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昊是平日磕破油皮都不消停的主,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却不能明着找回来,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但莫昊也不是蠢人,官场里尔虞我诈,莫省长耳提面点,教给他的东西不可谓不多。顾忌着周文东所说的握在手里的视频,他不能自己明着找周文东的茬,但借刀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
莫省长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莫昊这个劳心者,就把劳力者的目标定在了龙庆身上。
因为莫省长的缘故,莫昊放在那里都是一条过江强龙,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莫昊要是自己来的C市,他真不好为人太招摇。但这次是别人请他来的,龙庆,市里实打实的地头蛇。
周文东在C市,在龙庆的地盘上,在龙庆的眼皮子底下绑走了莫昊,那是打龙庆的脸。
龙庆为人狠辣却很有见地,早些年靠黑道生意发家,临近不惑之年,便开始致力于漂白。
龙庆看上了C市地产这一块巨大的发展潜力,但C市地产的水很深,龙庆像只围着乌龟的猫,围着团团转了几个月愣是下不去嘴巴。
思来想去,龙庆从省里请来了莫昊这尊大佛。莫昊有莫省长这个级别的爹,按照政策规定,他作为直系亲属是不能经商的。但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省里的都得给几分薄面,市里的敢不把他当回事儿?
龙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莫昊省城请来,谁知道还没怎么着,让莫昊从自己的地盘被人绑走了。虽然只是绑走几个小时就给送回来,看着身上零件也没少,但龙庆这人丢大发了。
本来莫昊不说,龙庆也得找周文东说道说道,莫昊再旁敲侧击地提点了一下,龙庆何其识趣,在电话里啪啪地拍着胸脯,让莫昊只管等他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莫昊继续趴在床上翻电视,他身上有伤,只能这样趴着养。
门开了,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男人穿着黑西装,脊背挺拔身形魁梧,托着小药瓶,到床边坐下。他先给莫昊的手腕上了药,被绳子捆绑的地方,因为用力挣扎而崩开血口,上完左手上右手。然后给莫昊的脚踝上药,上完左脚上右脚,
手脚的伤都上好了,男人拍了拍莫昊的大腿。
莫昊一愣,咬牙切齿地铁青着一张脸:“不用上了。”
不苟言笑的男人沉默着来扒莫昊的裤子。
眼看着裤子就要被扒下来,莫昊急了,手里的遥控器甩出去,“砰——”结结实实地砸在男人额头上。
男人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莫昊自打从周文东那里回来,心里一直憋着邪火,一点就着,但见男人被自己砸了,有点讪讪,气焰就消了些,自暴自弃地松开了拽着裤子的手。
男人终于扒下了莫昊的裤子,一看到那个红肿着的地方,男人的目光微微一凝,嘴唇动了动,便吐出低沉的嗓音来:“对不起。”
闻言,莫昊更有些讪讪:“这事不怪你,伍叔。都是周文东那个狗日的,抓住他我要弄死他。”
想想,莫昊又忍不住叮嘱凌动伍一句:“伍叔,这事千万不能跟我爸说知道吗?”
凌动伍沉默片刻,才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恩。”
上完药,凌动伍就一言不发地托着药瓶出去了,莫昊继续趴在床上百无聊奈地看电视。
莫昊的伤养了两天,已经见好,就是他向来是爱热闹的性子,窝在房间里养病都快长草了。所以一接到龙庆说逮着周文东要给他赔罪的电话,约在酒店里见面,莫昊立马就同意了。
这次莫昊带上了凌动伍,他打算以后上哪儿都带着凌动伍,就是上个厕所也带着,不为别的,安心。
到了地方,一进包厢就看见龙庆,对莫昊露出殷切地笑来:“莫少,来坐。”
包厢里只有龙庆一个人,并没有说好要来给莫昊请罪的周文东。莫昊有点奇怪,但他带着凌动伍,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凌动伍的身手并不害怕,就坐下了:“周文东呢?”
龙庆脸上依旧堆着殷切的笑:“让莫少在我的地盘有了损伤,这事是我做得不周全,我是肯定要跟莫少赔礼道歉的。莫少不是说要找十七八个大汉轮爆他,再把他丢去卖屁眼吗?现在只要莫少一声令下,我立马叫我兄弟把这事儿办了,权当给莫少赔罪了。”
龙庆此话一出,莫昊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这些痛到极致时放的狠话,只有他自己和周文东知道,他觉得太丢人,连凌动伍都没告诉,龙庆怎么知道的?
“龙庆,你什么意思?”
龙庆站了起来,十分猥琐地揉了揉裆。他穿着西装裤,手指抓着裆部就浮现出鼓鼓囊囊的一包:“莫少长得好看,上镜。”
龙庆话音未落,包厢门忽然打开,一群人冲进来,立马把不小的包间围得满满当当的,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文东。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冲进来少说二十来个人,凌动伍再能打,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趴下这么多人。
莫昊心里打鼓,面色更难看,语调却放缓了:“怎么,龙老大是想保周文东?想保你直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何必弄这么大的阵仗?”
