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叔说什麽了?”陈玉方才隐约听到他们父女说了些什麽,见符黛上楼,便跟过来问起。
“符音说二叔大概是想通了,要给二婶讨个公道,也打算向我投诚呢。”
陈玉听了就撇了撇嘴:“人都凉了不知道多少天了,才想起来讨公道,我看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随他吧,总归我不理就是了。”符黛坐回桌子前,摆弄着摊开来的香料,两只猫从窗台上跃过来,齐齐蹲守在她面前。
符黛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两只猫都是陈玉带着养的,这段时日被养得圆滚滚的,团起来就像两只棉花球,好在年龄还不算太大,所以没长成一个饼。
小猫似乎很喜欢符黛配的香,总会拿爪子去刨分放在纸上的香料。符黛怕它们误当作食物吃了,时不时得挥手赶一下,就像操心着两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到头来事情也做不了多少。
陈玉见她拧着眉直嗔,笑道:“这就嫌麻烦了,等你有了孩子,可比这操心着呢。”
符黛想了想,直接道:“有九哥在呢,让他操心。”
陈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还是没长大。
楼下符秋生正跟符海仁谈着话,见他确有後悔之意,对他的态度便松了几分,只是也没说要帮他的话。
一来因为当初余秀娟的事情,蒋楚风对符海仁也十分不喜。二来,鸿门的事情已经基本落定,蒋成良也兵败为寇了,他这事情说不说,也没了意义。
符海仁倒没多在意符秋生的想法,眼珠子不住地四处瞧,问符秋生道:“黛黛和大嫂不在麽?之前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跟黛黛说一声抱歉,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符秋生觉得他承认起错误来从来不会落後,可这语气听着总叫人琢磨不出来一点真心实意,当下只道:“他们出去了。”
符海仁略微皱了下眉,隐隐带着一丝焦急,又坐了好一会,确定符黛不会出现才起身离开了。
快要出了大门的时候,符海仁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符月,顿时眼睛一亮,主动过去打起了招呼。
符音瞥了符月一眼,只是站在一旁等着。
符月转身看向他,却没有再多的热情。
符海仁顿了顿道:“前几日收拾出来你母亲的一些东西,你奶奶要找人处理,我叫人先放着了,你什麽时候有空回来看看。”
符月听到关於自己母亲的事,心里就泛起涟漪,等符海仁快要走没了影,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我跟你们一道回去。”符月叫了两辆黄包车,想尽快回去把母亲的东西带出来,以後再不回那个家了。
符海仁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兴奋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
许久没有回过家,一踏进大门口符月还是觉得有些压抑,扭头对符海仁道:“我妈的东西放在了哪里,我取了就回去了。”
“都在後院的库房里放着,我带你去。”
符音不爱跟符月凑在一块儿,见他们去了後院,就自己走了。
符月在这宅子里住过一阵,倒也找得着地方,便率先朝前走去。只是後院的库房不止一个,符月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翻,到时候若惹来那位老太太,又是一顿训斥。
符月正要问符海仁具体的地方,却见符海仁打开旁边的一扇门,招手让她进去。
符月不疑有他,抬腿迈了进去,刚一放下两只脚,就被符海仁大力地推在地上,啪一下关上了门。
符月惊了一下,抬头看着符海仁背着光的脸色,觉得阴沉又陌生,张了张嘴始终没能再叫出来一声爸。
“我的好闺女,在那边的这些日子过得可真不错,是时候报答一下你这生身父亲的恩惠了吧。”
符月早已不奢求他对自己有什麽父女情分,可见他宛如疯狂的表情,渐渐拧起了眉。
符海仁之所以骗她回来,也是觉得她好利用,心里又惦记着蒋成良那边给自己的好处,所以急欲施行自己的计画,也不管符月是怎麽看自己的,威逼道:“阿月你乖,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我们父女一场,我总归不会害你的。”
他见符月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吓住了,温言安抚了几句,转而道:“黛黛一直在为之前的事情对我有所偏见,我要找蒋成良报仇又必须依赖她,你让黛黛出来见我一面,咱们有话好好说。”
符月也不是没脑子,听他胡扯一通却懂了他原本的意思,平静的眸子看向他,眼底的清澈将他的丑陋照了个彻底。
“你哪有什麽悔过之意,你根本还在跟蒋成良勾结!”
上次余秀娟的事情,符月也是知道的,她清楚符黛是蒋楚风的弱点,蒋成良只要还能蹦跶必然不会放过符黛。
符海仁身为一个跟符黛没有多少往来的二叔,岂会因为想要道歉而主动去接近她,他话里漏洞百出,又没有半点逻辑,符月自然不会信他。
符海仁现在是吃了秤砣般铁了心,原也不想直接来硬的,见符月不客气地把自己拆穿,也懒得再装,面目转瞬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
“你既这麽聪明,就不要让我动粗,按我说的把符黛叫出来!”
符月喘了几下,眼眦发红,看着符海仁的眼里只余厌恶:“你做梦!”
符海仁急火攻心,将符月拉起来摁着她的头就往桌子上磕,只是见她怎麽也不肯松口,便有些心浮气躁。
“没你我还成不了事了,废物东西!”
