忍,一种决绝……
「杀了我。」多日来的嘶吼、哭喊让他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般又粗又哑,但他说出这三个字时却又是那麽的铿锵有力。双色眼眸瞥向实验室角落木架上陈列的各式刀具,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许尚笑了,年轻稚嫩的笑靥中却带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反骨杀意……原本轻触着对方脸颊的手指缓缓挪移至那细白的颈项……莲闭上了眼,如死灰般的面容一片寂然。
两相无语中,只听得许尚轻声道:
「别开玩笑了,莲……我干嘛杀你~」手掌俐落地往侧边移动,不加思索地便按下实验床旁的按钮—
『铿铿—铿铿—』接续着的金属撞击声,靠住少年四肢的铁环瞬间松了开。
莲睁开了眼,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还在怔愣当中,眼前就又突然一片黑暗。
他探手抓下罩住视线的物事—是一件实验人员随手搁着的白袍。双色眼眸转而望向身前的少年,此刻对方转过身背对着他,缓缓半蹲下身,作势要背他。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