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春,天气还有些萧瑟,因着天空还飘着绵绵的细雨,更有些春寒料峭的味道。
云雾山已是被一片新绿覆盖,满山的竹林借着春意长的极好,有高有低,一片生机盎然,在细细春雨的笼罩中,林叶间升腾着淡淡的雾气,缥缈荼靡有如仙境,想来就是这云雾山山名由来的原因。
密密竹林间有一条下山的小道,青石板铺成,每条只五指宽,看着有些年头。石板被雨水打湿,远处山上隐隐约约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人。
朝九看着走在自己前方跨着长腿,三步并两步往前迈着的高大挺拔的身影,心里也嘀咕,抱怨这雨来的不是时候。
虽然并不大吧,但就是因为这不大不小的黏糊劲儿,撑着伞闲麻烦,就这么淋着不管却又沾着全身湿哒哒的,自家世子爷最讨厌这不爽利,得,又跟个小孩儿似的,发什么脾气嘛,这么点不如意也能憋起火气来,害他在后面跟的辛苦。
这到云雾山上的大相国寺还愿也不是自己的主意啊,帮自己外祖母尽孝道您还有什么不乐意的,那可是这大景朝最尊贵的女人,当朝的太后娘娘,多少人想帮着来还愿都没那个资格,您倒好,满脸不情愿就那么赤裸裸摆在明面上。再说了,也是世子爷您自个儿答应的事,谁料到正好赶上这么个天气,这老天爷下雨还能提前跟您打招呼啊我的爷。
他心中想着这些,忍不住翻翻白眼,脚下步子不由就慢了下来,结果就见前面走远的青年突然停下步子,扭头斥他。
“还不跟上,怎么的,还得爷等你不成!”
封叔夜骂完满脸委屈的贴身小厮,转头又大步朝山下走去。他今天本约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儿子赛马,那小子得了匹良驹,可真是得意了,几日前就吹嘘个不停。他今天一大早要出门时,结果反被他娘拦下,才想起自己好像答应了太后娘娘这么一回事。没得法子,只得往这寺庙走一趟。
结果上山时还好,等吩咐了庙僧做完法事,出来竟见着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还是这么不干不脆的势头,看着今天的跑马是要告吹了。他心里不爽快,性子就更急躁,哪里有闲情雅致欣赏林间风景,长长的青石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半山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较密的竹林,封叔夜见前面路边有个小亭子,许是搭来供行人遮风避雨之用,只是小的可怜,约摸也就能许二三人容身。这点小雨他哪里当回事,只快步继续前行,见亭中有人,不过随意撇了一眼过去,这一眼,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细如牛毛的雨丝,虽不急,却密密织成一道如烟雾的雨帘,朦胧轻逸,布满这整个山林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将面前所见衬托的仿如画境。
一抹略显单薄的侧影,着一身雨过天青滚边白纹的衣裙,袅袅立于亭中,墨染的长发披在腰间,只简单挽个发髻,用一只羊脂梅花玉簪挽住,淡雅秀丽,只如这满山的翠竹般清玉脱俗。
她侧对着山顶来路站在竹亭里,掌心朝上,手略抬起探向亭外,雨丝细密落在她掌心,也不知站了多久。衣袖随着她的动作从腕间滑落,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截皓腕。柔夷洁白,手指修长,玉管削葱的指尖被纷纷雨丝打湿,好似水晶透明般莹润剔透。
女子只侧身对着来路,他自小习武,眼神犀利,从这里看过去,她神情淡漠,并无多少表情。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让人无端生出怜惜的柔弱,小巧挺立的秀鼻,不抹而朱的樱唇,轮廓优美的侧脸也让人识得是怎样姣好的花容月貌。亭外有丝丝缕缕的细雨被轻风吹在她脸上,如芙蓉春雪的玉面宛如罩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如梦如幻。她却毫无所觉般,只眼神轻抬,视线飘忽,似注视着被她擎于手掌的雨丝,又似投向白雾淡淡的竹林,或是细雨霾霾的天际,眉目轻颦,整个人透着抹清冷孤寂,单薄的身躯脆弱无助,似茫茫然无所寄托的寥落与迷惘,清丽眼眸中的寂寥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无端地让人心尖一揪。
她身后有一侍女模样的少女站立身后,两人年纪相若,皆是豆蔻窈窕年华,都未发现山后小路来人,只静静立于亭中,不知这般出神的站了多久。
