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手,啊不,现在已经是师父了,她会把处理文书的事情交给我负责,实在令人意外。
我没有这一类的经验,为此刚刚着手的时候的确苦手了好久。师父留下了一些三代火影处理的文书作为范本,其美名曰“举一反三”,实际上仅仅是草草浏览一遍,并不能让我掌握处理公务的标准和尺度。更何况时代在改变,三代火影留下来的准则已经不那么适用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基础的知识不管怎么改变形式,都有共通之处,因此不学习就能获得好结果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真正遇到新事物的时候,还是要从头开始好好学习。
碰到前来向火影汇报的卡卡西,他居然表现得很惊讶:“你居然还需要学习,我听你以前的老师说你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为此,我只能无奈地苦笑,虚心地向这位前暗部队长请教。
也许是受以前那个世界“知识就是力量”的观念影响过深,我对博学智慧的人很容易怀抱好感。读书有时是一件枯燥的事,但通过与博学的人交流,不仅可以获取书中已有的知识,还可以学会更进一步的运用。
在处理公文之外,师父还对我的忍术和体术进行指导,而且晚上回家往往还要求学习关于医疗忍术的知识,比起忙得像个陀螺,我宁愿当个自由而无用的废人。
过度的忙碌和空闲都会使人迷茫,我一直很羡慕拥有一往无前勇气的人,比如迈特凯,比如漩涡鸣人,虽然他们往往会做出一些在他人看来甚至有些愚蠢的事情,但他们的心清明无比,他们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无比坚定。
每个人都想要幸福地活着,但怎样能够幸福,却好像从来没有人提起。
但我在这世上完全不幸福吗?也不是的,记得以前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生活中的快乐还是占据了上风的……难道我想要的是他人的温柔对待吗?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不可抑制地想起鼬,也许一开始确实是埋怨他的,但在我迷茫的时候,他的存在,似乎变成了一个标杆,一种象征,一个符号。
过去的快乐太美好了,所以我才不愿意恨他。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等到我回过神,才发现又一年过去了。
这段时间,我掌握了怪力的基础运用,纲手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老师,得知我习惯偷袭的作战方式,也没有要求我必须改成与她相似的风格,反而让我好好想想如何将怪力与偷袭结合起来,给敌人致命一击。
当然,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改变容貌的忍术,除了忍术本身的难度,师父还说了这样一段话:“女孩的天真活泼,少女的纯真矜持,女人的妩媚性感,老妪的衰老虚弱,我可以教你怎样变形,却没法教你人生的阅历,这些都要你自己去世间真真切切感悟的。”
浮于表面的东西容易模仿,水面下的东西却叫人难以捉摸,静水流深,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纲手要我体验人生,所以她带我去医院,去世上病痛最密集的地方;去孤儿院,去颠沛流离之人汇集的地方;去赌场,去赌徒搏命的地方;去妓院,去坠入风尘的女子容身的地方;去酒馆,去见识神志不清之人的地方……她想为我的生命注入厚度,经历过的事情愈多,愈不容易被眼前的障眼法绊住脚步。
终于反应过来她的用意时,我们正在酒馆喝酒,静音总是抱怨师父不该带着我来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她却毫不在意,只让酒店老板把酒往柜台上摆成整齐的一排。
“以前喝过吗?”