今天的阵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龙庆和周文东合伙了,要一起收拾莫昊。但莫昊聪明,一句话把龙庆摘了出去,龙庆但凡有丁点识时务,就该明白莫昊这是在示好。
龙庆跟周文东当然不是铁板一块,龙庆今天铤而走险,是着了周文东的道。
龙庆收到周文东送来的一盘蓝光碟子,打开一看没什么出奇的,男人跟男人搞的那种。就是被压在下面那个叫得特别骚,又野又带劲,光听声就把阅人无数的龙老大给叫硬了。
镜头一转,压在下面的男主角给了个正脸,浓眉大眼高鼻梁,放在偶像剧里也不失礼的长相,赫然是省长公子友情出演,活生生把龙庆半硬的鸡巴给吓软了。
龙庆一琢磨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莫昊失踪了几小时,就在那几小时里,周文东把省长公子的屁眼操了。这本该是周文东小心藏着拿捏莫昊的把柄,他却把这个把柄送到自己手里是什么意思?
就在龙庆对着屏幕的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接起来,周文东的声音:“龙哥,咱合伙吧!”
周文东近几年是有点青年一辈里中流砥柱的意思,但龙庆还瞧不上他。周文东接下去一句危言耸却就止住了龙庆想要挂掉电话的动作——碟子里的事对省长公子而言是奇耻大辱,做这事的周文东要除,知道了这事的龙庆,省长公子除不除?
所以才有了今天龙庆跟周文东合伙堵莫昊的局面。
此时听莫昊这么一说,龙庆心思又活泛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得罪省长公子这尊大佛,便顺着莫昊道:“周文东得罪了莫少,我也就是做个从中说和的说客,关键还是看莫少的。”
耳听着龙庆松口,莫昊知道自己示好起了作用,也就松了一口气:“我跟周文东的事情是私人恩怨,我知道龙老大是古道热肠的人,但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话说到这里,莫昊算是把龙庆摘了个干干净净,正是龙庆抽身甚至倒打一耙的好时候。
眼看着情势就要逆转,周文东忽然笑了:“龙哥,你看莫少可像是吃斋念佛心慈手软的相?他现在是给我们逼到坎上,使个缓兵之计,你今天真要就这么收手,我交代在这儿我认栽。但他能忘了你带人堵他的事儿?能忘了你看戏的事儿?恐怕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周文东这么一说,是彻底绝了龙庆的退路,龙庆心里骂娘,面上便显得十分阴沉。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没动的凌动伍突然动了。
凌动伍拎着一个陶瓷盘子甩飞出去,直往周文东脸上砸,人却往龙庆去了。
龙庆早些年还是靠能打搏出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看着凌动伍冲过来便往小弟那边退。
龙庆快,凌动伍却更快,龙庆方跑出两步便被他截住,掰着头掐住了脖子。
凌动伍掐着龙庆的脖子,也不见这么用力,龙庆整张脸顿时涨红了:“叫他们让开。”
一个呼吸的时间,龙庆不仅仅脸涨红了,连眼睛都充血了。他眼前一圈一圈地犯晕,哪里能不知道厉害,忙连连摆手,哑着声音:“听见没有,快让开,让开。”
一半的人挪了几步,另外一半人却没有动,打头的周文东更是一动不动:“龙哥,今天要是全须全尾地放他们走,我们所有人估计都得交代了。为了兄弟们,为了大局,要不您就受累?”
周文东言下之意太明显,龙庆当下就骂起娘:“周文东,我操你妈的……”
周文东突然发难,杀招凌厉攻向龙庆,龙庆是凌动伍手里唯一的底牌,电石火光的刹那,凌动伍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逮着龙庆一避。周文东攻向龙庆的却是虚招,实际上是冲着凌动伍去的。
“嘭——”实拳入肉的钝响。
凌动伍手臂一麻,就松了对龙庆的钳制,龙庆感觉脖子上索命的手指一松,连滚带爬地躲到小弟后面。
凌动伍没了龙庆在手,当机立断,冲向周文东。
拳怕少壮,周文东占了少,凌动伍却占着壮,而且凌动伍的格斗擒拿技十分纯熟,周文东在市里也算是一把打架的好手,在凌动伍手底下却是节节败退。
周文东越打越心惊,凌动伍这个保镖当然远不如莫昊这位省长公子出名,虽然他稍微查了一下知道凌动伍身手不弱,但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一合之敌。要是他都拦不住凌动伍,那身后龙庆的一群小弟全是酒囊饭袋,更不要想把凌动伍和莫昊留下。
眼看周文东就要被凌动伍所擒,忽然传来一道洋洋得意的声音:“快停手,不然我就要对不住莫少了。”
凌动伍生受周文东一脚,转头看向莫昊,正被不知何时溜过去的龙庆掐在手里:“伍叔,别听他的。”
莫昊话音没落,肚子就结结实实地受了一拳,痛得闷哼一声。
“你别打他,我住手。”凌动伍虽然还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但轻皱的浓眉下黑眸写满关切。
凌动伍束了手,他刚才拼劲太狠,后面的喽啰围着,看他不打了也不敢上来。还是周文东捏了条麻绳,把凌动伍反绑了,再拿西装外套一罩,喽啰们才拥上来将他推搡着带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