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卫第一反应就是照红叶喜欢上一个人类了,那那个奴良组少主怎么办。
于是他试探道:“他的名字是?”
“奴良陆生。”
巴卫一愣:“那不就是奴良组的少主吗?”
照红叶点头:“就是他。”
巴卫一瞬间失语,他端着茶杯想了半天措辞:“他是璎姬的……?”
“孙子。”照红叶面无表情。
巴卫心想,他不仅是璎姬的孙子,还是你前夫的儿子。
但既然照红叶自己不想知道三百年里的往事,他就不说了。
“嘛,那个少主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是的,然后我拒绝了他。”照红叶面无表情给自己续了杯水。
“……”
“现在我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哈?”
照红叶语气高深莫测:“爱情总是忽然降临的。”
……
巴卫手托腮懒懒道:“既然是这种事,想必也不需要我帮你做决定吧。”
照红叶手握着酒杯,笑了笑,说:“当然。”
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别人只需要倾听,而不需要替她做决定。
照红叶喝完手里的茶后告辞。奈奈生站在神社门口看着照红叶的背影,茫然:“她不是来还愿的吗?”
怎么聊会儿天就走了?
巴卫翻白眼:“你见过哪个穷凶极恶的大妖怪会来神社还愿的?”
对哦,现在的照红叶是妖化状态。
奈奈生还站在原地思考,却被巴卫拎着后颈拖走:“走啦看什么看。”
“啊啊巴卫!好不容易能看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就不能让我多看两眼吗?刚刚也是,之前也是,你和照红叶在一起时总是让我走开,什么意思嘛!”
巴卫哼了一声,傲娇地别过了头。
笨蛋奈奈生,那个照红叶,可是男女通吃的啊。
你这么一个皮薄血脆的人类,怎么遭得住她眨眨眼?
——
然而妖化后的照红叶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意识消散以后,放假住在清十字家、只有人类记忆的照红叶想了想,决定和妖怪少年断掉关系,倒追也要把奴良陆生倒追到手。
照红叶无所谓“女生要等待男生先告白”这种规则,既然她想要,那她就去争取。
正好清十字团又要去奴良宅合宿,她就随着表弟他们在某天又造访了奴良宅。
花开院柚罗最近总是不参加社团活动,清十字清继和其他人商量着过几天在町里找一下她,一行人又要进行奴良宅大探险,奴良陆生只能流着冷汗再次作陪。
然而照红叶这次来还要找妖怪少年,于是她放慢脚步,等前面的同学们逐渐走远,她身形一拐去了另一条木造走廊。
平时鬼气森森的奴良宅在炎热的夏天格外阴凉,但是照红叶走了一路,没看见一只妖怪,她在宽阔的庭院越走越深,走到了奴良若菜在的卧房。
纸门拉开的房间有些凌乱,大约是在大扫除。奴良若菜穿着家居和服跪坐在叠席上,拿干布擦拭相册。
她抬头:“呀,是照红叶桑啊。快进来吧。”
照红叶绕开地上的杂物,坐到她身边:“奴良夫人,好久不见。”
奴良若菜笑眯眯地:“的确有阵子没见了,照红叶桑要常来我们家玩哦 。”
照红叶点头:“好的。”
她的视线移到奴良若菜手中的相册,忽然一愣:“那是谁?”
奴良若菜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笑了:“那是陆生的父亲哦。”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却无损上面男人的俊美风流,他穿着旧式军服,帽檐压住他的半边眉眼,阴影落在他笔直的鼻梁和性感的唇线上,露出的那只眼睛轮廓修长,眼尾处微微上勾,明明是英俊的青年,却有双多情的眼眸。
和妖怪少年容貌相似。
照红叶声音放低,若有所思道:“是吗?”
奴良若菜笑着点头,手上的相册翻过一页,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掉到了照红叶的膝上,她拿起来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手指一颤。
这是一张画纸,纸质轻薄,展开后幅面很可观,画上的女子穿着单衣,坐在屏风前,靠着矮桌,手里端着江户时代常见的细长烟杆,转过头露出的大半张脸如月色绮丽。
这幅画笔触有些潦草,似乎是作画之人看书或者擦刀时忽然想起她,无需细想她的容貌,信笔一挥画出那牢记于心的面容,又像是思来想去,笔尖快蕴透了墨汁,才满怀感情地落下轻重不一的墨痕。
落款处是一道俳句:
【清澈里与外,红叶满长天。】
字迹洒脱肆意,却在收笔时走势放缓,像是作画之人内心愁绪纷杂,被困在这幅画里不舍离去。
“红叶?”
照红叶看着画上和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喃喃道。
奴良若菜也看见了:“是的,这幅画是陆生的父亲,也就是鲤伴大人画的。不过我从未见过他观赏红叶。”
照红叶下意识问:“为什么?”
奴良若菜垂下眼:“因为鲤伴大人的发妻,名字是红叶。”
照红叶手一松,画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叠席上。
奴良若菜拾起画纸,放在膝盖上轻轻抚平:“很巧吧,你和那位夫人不仅名字相似,就连相貌也那么相近。我第一眼看见你时,还以为画上的红叶夫人走下来了。”
照红叶怔怔的看着奴良若菜。奴良若菜一直都对自己十分友善亲切,可如果她相貌真的与若菜夫人丈夫的前妻相似的话,若菜夫人难道没有哪怕一丝的嫉妒与怨怼吗?
