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时宇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
“今天是和谁聚餐了？”
池念凉看他人还算精神，去厨房里倒了杯牛奶，准备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冰的就好。”
焕时宇脱了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跟着走到了厨房门口，依在门框上看着池念凉动作，没做回答。
“再喝冰的你胃不要了。”
没听对方的话，池念凉按下了快速加热一分钟的按钮。
“后天开始我就要跟着宣传组去跑宣发了，两个星期后在附近的电影院应该有一场事前观影见面会，你要后台证么？”
焕时宇站在池念凉身边，没阻止她加热牛奶，却也没像往常那样与池念凉亲近。
“KP下星期开始有练习生组队选拔的培训， 承明哥说让我过去当声乐辅导，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准备搬到公司附近的员工宿舍去住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是拒绝了。
“姐姐，你生气了。”
焕时宇走到池念凉背后，讨好得从背后抱着他。
叮得一声，正好微波炉到时。
焕时宇隔着池念凉，伸了一只手去拿马克杯，有意无意得把池念凉困在了自己和灶台之间。
“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未成年？”
焕时宇手上拿着热杯子，池念凉被框着又不好动弹，低头看着自己撑着灶台的手，心里满是烦躁。
“没事的，我用手机陆陆续续得录了音，他们要是拿着个威胁我，我不怕的。”
低头用头顶心讨好的蹭了蹭池念凉肩膀，焕时宇喝了口牛奶，早些在饭桌上都是大人物，他没怎么敢动筷子，胃里空空荡荡只有酒精，烧得有些难受。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KP那边？”
喝了半杯牛奶池念凉都没说话，也没回头，焕时宇干脆换了个话题。
“还没定，听承明哥那边的消息，上面也有可能不批准我去的，都还没准呢。”
池念凉推开了焕时宇的手，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的打歌节目重播，正好播到了某个新人男团的出道首秀，走的是青春学院风的路线，大概是因为直播紧张，跳舞动作的卡点有些不太整齐。
“多打几次歌，多上几次舞台，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焕时宇把牛奶跟着走到了客厅，见到池念凉看着电视皱眉，就打起了岔。
“我还记得我们刚出道的时候有次你耳麦出问题了的慌张样子。”
“还好那次我拿的是手持麦，摘了耳麦也还能唱。”
好歹池念凉接了自己的话题，焕时宇在心里送了口气。
“掉在地上的耳返挂线还是我踢走的，后来动图上了微博热搜你记得吗？”
说话间坐到了池念凉身边，并肩坐着。
“那是我们第一次上热搜，别人都不信男女混声组合能火的。”
“记得啊，就是那次人家用捧我们开麦去踩当时火的不行的大势团，人家粉丝跑出来做我们消音反驳，你才肯老老实实跟着我练声乐。”
池念凉用手肘隔了焕时宇一下，对方却不依不饶得贴着自己。
打歌节目播放到了宣布一位候选，池念凉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屏幕起了身。
“晚了，我要睡了。”
“那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焕时宇看得懂颜色，他喝得虽然不算最多，也确实有些脱力。
“好。”
池念凉没再多说话，转身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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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练习室里等来上课的练习生时有些无聊，池念凉用手机翻着焕时宇参演的《一去不返》的试映会观后感。
大多都是再说编剧写的剧情反转让人措手不及，或是男女主的演技维持在一贯水准，偶尔翻到有说到焕时宇的，多半也就是提一句没想到小偶像演技不逊色就过去了的。
池念凉撇撇嘴，有点为焕时宇打抱不平。
“池前辈，这边的高音我还是觉得不稳，你能帮帮我吗？”
练习生到了在外面敲门看池念凉没回应，于是开门小跑着过来询问意见。池念凉收起了手机，开始认真的指导起来。
她在练习生的突击训练营已经呆了一个多星期。
到底曾经是光彩照人只在舞台和电视上看见过的明星偶像，练习生们从一开始的敬畏怕生，到现在会在去食堂前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算起来也是和她慢慢熟络了起来。
之后的两三个小时池念凉都在给练习生们轮流一对一训练，等结束回临时宿舍重新给手机充上电后，她才发觉微信里的几个亲友群都疯了一样的开始刷屏。
大概是有个出了名毒舌的影评人，在他的影评博客上毫不吝啬地写了长篇大论来夸奖焕时宇在《一去不返》里的表现，又被几个LOOP的粉丝搬到了豆瓣八组上。
评论聊起来的时候提到了当初在医院拍到的双人亲密照，竟然一反之前的负面之词，变成了夸焕时宇个人时间也在训练演技认真，和说池念凉生病了也陪着焕时宇训练真不愧是队友爱的。
池念凉翻着评论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粉丝和路人们的扯东扯西，编造出有的没的的幕后新闻，脑中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弛了。
她闭上眼，黑色的幕布前开始跑起了这段时间的跑马灯。
应该快要熬过去了吧......