符海仁啐了一口,将符月的头又往桌子上重重磕了一下,见她晕过去了,才从柜子里拿了一条绳子出来,将她捆了丢到了一旁,整了整衣衫面色自若地走出了门。
符音生怕符海仁因为久不见符月,就对她有格外的关照,所以由不得想过来瞧几眼,见符海仁一个人走了出去,只觉纳闷。
隔了半晌,符音也没见符月再出来,以为她偷摸着要拿走什麽别的东西,这才忍不住进了房。等看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符月,符音才吓得变了脸色。
“符……符月!”符音蹲下身叫了几声,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连忙跑出去叫人。
罗盈在走廊里碰见她,见她面色仓皇,以为她是暴露了之前的事情被符海仁逮着训了,却见她身後并无一人,遂皱起了眉。
符音指着前面的房里,语无伦次道:“符月……符月在里边……”
罗盈不明,走过去一看也是颇为震惊,当即就朝着符音质问:“你把人怎麽了!”
符音一向看不惯符月,他们母子俩也没少磋磨符月,这些罗盈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见符月满头是血的样子,就以为是她又闯了祸。
符音脑子里跟煮了浆糊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听见罗盈的斥责,也只是发懵地摇头:“我不知道……她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说要拿她妈的旧东西,我只看到我爸走了,半天不见她出来……”
罗盈心里亦是一沉,急问:“你们从哪儿回来?”
“我跟我爸去找符黛了。”
罗盈看着符月头上的伤,脑子里虽还没转过弯来,心里却觉得事情不同寻常,一边叫人照应符月,一边匆匆跑去打电话了。
另一头,符海仁神色阴郁地从家里出来,又折回了符黛那里,未及大门口就似换了一张脸,变得焦急惶恐,像是遭遇了什麽天大的事一样。
符海仁扑在大门上直喊救命,惊动了客厅的符秋生。符秋生见转眼的功夫他就跟遭了什麽劫数一样,惊讶之下忙让保镖把人放了进来。
“怎麽回事?你这是怎麽了?”
符海仁扒着他就是一顿哭嚎:“蒋三爷的人把阿月绑走了!你们快救救她!不然她要没命了!”
符秋生被他拽得晃了两晃,听着他的干嚎脑子就跟撞了钟一样嗡嗡的。
“你先起来。”符秋生拽不动他,只得让保镖先把他扶到一旁。
符黛正在玄关那里喂两只猫,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蒋成良绑了月姐?他在哪里?”
符黛觉得蒋成良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都快要自身难保的人了,还会在意这些已经跟对他构不成威胁的事情?难道只是为了泄恨?可是相比较起他对蒋楚风的嫉恨,符月这点子未免小巫见大巫了,更何况真正偷听到他上次谈话的也不是符月。
符黛正想不明白,屋内有个佣人走出来道:“太太,罗盈小姐打来了电话,似乎很急。”
符海仁听到罗盈的名字怔了一下,他知道罗盈似乎跟符黛有些往来,这个节骨眼上她打电话来干什麽?
符海仁想到被自己捆了丢在家里的符月,心里咚咚直跳,脑子跟抽了风一样,已经容不得他再冷静细想。他见符黛转身要进去接电话,从地上一下爬起来,一把抓住了符黛掏出兜里的枪抵上了她的脖子。
“全都不要动!不想她死就不要动!”
符秋生也没料到符海仁就像个唱大戏的,一会一变样,见他把符黛挟持在手里,吓得语调都变了:“符海仁!”
符秋生扬着手就要打过去,符海仁想也不想冲着他头顶就开了一枪。
“叫你不要动!我真的会开枪的!”
符秋生只觉得那一枪震得耳膜发麻,见他像个恶鬼一样,全然没了半点人样,心里又气又恨。
符海仁知道这满院子都是保镖,来的时候就没敢大意,将外面的西装一脱,腰身一圈全绑帮着炸弹。他将两个手雷塞在了符黛的衣兜里,顿时让周围的保镖不敢再轻举妄动。
“快给我准备车来!快点!迟一步我就往你们九爷的心肝宝贝身上开一枪!”
符秋生见他特意来挟持了符黛,又岂会轻易放过她,给他准备了车还不知要把人带去哪里,当下急得六神无主。
符海仁一刻也不敢等了,他这也是脑袋勾了欠走到这一步了,若不趁机把人送到蒋成良手上,等蒋楚风出现他就完了。
符海仁如此想着,便又朝着符黛的脚边开了一枪。
子弹从地上迸射起来,溅到符黛的脚踝上,也是一阵生疼。
保镖见状,不敢再迟疑,忙叫人去开了一辆车来,私下里又让人赶紧通知蒋楚风。
符海仁开着车子歪歪扭扭地出了大门便绝尘而去,陈玉追出了大门口,哭得快要接不上来气:“快点……你们快点追啊!把黛黛找回来!”
保镖们不敢耽搁,紧随而後跟了上去。
车子相继驶到街道上,斜刺里却忽然钻出来好几辆车,不要命似的横挡在了前面,保镖开的车正踩着油门,一下撞上去连车门都撞得粉碎,更别提里面的人了。
保镖们转过车子再看时,已经不见了符海仁的踪迹。
不等保镖去查探车子里的人,就听一声枪响,里边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直接开枪自尽了,没有一个活口。
保镖敛了神色,沉声道:“通知九爷,蒋成良的人动了。”
(写完回头一看这一章的分段开头好多“符”啊,快要不认识了,得琢磨着改变一下这种开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