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感觉怎么样？”
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低头翻看着手上的平板，说实话他还是更习惯纸质报告的查阅方式，像这样在平板上划过去总感觉不够真实，仿佛在日常和晚辈的闲聊，他顺口跟另一个人感慨，“下次还是得让他们给我打印件，我这效率用新设备等于浪费资源。”
“给您用什么都不算浪费资源。这不是倡导环保，少用纸，多种树嘛，科技发展不就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
回应他的青年懒散地陷在放倒的按摩椅中，没有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一闲下来就低头刷手机，态度不像是愿意配合，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没有节奏地敲着嵌在那的控制面板。
“太浮躁了，不踏实，有时候还是慢点好。”
中年人合上大略翻过一遍的资料，那上面的内容和他过去几年来看到的大同小异，对于这位不愿配合的病人，想在量表上做手脚轻而易举。
“小霖，我们不是敌人，我需要你的配合，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抗拒什么。”当初在那种情况下主动接手晏霖的治疗，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在这场持续了几年的拉锯之中，他反倒被对方磨得快失去耐心了。
“林叔，是我需要您的配合，检查我做了，报告您也看了，我现在确实是个身心健康的大好青年，证明您的治疗方案非常好，以后唠嗑我可以陪您，剩下的就真不必了。”晏霖从按摩椅上坐起，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不定它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呢？”
“老师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最好的结果？你们做人要讲良心的！”
被晏霖尊称林叔的中年人就算已经过了当初最气愤悲伤的时候，每次提起他的老师，也是面前青年的外公，仍激动得恨不得揪着这家人的衣领骂。
“小霖，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林叔，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你知道，我只求一个真相。”
几乎所有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肯定外公去世时他在身边，没几个人相信官方给出的理由，却一个个对查外公真正死因一事讳莫如深。
晏霖本该是最接近真相的人，却因为“意外”而失去了那时候的所有记忆，身处于事件中心的他却反而被包裹在重重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
有的人像林叔这样迫切希望他想起一切，有的人则给他构造了看似完美的假象，还有的人似乎不希望他想起，为了这个几乎被埋藏的真相，不择手段。
林文轩是晏霖外公当年领着亲自教导带大的，这辈子学医从医矜矜业业，一颗赤子之心从未改变，老师于他如师如父，有再造之恩，他是真正能为了老师豁出命的人，所以当年气得冲到他们家指着他爸妈斥责不孝时，被骂的两位被指着鼻子还得好声好气地安抚他。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当时还在ICU的儿子出卖给了这位林医生，让晏霖在清醒过来之后恨不得再死回去。
林文轩的能力和名声摆在那，国内水平好过他的医生比他年纪大没他精力好，比他年轻精力好的技术知识都远不如他，晏霖转到他手里就算想好得慢一点都办不到。
林叔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今称得上是医学界中流砥柱的中年人提起他外公还会双目湿润，晏霖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叹气。
就当是为他不再浑浑噩噩下去找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