池念凉自嘲得笑了笑，放松了四肢，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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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宇，朴社长那边给你接了新戏，我觉得他接下来肯定不准备让你回舞台了，你觉得呢？”陆承明在保姆车里，看着身旁因为忙各类通告连着三天没怎么睡了的焕时宇，有些犹豫。
“是这边的宣传一做完就要进新剧组吗？”焕时宇拆了一罐提神用的能量饮料，两三下吞进了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等着你明天回公司那边签合同，我估摸着应该不止一部。”陆承明摸了摸鼻梁上的痣，越摸越觉的有些鼻酸。
“念凉是不是还在公司那里的宿舍？”能量饮料是冰的，刚才灌的时候只觉得爽，这会儿寒意有点上头，焕时宇使劲摇了摇脑袋，好像这样就能不头疼似的，
“嗯，练习生都挺喜欢她的，过两年新的男团应该会从那几个孩子里面选出来。”
“那就去吧，顺便找个看望练习生的借口让我见见她。”把座椅椅背往下倾斜了一些，焕时宇闭眼打起了盹。
陆承明摇了摇头，叹着气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朴社长意外得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焕时宇从助理那里接过了陆承明已经审核过的合同，直接翻到了签字页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太久没有去过练习室了，以至于在电梯里等待的时间都变得漫长。焕时宇在练习室外落地玻璃窗外看着池念凉调整着练习生们的发音方法，训练用的歌不知为何是LOOP专辑里池念凉的第一首solo曲的降调版。
「身处癫狂之处，我们竟无动于衷。
慢慢找到平静，却变得一无是处。
过山车坐到头，人们都破喉喊叫。
那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
每颗跳动的心，都变得无处安放。
我们再也不能，让人牵鼻子走动。
人来人往之城，那夜幕即将来临。
来写一首美妙的乐曲吧，
用它来倾诉我内心的想法
不要回头，不要后悔，
因为那明天终将到来。
不要回头，不要后悔，
因为那乐曲尚未完结。」
池念凉坐在电子琴旁，带着笑意哼唱着每一句的歌词，是属于她的歌，她自己新手谱曲写词的歌，是在LOOP被公司打压后，为了抒发她对音乐和自由的向往的歌。
而现在她只能坐在练习室里，看着未来要登上舞台的人，在她面前唱跳这首歌。
「她本该是天生属于音乐舞台的人。」
「是我害她不能再站在舞台上了吗？」
这样的念头在焕时宇的脑子里叫嚣着愈演愈烈，甚至没发觉自己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敲门打扰练习室里的温馨，转身走回到了电梯间。
焕时宇本来只是想等池念凉下班出门后再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自己之后又要忙碌起来。
约定好的音乐剧和新歌可能都要延期，但只要她愿意再等一等，约定总有一天能实现的。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相信的，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
但他没有想到电梯门会在自己面前打开，更没有想到朴社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焕时宇你似乎忘了要遵守的诺言。”
“不过我不会惩罚你，自然有人替你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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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凉收拾行李的时候有些发懵，两小时前他还在练习室里，突然进来了没见过的声乐老师，说是来换自己的班。
不可置信的自己还专门打了电话质问陆承明，随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朴社长的原话是，让你安心回去写歌。”
陆承明的语气并不好，是刚与别人吵上了一架。
“那时宇呢？他两个星期没回来了，又不是在剧组，行程满也不是这样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池念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明天就要赶去新的剧组了，金禾那边的新歌还需要你帮忙，忍一忍吧。”
池念凉犹豫了一下，为自己问了一句。
“所以我是不是又不能出门了？”
“忍一忍，念凉，现在你们四个，他要动谁我都保不住。”
话说完后，电话那一头死一般的寂静，陆承明过了半响才听到了池念凉的答复。
“......我知道了。”
没有任何的先前预兆，又要被赶回只有自己一人的空房间，手机从手中滑落也没有弯腰抢救一下的意思，池念凉背靠着墙，觉得胸闷得难受，呼吸短促而无力。
像是氧气被隔断在了喉咙口，怎么也穿送不到肺部。
“池前辈你怎么了？”
是把保温杯落在了练习室里的某个练习生，看着池念凉跌坐在了地板上，急忙跑过去想要扶住她。
“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池念凉谢绝了后辈的善意，用手撑着墙站了起来。
“吓到你了？最近在做身材管理，这两天健身房去多了，又只能吃柚子沙拉和果醋。”
想到公司给的身材管理食谱实在难吃，练习生“啊”了一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做身材管理的话池前辈是要复出了吗？还是和时宇前辈一样solo？”
“就是定期的身材管理，你们现在练习生都不做了？体重过磅是不自制的行为，小心被形体老师罚负重深蹲。”
不找痕迹的把话题转移，池念凉拍了拍练习生的肩膀，“你嗓子条件不错的，好好跟着新来的声乐老师学，我还要开会，先走了。”
“谢谢前辈！”
池念凉扯了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转身朝着电梯间方向准备离开。
“啊，前辈你的手机...”
“嘘----给我吧，我转交给他。”
来人笑着从僵直了的练习生手中抽走了手机，朝着池念凉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一直被锁在笼中的鸟不知自由之趣只顾安心栖息。
可只要被放出去过哪怕一次，便再难收回笼中。
然而捕鸟人总能给出令鸟儿无法拒绝的诱饵，将它们重新捉回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