“没呢。”
她拍了拍我的肩。“来吧,陪老师喝酒也是修行之一。”
我们喝的是用白瓷瓶装的清酒,我先替她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静音连忙在一旁劝阻:“没必要陪着她胡来啦。”
“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体会过醉酒的感觉,这也是难能可贵的人生经历吧。”说着,我饮尽杯中的酒。
算不上冲人的酒精气息,回味之中又带着轻微的酸味和苦涩,酒液流入喉咙产生一种又冷又热的奇异感受。
“干得不错,”纲手重重拍了下我的背,“酒可是能让人忘却痛苦的好东西,一直陪我喝到最后吧。”
一杯一杯灌下,胃有点涨,食道在被什么灼烧着,头有点晕,但神志依旧很清醒。
我还想继续倒酒,才发现柜台上的酒已经被我们喝光了。
“够了够了,别再喝了。”静音的声音犹如蚊鸣声一般在耳边回响。
“可我……明明……很清醒啊,我还、没醉……”
她的唇瓣开开合合,那些声音却像长了脚一般故意避开我,我撑着眼,试图通过她的唇形辨认出她到底在说什么,结果当然是徒劳的。明明大家都在尽兴地喝酒,有个劝阻喝酒的人自然会感觉很烦,哪怕她是出自好心,我搂住静音的脖子,把还剩了小半杯酒液的酒杯往她嘴边递。
“真是的,静音姐也来喝嘛~”
她的反应突然很激烈,挣脱了我的怀抱,而我因为一时失去依靠的凭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酒馆柜台边的椅子上摔下来。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对外界的感触变得迟钝起来,自发的狂热的兴奋占据了整个头脑,就算刚刚摔倒在地上,也没有感觉到很痛。躺着好舒服啊,根本就不想起来。
“光希,光希!”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寓意美好的名字。
像我这样的人,遗忘掉昨天,蜗居过今天,逃避开明天,宛如墙角的青苔一样苟活着不就好了,何必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与痛苦?
明明之前拜师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珍视的人,为什么勇气和决心,总是须臾而逝?
*****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纲手的家里醒来的。静音说不能把一个醉酒的人扔在家里不管不顾,所以就把我带过来了。
后脑勺隐隐作痛,嘴巴里也泛着一股反胃的浊气,看来下次还是不能轻易尝试醉酒。
静音做了早晨,催促着我去洗漱,镜子里的人眼睛肿得厉害,眼角堆积着厚厚的眼垢,眼珠上也布满了红血丝。
“今天不化妆会很难看啊。”我自言自语道。
清水缓解了些许醉酒的不适,洗完脸刷完牙,我来到餐桌旁,桌上摆放着非常丰盛的早餐。
“一大早就这么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我们平时也是这样,不必在意。”静音帮我倒了一杯牛奶。
此时正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师父突然发问:“你很痛苦吗?”
“咦?为什么会这么问?”
静音接过了话:“因为你昨天晚上,一直在哭呢。”
“痛苦倒也称不上,只是一直很迷茫。人是不知餍足的,现在只是想着,要是能和大家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但愿望真的实现之后,又会诞生新的渴求吧。”
“你很敏感,心思太过细腻,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大蛇丸……”她的目光黯淡了一瞬,“我也不懂,是不是那些比起同龄人更为天资卓越的人,心也会更加纤细。我是你的老师,但归咎起来,人生的道路上,他人的力量都只能起引导作用,迈出步伐的人,是你自己。”
“我明白。”
“你渴望力量吗?”
“渴望,但又没那么渴望。我人生的目标不在于攀上人类的最顶峰,毕竟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师父重重揉了揉我的脑袋。“你怎么比我的想法还要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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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收宇智波光希为徒之前,旗木卡卡西曾找过纲手,一来表明她是个可塑之才,二来希望木叶可以留住宇智波仅剩的后裔。她的兄弟都成了叛忍,家族也经历了那样的惨案,旗木卡卡西是对流言有过亲身体会的人,他知道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宇智波光希很有可能也会被逼走。
“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我看不透那孩子的心,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特别渴望。”
卡卡西笑眯眯地说:“我倒是有不同的见解,流浪狗刚被人捡回家的时候,戒备心总是特别重,不愿意让人亲近,不愿意泄露自己的情绪,它们难道是不渴望温暖和关怀吗?不过是因为缺失得太久,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软弱罢了。”
纲手蹙眉。“你是想说,她缺爱吗?”
“可爱偏偏又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用爱感化人,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