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鬼--第三章 别久不成悲(3)

第三章已替换。谢谢大家支持~

她不知道在洗手台前站了多久。

她一直在盯着镜子里的人影看,慢慢地,那个人影似乎真的扭曲了,漠然地与她对视。

她却并不怕。

她害怕与这个陌生时代里的人交流,却不怕……

“喂!里面那位方便出来下吗?”一句问话打断了她,那声音似乎就在门口,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难道是在叫她吗?

是她待的时间太久了吗?她有些慌张,急忙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不提防被太阳光的强光线照射眼前一黑,踩空台阶一下子跌倒在地。

她今日又狼狈了一回,只不过这次也没有痛感。她默默等眼睛恢复,而后慢慢起身,抬头看到眼前站了一个人。

一个抱着胸,好整以暇望着她的男人。

叫人的是他,而他叫的人似乎是自己?

她还没有问他是否认识自己 ,就听他啧啧道,“就算不是人了不再怕疼,小姑娘也不用这么毛躁吧。我这个人没什么规矩,用不着行这种大礼的。”

他自以为幽默地笑了两声,这幽默却丝毫没有传递到迟意浓那里。她只在意他的第一句话,不是人了。

“我已经死了吗?我果然,已经是个怪物了吗?”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大的惊讶,只是觉得心头更加空了。“我现在是什么?我现在是谁?”

她仰头问道,“你知道吗?”

对方却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因为长得不错,翻白眼也没让人觉得太过冒犯,“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你又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但是你知道我不是,人。”她哽了哽,“还找到我,你难道……”

“停。”对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闭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了再说。”他掏出一个与商店店主把玩的类似的方块,那好似是个机器,他拨弄几下就亮了起来,然后被他放置在耳边,像是打电话。可那方块却不是电话机的话筒,迟意浓咬了咬嘴唇,按下好奇安静等待。

“这家伙,不是已经回去了吧?算了,就算是他在,也载不了。”他自顾自嘟囔,“行吧,坐公交回去,顺带先让你长长见识。”最后一句他是对着迟意浓说的。

“哎?”他突然走近了两步,看着迟意浓的外套还想伸手摸一下,迟意浓警惕地后退避开了他的手。他倒也没再动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这外套有些眼熟,不会是他的吧?他今天又来扫墓,不会真的是他的吧?他还会照顾女生了?……”

迟意浓听不清他的一连串自言自语,只是被他的打量看得十分不自在。好在那人也没纠结多久,“……反正见面就知道了。”

迟意浓便听他招呼,“走吧,小姑娘。”

迟意浓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到一处小亭子前,他嫌弃了那亭子下布满风雨痕迹与灰尘的长凳一通,跟迟意浓要了好些纸垫着才勉勉强强坐下,顺带招呼了一句,“坐下吧,这里车不多,还不知道多久才来一辆,等着吧。”

迟意浓不想坐过去,也不想坐下,便拒绝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拿出了那个机器摆弄。

亭子的沿儿不宽,立柱之上花花绿绿的是大幅的的广告,与商店里的商品如出一辙的热闹。一切都不是她熟悉的模样了。

她默默地将几张广告挨个看过去,在一张写着开盘字眼的广告上看到了年份,2018,从1992年冬到如今,她的恍惚一梦竟是跨过了二十六年。

还是人间,还是旧容颜,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迟意浓注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公交车跟她见过的自然也大不相同,更宽敞更明亮。上车前她默默地摸着兜里的零钱,只不过却没有用到。那个人对着投币箱附近放了两次他的那个机器,两声“验票成功”就得了。

她不做声地跟着走到后排,一人选了一排座位坐着,她选了更后一排的靠窗位子。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看了看空空的车厢,再看看窗外的风景,最终还是摸出一张纸币来瞧。也是她不熟悉的样子,应该都是后来出的新钱币吧。

“哟,你这儿还有钱呢,还是新钱?你自己带的吗?我不会看错的吧?”前面的人转过头本来是想安慰她,却不想看到了她手中的钱,登时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絮絮叨叨。迟意浓不想跟他说自己遇到的那个人,便依旧只是沉默,自顾自捏着那纸币翻看,无声地拒绝着。

她低着头,自不知道前面的人对她之前的经历早有一波猜测,更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许多下。他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抗拒,轻轻叩了叩椅背示意她注意,“我叫汪庭深,别怕,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等到了地方再说其他。”

“不是只有你一个。”

许是被安抚到了,迟意浓慢慢抬起头留意着窗外的风景。车子比她曾经坐过的开得更快,也更稳。外面的景色落在她眼里正像走马观花,这体验是很新奇的。只不过路上却只有很少的人,偶尔有小轿车飞驰而过。她想那应该是小轿车吧,她只远远见过一辆,瞧着有点像。只不过,窗外的这些可比她见过的那辆神气多了。外壳锃亮,颜色也多。

再走着,车上便多了人。有人往后走,迟意浓不由得有些慌张,汪庭深起身坐到了她旁边。他没有说话,还是在摆弄那东西,迟意浓自己胡乱猜测,或许这就是那个店主说的手机?放在手里的机器,他们都有呢。她与人群隔开便不再惊慌,悄悄留意上车的人,果不其然,几乎人手一个,在摆弄着。她对于这个更加好奇,身边的熟人虽然有,但是她不好意思盯着看。

好在窗外人烟渐盛,人多,车多,建筑也多,都是看头。她把头靠在车窗上,原本唇角有一丝好奇害羞的笑,慢慢地却也消失不见了。

越看她越越觉得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和她的回忆都灰扑扑的,蒙了一层厚厚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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