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苒知道唐溪想引开苏家人,她赶快去拽他的手想把他拉回身边,唐溪对她温柔一笑,低头在她手上轻吻,另一边手点了她的穴。
唐溪使了轻功向来路飞快奔逃,苏家人听见响动立刻追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搜到萦苒面前的兵士立刻回转身,骑上自己的马跟着追了过去。
因为被点了穴道的关系,萦苒即使害怕得要死也动不了,待人都走光了,四下暗黑一片,天上无月也无星光,四周安静得吓人。此时是冬季,倒是不担心草丛里会有蛇,但是冬天很多野兽难以觅食,如果遇见饥饿的猛兽可怎么好?
萦苒越想越害怕,也不知道唐溪和雪鸾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她的手可以活动了,过了一会儿,脚也可以动了,只是身上还有些僵硬。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终于可以从草丛里踉跄着走出来了。
她把身上的狐皮披风翻过来披上,纯白无一丝杂质的毛皮在里面,黑色的缎面内衬穿在外面,这样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普通披风用白色狐皮做了镶边,与外面普通富家女眷穿的也差不多。
她们出行宫到遇袭还不足两个时辰,这样推算起来,这里应该还是东都境内。她顾不得许多,准备先去官道附近看看,也许行宫那边得了消息已经过来营救了。如果没有营救的人,她便试着拦个过路的车,送自己去东都。
想到这她从怀里掏出丝帕把脸遮了,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树木稀疏的地方走。
她不敢想万一唐溪遇险会怎么样,只求上天不要这么残忍。
走了一会,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官道了,四处散落着马蹄踏在雪地上的脚印。离官道再近些便能看见打斗的痕迹。
萦苒实在太累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就在官道旁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每次远远听见马蹄声,她就立刻躲到官道旁的大树后面,直到这一次,她听见只有一辆小车的声音,藏在树后看了许久,见是一个白胡子老头驾着一辆很小的马车慢悠悠地过来,她才从树后面出来。
她站在路中间挥手,那老头赶快停车,问:
“这是哪家的娘子?可是要搭便车?”
他说完才仔细打量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看样子不像穷人,也不像抛头露面的烟花女子,看她头上发髻,似乎是妇人装扮,不知为何清晨一个人在此。
萦苒道:
“我与家人昨夜从这里过,遇见贼人,家里人把我藏在草丛,现在也不知如何了。阿翁不知要往何处?可否捎带我一程?”
那老头倒也颇为心善,感叹着问:
“不知娘子家在何处?我是要送东西去给隆州的东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顺路?”
萦苒在心中飞快地盘算一番,隆州在东都西面,通水路、陆路,是商贾云集之地,虽不如东都大,倒也是很富庶的。侯府在那边也是有产业的。即便找不到侯府的人,去当铺典当几样首饰也能到镖局雇人把自己送回尚京。
于是萦苒说:
“我本是商家女,家中在隆州也有产业,可否坐了阿翁的车去?到了隆州定有重谢。”
那老头说:
“什么谢不谢的,不必这样客气。快上车吧!”
萦苒便上了马车,发现这车虽小,里面还算宽敞。车内放了许多货物,她只得蜷缩在角落里。
估计走了两三个时辰,他们的马车顺利进了城门。又过了会,四周声音渐渐嘈杂起来,萦苒挑开车帘子向外看,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那老头问萦苒:
“娘子要去的店铺叫什么名号?老头子先送您过去。”
萦苒道:
“阿翁可听说过云霞居?”
老头子笑道:
“原来是云霞居啊!自然知道,我们东家与云霞居的老板原也是相识的。”
萦苒听了略略放心。
马车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光,停在一个三层的高楼前,上面草书写了“云霞居”,正是谢睿的字。
萦苒下车,从指头上取下一个金戒指递给那老头,说:
“多谢阿翁,这个您拿去买一壶酒暖暖身子吧。”
那老头知道她富贵,便也大方收下。
萦苒独自走入大堂,一个伙计迎面过来,问:
“这位娘子,您要吃点什么?”
