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早脱了曾经的稚气，已然成了让人眼前一亮的俊雅男子，只不过，他的笑容没变，还是跟少年时期一样温和明朗。
很明显，涂昀文对慕微的印象非常好，面对慕微虽不能说一派泰然，但也算得上是很难得的镇定。
“嗯。”涂昀文朝慕微露出笑容，带了些许腼腆，“你也住……”
“啊！”慕微突兀一声惊呼，满脸的惊讶，而且那大喇喇直视身旁的目光，让被打断未尽话语的涂昀文有些迷茫，他顺着慕微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言笑。
“老师？是言笑老师？！”
慕微语气欣喜，说话间似乎是难以按捺心头的激动情不自禁地往他们跟前跨近一步。
言笑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涂昀文被她扯得一个踉跄。
言笑眼睑低垂，掩住眼里的厌恶。虽然压根就不想理会，但涂昀文就在边上，表现得太过异常会让涂昀文起疑。
言笑慢慢抬起头，表情淡漠：“我不记得你。”
已高出言笑很多的慕微笑容依旧，似乎丝毫未觉尴尬，倒是涂昀文，敏锐地察觉出身旁两人之间的那点不大明了的火药味。
“小微，我们先进屋了，有空再聊。”涂昀文生硬地截断两人间那让他突然生出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极不舒服感觉的对视。
慕微倒也没说什么，只文文雅雅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合上的房门挡住了门外那双一直含笑的眼睛。
言笑一进屋就去了卫生间。
涂昀文盯着卫生间紧闭的玻璃门有些不安，言笑那瞬间而起的排斥厌恶是那么强烈，他怎么会没有感觉？只是，为什么？相处许久，言笑的性子他也算了解，并不是个会轻易与人结怨的人，可那慕微，在涂昀文的记忆里也是个非常乖巧讨人喜欢的孩子……涂昀文想不明白。
双手撑在洗手池上，言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间并不优待她，早已青春不再的脸上，清晰地留下了时间的刻印。
从跟着涂昀文站在涂家大门口，不，或许是更早，她其实就隐隐有预感不是吗？在涂家大院远远地就望到那两个人，并不意外，但心情，却也是实在难以控制的沉郁。
说不恨，是假的。
说不怕，也是假的。
人单势薄，她斗不过他们，而且如今的她更是没了曾经那样了无牵挂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躲着，避开他们，心想着赶快带涂昀文离开。
打开水龙头，捧了几把冰凉的水泼到脸上，言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什么巧遇？
呵！言笑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水渍，冷笑一声。
“老师，不请我进去坐坐？”男人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平添几分可爱俏皮，衬着一脸俊朗笑意，想来是没有几个人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言笑瞥过他抵在门扉上的手。
“我不认识你。”言笑冷淡地看向慕微。
抬手摸了摸耳上的耳钉，慕微还是笑：“别这么说老师，我会很伤心的。老师记得这耳钉吗？还是老师送我的呢，我一直戴着。”
言笑木着脸，看着慕微的眼里不带任何感情。
“老师，你变老了。”慕微笑着，却突然伸出手摸向言笑的眼睛，言笑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当慕微的手指触碰上她的眼角，她才反应过来，猛地用力拍开他的手。
那是下意识的抗拒，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手背猛然撞上门框，发出沉闷的一声“嘭”。
慕微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
他缓缓望向自己的手。
“老师，你知道吗？我这只手，可是价值连城。”慕微把那只手伸至言笑眼前，强行占据了言笑所有的视眼，言笑只能看着那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背，“要是毁了可怎么办呢？”慕微嘟哝着，却突然又笑起来，“呐，老师你就得养我了。”
“我，不，认，识，你！”一字一顿，言笑耐着性子，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遍。
慕微笑看着她。
言笑警戒地绷紧了神经，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慕微，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
慕微就这么让言笑感觉头皮发麻地瞅着她笑啊笑的，就在言笑都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他慢条斯理地把手伸进兜里，言笑一激灵，眼神犀利地死盯住慕微那只手。
慕微慢吞吞地掏出一支手机。
言笑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慕微对言笑温温柔柔地笑着，手指流畅地摁了几个键，然后，言笑就听到，清清楚楚的，连那一丝喘息，一声呻吟，甚至肉体撞击的声音，都无比清晰的录音。
“啊……哈呜——不，别……嗯嗯慕微啊——痛……不不……啊……”
言笑紧咬住牙，一动不动地站着。
慕微笑睨着她，慢慢摁掉了录音。
“老师记起来了吗？我们曾经……那么亲密。”
言笑冷冷睇凝着慕微。
“不要这么看我，老师，我不喜欢，很不喜欢。”慕微又摸向言笑的眼睛，而这一次，言笑没有动，任慕微轻缓地抚摸着她的眼角，然后游移着摸过她的脸颊。慕微似乎很满意言笑的妥协，肆意地触碰过言笑的整张脸后，他才悠然地收回手。
“老师，你现在应该也看明白了，你搭上小叔那算是白搭了，小叔在涂家就是个透明的存在，要报复我们，走这一步棋完全就是错的，老师，趁着还来得及，要不要改变主意，不如就跟我吧？”慕微很温柔地注视着言笑，双眼里满满的是能融冰化雪的暖意。
凭着最后的那点自制，言笑的手紧紧攥住门把，努力使自己张口说出那恶心的话来：“我跟你你就会要我吗？”
慕微蓦地笑起来，很愉快的笑容，当下要是换成别的什么人，在那样明媚的笑容下，大概是很容易被带动着也一起欢笑起来。这时候的言笑，当然不能是她自己，所以，她也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帘微垂，遮掩住眼里的那片冰冷。
慕微最后也没回答言笑，只不过两人都笑成那样，似乎是在笑容里达成了共识。
慕微离开前吻了言笑，只是嘴唇压着嘴唇。放开言笑的双唇，慕微拉开了些距离，看着言笑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的模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次却没有强迫言笑，很干脆地转了身就走了。
言笑冷眼望着慕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处，用力地甩上门，言笑直接冲向卫生间。
冲洗了一遍又一遍，言笑抬头盯向镜子里被自己蹂躏的红肿不堪的唇，视线拉高，对上镜子里通红的一双眸子，言笑忽然疯了一样，伸手一把扫落洗手台上摆放的用品。
“混蛋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