大约是看出了照红叶眼里的疑惑,奴良若菜摇了摇头,说道:“不哦,不是这样的。鲤伴大人他,一直深深地爱着他的原配妻子呢。”
“我并不因此嫉恨,因为我一直把鲤伴大人当做兄长一样的敬爱。鲤伴大人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而奴良组需要下一代的继承人,所以我成为了二代目夫人,拥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鲤伴大人对我很好,奴良组的妖怪们也很和善,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开心。唯一遗憾的,大概是我看不到鲤伴大人的笑容吧。”
“他一直,无法自拔的怀念自己的发妻。有时他跟着大家说笑,会忽然沉默下来看着某处,然后低头抽烟,我知道他是想掩饰自己忽然想起发妻的失态。每到秋天,鲤伴大人就不再出门,他会天天坐在走廊边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凋谢的樱树。一直等到万物凋零迎来漫长的冬季,他才会走出奴良宅。”
奴良鲤伴明亮恣意的青年时代在爱妻离去的那天戛然而止,从此见山见水,再见不得转红的霜叶。
奴良若菜的声音带上哽咽,这位一向乐观开朗的夫人红了眼眶,流下眼泪说:“我敬爱鲤伴大人,却更同情他。我多么希望鲤伴大人能和他的发妻重逢,所以当时我看见你时,心里就想,如果能让鲤伴大人见到你,哪怕只是见一面,那该多好啊。”
那张画纸被好好地叠进相册里,照红叶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为何我会如此难过。
明明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吗?
照红叶一个踉跄,跌坐在走廊上,膝盖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钝响,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手指死死扣着地板的纹路。
耳边有人喊自己“前辈”,一声比一声急切,她怔怔抬头,看见了奴良陆生焦灼的面容。
“奴良……陆生?你怎么在这?”照红叶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迟疑道。
奴良陆生把她扶起来,急切道:“我刚刚没看到你就过来找,前辈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叫鸩过来……”
“我没事。”照红叶打断他,说。
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奴良陆生不相信,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强硬地拉着照红叶的胳膊,要带她去见鸩。
照红叶跌跌撞撞地任他拉着,忽然轻轻说:“红叶飘落竹廊外,沾衣欲湿五六枚。”
奴良陆生脚步一顿。
照红叶也不知道怎么了,疲惫侵袭了她全身,悲伤从深水底里缓慢浮上来,她莫名其妙说:“所有季节里,我最爱深秋。”
她看着庭院中的池塘发呆,却感觉到奴良陆生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她茫然地眨眼,蓄在眼底的泪水砸在了奴良陆生的手背。
棕发少年的手有些抖:“求你了,前辈。求你了,求你不要哭,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好吗?”
照红叶茫茫然,反应有些迟钝道:“为什么?”
“因为我,因为我,我一直喜欢前辈啊。”奴良陆生忽然抱住照红叶,崩溃地低吼道。
“所以前辈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会成长,会强大,会保护好你,我不会再让前辈流泪,不再让你露出悲伤的神情。前辈,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少年埋在照红叶的脖颈间哭着说,有冰凉的液体打在她的脖颈,洇透了领口,十几岁少年的赤忱爱意是最珍贵的宝物,这赤忱让人满足,也让人悲伤。
照红叶空荡的内心却似乎被这爱意填满了,樱花飘落,有一片落在少年的头顶,她伸手摘下那片樱花,抱住了少年。
她轻轻地说:“不怎么办,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奴良陆生睁大眼。
初夏时节,樱花落尽之前,这座宅子年轻的小主人,他漫长的暗恋终于得到了回应。
他的世界坠入爱河。
——
东京某豪宅里,黑发水手服的少女端坐在客厅喝咖啡。
她面前站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手上却捧着一个骷髅,骷髅的眼眶里爬出吐着信子的蛇,她却浑不在意,兴奋道:“姐姐,京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回去等待晴明大人的降生。”
黑发少女,也就是羽衣狐点头微笑:“辛苦你了,狂骨。”
狂骨甜甜笑道:“姐姐不用和我说谢谢。”
羽衣狐走上楼梯,却忽然脚步一顿。
她的目光越过宽阔的前厅,落在不知名的远处。她抚上心口,那里自那天遇到那个女孩后,就不再平静。
“居然如此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她。”
难道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心情吗?原来还残留着人类的意识啊。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个女孩也带回京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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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的若菜妈妈对鲤伴是友情和亲情,与鲤伴的婚姻生活更像是朋友间的相处。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所以鲤伴离去时若菜虽然很伤心,但不会是那种失去所爱的痛苦,也不会因为丈夫有前妻而感到难过。而且鲤伴给了若菜足够的尊重和绝对的地位,所以若菜妈妈在奴良组生活的很幸福。
但是奴良鲤伴更惨。因为这里的奴良鲤伴到死都没能释怀,没有人能够驱除他内心的阴影,他也拒绝照红叶以外的人走进他的内心。
停更声明:
我觉得到这里小可爱就可以把这文当完结了(完结你妹啊留下一堆悬念你好意思
毕竟写这文的初衷就是嫖少主来着,现在男女主既然两情相悦,于我而言也没什么要写的了
接下来就是狗屁倒灶的奴良组纠结二代目原配成了三代目夫人啊,二代之死啊,照红叶终于发现昼陆生和夜陆生是同一个人啦之类走剧情的
而且文风会比较晦暗,还有点虐(涉及到二代怎么可能不虐
毕竟人的本质是鸽子(啥不是复读机吗?
所以,先断更几天让大家爽爽
不超过一个月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