萦苒道:
“我是你们东家的亲戚,想见掌柜的。”
那跑堂的一听,立刻将她让进一个包间,自己进去请掌柜的出来。
掌柜此时却不在店中,掌柜娘子听说来的是位年轻娘子便又吃上了醋,她将手上账本往桌上一扔,挽起袖子道:
“不知又是哪里来的狐狸精,看我怎么收拾你。”
原来这掌柜的素来有些好色,掌柜娘子管得严,不准他往花街柳巷跑,也不准他纳妾。这掌柜的只能背地里结交几个暗娼,得了空就往相好那里跑。
掌柜娘子也听得些风声,却拿不到把柄,今日以为是姘头找上门来了,便想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不知廉耻的贱人。
萦苒又累又渴,进了包间便摘掉面纱,自己倒了茶喝。
掌柜娘子一进来看见这样一张绝美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看她穿戴不俗,更是气愤不平。
掌柜娘子也不问她是谁,自己就在萦苒对面坐下,极为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一番,说:
“有什么事找掌柜和我说也一样。”
萦苒见她无礼打量自己就不高兴,对方又是这样颐指气使地和自己说话,连对方是谁,要做什么都没问过,就这样一副样子,可见不是个稳妥的人。
萦苒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她自己虽是不介意什么名节,但若让人知道皇后娘娘走丢一整晚,不但皇家蒙羞,侯府也会为人诟病。
但是萦苒也不想太放低身段,这样反叫人看清,以为她是来打秋风的。
她皱眉盯着掌柜娘子说:
“我是你们东家的亲戚,想让掌柜的给东家带句话。”
掌柜娘子轻蔑一笑,说:
“这位姑娘穿戴这样齐整,想来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不过你那点见识也就够蒙骗一下看上你这张脸的那些臭男人,对我不好使!我们东家的亲戚非富则贵,哪里这样随随便便走进铺子叫传话的,那要是传话都是专门派人去的你知道吗?”
萦苒又是气,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管事娘子以为她心虚,继续说:
“我看你也就一知半解的,以为我们东家是普通富贵人家,我们小姐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你还冒充亲戚,告诉你吧,我们东家的亲戚,又是你这个岁数的娘子,那只有在范阳才有。”
萦苒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给威胁了,偏偏又不能反驳,她压下怒气,说:
“我不姓卢,不是你东家的母亲那边的亲戚。凡事皆有例外,不合常理之事的背后定是有不寻常的缘故。我若骗你,待证实了再对付我也不迟,可我要是没骗你,你一再推脱岂不是耽误了正事?”
掌柜娘子听她那么说也略有动摇,便问:
“那你总要说是什么事,否则让我们如何回话?”
萦苒想了想,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璎珞串,把这个带给侯爷,若侯爷不在家就给春菱。
掌柜娘子虽不知道春菱是谁,见她能说出府里人的名字也不敢再推脱,便说:
“这倒也不用掌柜的做主,每月我们这边要派人去尚京侯府对账,明日就会去,到时候一定给你带到。只是你住什么地方?得了消息如何让你知晓?”
萦苒想了想说:
“我每日过来一次吧。”
掌柜娘子听了,点头说好。
她说完也不再停留,依旧拿了手帕覆面,出了云霞居。
来的时候,萦苒看见不远处有家当铺,如今只好先去典当些首饰才能去客栈投宿。头上的凤钗是内宫敕造,有印记的不能当;镯子里有青砚给的昏睡药,暂时也要留着;璎珞串给了那掌柜娘子;戒指给了赶车老头一个,剩下的有两个是内宫敕造,一个没印记的是凌冽给的,也不舍得当。
萦苒走进当铺,只得把一对珍珠耳坠摘下来当了。
她又累又饿,一边走一边看哪里有客栈,突然有人喊:
“前面那位娘子留步!”
萦苒转身,那人冲过来,惊喜道:
“真的是小姐!”
她说完又似察觉不妥,赶快压低声音,努力表现得正常,说:
“小姐不如去我那坐坐,咱们许久不见,说说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