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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近了。
男人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那双叫人看不透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又黑又沉,像散不去的雾,亦似浓稠的墨。
姜瑜後退两步。
奈何後方就是床榻,她等於是被卡在了顾久知与床榻之间,动弹不得。
阿宝坐在被褥上头,看了看顾久知,又看了看姜瑜,肉肉的脸上,双颊边突然鼓起了两个圆滚滚的包,大吼了声。“坏人走开──”
说着就跳了下去,推着顾久知的腿。
儿子的冲动,让姜瑜的心一瞬间又提到了喉间。
可顾久知却像突然醒过来一样,顺着阿宝的动作,退开了几步,给了姜瑜喘息的空间。
姜瑜心下一松,就听得顾久知道。“我叫薛责找了几个婢女给你,等会儿人送过来了,你再自己挑挑。”
说完,没等姜瑜应答,便如来时一般,匆匆而略显慌乱的离开了。
徒留姜瑜与阿宝母子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摸不着头绪。
薛责的确过不久就送来六个婢女给姜瑜挑选。
姜瑜留下一对据薛责所言,因为家乡连年饥荒,迫不得已下为了家中生计卖身为婢,却辗转流落异乡,直到两年前才进入府中为仆的一对姐妹。
大的叫阿木,小的叫阿树。
听说是父母给取的小名。
照理说,进府为婢後就该照府中的规矩替名,可因将军府人口相对简单,仆役不多,两姐妹也不是贴身侍候的,因此在她们坚持不愿替名後,薛责也没多为难,就让她们沿用了在家里时候的名字。
姐姐阿木生的普通,但一双眸子充满生气,聪慧灵敏,嘴甜心巧,负责协助打理膳房,几乎与所有仆役交好。
妹妹阿树生的与阿木颇是不同,鹅蛋脸丹凤眼,年纪不过十四就是个标准美人胚子,据薛责所言,阿树做起事来手脚俐落,平素却很是沉默寡言,除了阿木,几乎不与人接触与交谈。
姜瑜听完,有些诧异。
至於其余四人也是各有特色,但在稍稍问过薛责的意见後,姜瑜就决定留下阿木与阿树。
不外乎眼缘和直觉。
姜瑜就这麽带着阿宝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除了最初那次,倒是没再见过那位表姑娘和顾久知。
不过这样也好,她乐得清闲。
前头那个末世的世界,活得太紧凑匆忙,也太混乱茫然,到後来甚至让姜瑜产生了厌世的情绪,就如在第三个世界一样。
而今好不容易可以摆脱所谓前世的干扰,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有着全新的身分并且过着全新的生活,还有了阿宝那样可爱的孩子,姜瑜决定,让自己活得轻松快乐一些。
何况,她自己也有一些事情要厘清。
只是苦无机会。
直到那天,她无意间听到了阿树与阿木的谈话。
“阿树,我去跟姜夫人说可好?”
姜夫人?正跟着阿宝玩捉迷藏的姜瑜,躲到了园子里的一方树丛中,结果没想到,竟然会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
她稍微探出头,果见阿木与阿树,正背对着自己在说些什麽。
大抵是因为适才姜瑜才交代她们说自己要带阿宝出去走走消消食,所以在园子里的谈话,两人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
“不,不要,姐姐不要和姜夫人说。”阿树的声音和阿木不同,阿木清脆爽朗,阿树软软糯糯。
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两个人,会是亲姐妹。
也莫怪阿树不喜与外人说话,这声音听着,总觉得有几分勾人的味道,哪怕看在姜瑜眼中,她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可难道就由着表姑娘找你麻烦?”
“姐姐,没事的,我忍忍就过去了。”阿树顿了下。“何况林大娘不是说了吗,表姑娘疯了,要我们莫与她计较太多。”
表姑娘疯了?难怪曲澜那样子,怎麽都觉得不正常。
只是没想到,曲澜居然会去找阿树的麻烦。
照理说阿树以前都跟着阿木一同在厨房帮忙,两人一主一婢,平常该是没什麽交集才是。
可阿木的下一句话,立刻便解了姜瑜的疑惑。
“疯了?我看她根本是装疯卖傻吧!身分差得如此远也能认错,不过就是借你发泄她心中的郁闷气儿罢了!谁叫人家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她连见也见不到的人呢!”
“姐姐慎言!”阿树惊恐的拉高了声音。
虽然阿树背对着姜瑜让姜瑜瞧不清她的表情,但这也是姜瑜大半个月来,第一次听得阿树如此激动。
阿木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好好好,是姐姐的错,姐姐下次会注意的,你别激动……”
後来说些什麽,因为声音太小,姜瑜也听不清了。
姜瑜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些很重要的资讯。
可是资讯太破碎,以至於让她一时不刻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後来,阿树与阿木又交谈了一会儿,匆匆走了。
然後便是阿宝终於发现了躲在树丛後的她。
“娘,我找着你啦。”阿宝开心的拍手大叫。“不过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
看着儿子噘着小嘴不甚开心的模样,姜瑜揉了揉发酸的小腿,撑着站了起来。
“这园子比以前我们房子大的可多啦。”拍拍儿子的头,姜瑜不吝啬地给予赞美。“所以阿宝已经很厉害了呢。”
“真的吗?”阿宝睁着眼睛,认真的问。“娘觉得阿宝很厉害?”
“当然,阿宝在娘心中啊是最厉害最勇敢也最乖巧的小孩了。”
见儿子被自己这麽一夸,小脸都红了的可爱模样,姜瑜不禁失笑。
可在笑着的同时,却不由得浮起一丝又酸又胀,心口彷佛缺了一块,将圆满却又无法圆满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