弱不可闻的沙沙雨落竹叶声,有清风微微拂起她的裙摆,在这空寂清灵的山间,似要化仙而去。
封叔夜生来最讨厌书本纸卷,不像他爹封衢,人人皆爱其文采风姿的景朝第一才子那般爱舞文弄墨,但他此刻脑中迷迷糊糊只有一个念头,真该将那个自诩骚客名仕的父亲揪到这里来泼墨起笔,而不是整天对着公主府后花园一池子破荷花或国公府梅园里几只残梅就时不时来个见景起意。
他觉得自己眼前这一幅,才是真正的美景。
人如景,美如画,水墨丹青描不出。
身后跟上来的朝九见自家世子爷突然站住脚步,以为又要挨训,忙缩了缩脖子,见他并未回过头来,又探过头去,从他肩膀处看过去,才看到原来前面有座小亭子,里面隐约已有人影。
莫非世子爷想避雨又不好开口?是了,自家这位虽然被京城上至权贵下到百姓私下叫小霸王,最是无法无天横行无忌。说他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说他嚣张跋扈脾气暴虐。偏皇帝是他亲舅舅,护短的厉害,满京城都留着封世子飞扬跋扈的传说又如何,再怎么惹祸都没人敢管。可自己清楚根本是别人嫉妒他家世子爷故意抹黑的好嘛,自己主子不过是脾气急了点,解决问题的手段简单粗暴了点。欺男是有,谁叫对方才是真正欺凌霸小之辈,世子爷揍他们是对的!霸女嘛,一脚将想爬床的侍女踹出门不知道算不算,就算是,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己府内的事,居然就把自家爷传成京城里第一任意妄为的纨绔,呸。
现在世子有需要不好开口,当然就是他这最懂得主人愁,解得主人忧的贴身小厮出面的时候!先来后到算什么,世子爷的身体最重要,淋出个风寒怎么办!朝九绕过自家主子,往前面一站,也不及细看,叉腰赶人。
“喂,赶紧的,把亭子让出来,给我家公子避雨。”
芷微本来又习惯性地元神出窍,大脑放空中,天地间一片空清寂寥,仿佛只听得到春雨落到竹叶上的沙沙声,突然有人声响起,才好像被惊醒似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这亭子里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今天到这山上来,是顺着原主那一世的发展,重演了和那位公子的相遇。一切如前世一样,顺利与侯府长公子有了初遇。目的达到,芷微也没多做停留,离开山庙时偏巧有雨丝落下来,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外出,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在这亭中避上片刻。
听到身后人的话语,她收回有些微凉的手转身看去,见是两个青年站在来时的路上,大概也是从大相国寺下来遇到了雨想要避避。
封叔夜没料到朝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嗓子,这一喊惊动了亭中人也叫醒了他,还没等他发火教训这没眼色的小子,亭中那女子已循着声音看过来。
她肤色极白,眸色浅淡,看上去潋滟明澈,注视人时,很容易产生种不沾尘垢的天真,然而亦是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春日的绵绵细雨,好像就团绕在了那双莹波流转的眼眸中,烟雨重重,让他突然不想发出半点响动来。
身子里有东西开始涌动,像是路边的雨后春笋,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芷微略略扫了一眼,未看清两人容貌,只知道前面刚刚出声身量较矮约摸是随从的那人,身上的衣物打扮都透着华贵,更不提身后那高大的青年气势惊人,只是似带着满身煞气似的,让人不敢接近。
那随从见她们没动作,又说了一声。
“姑娘……”叫青儿的侍女害怕地低唤她一声,这山道偏僻,今日又不是上香进佛之日,便有些人迹罕至。
芷微不欲与来人有冲突,她现在就是个青楼小乐姬,连花魁还没混出来呢,让就让呗,反正看着雨势也小了,不过如同棉絮样的蒙蒙烟雨罢了。她也未回话,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帷帽,将脸遮个严实,没办法,原主这相貌扎眼的很,她刚才也是见林中清净,并无多少游人才摘掉的,如今见着陌生人,山郊野外的,还是有点防备的好。
踏出亭外,微微蹲身,冲两人福了一礼,姿态优雅,宛如天成。本就是陌路偶遇,也不赘言,便连伞都未撑,顺着青石小路一路向山下而去。也不知在刚才亭中发呆发了有多久,估计她再不回去,鸨母派来实则监视的那几个看护大概就要找上来了。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
朝九嘴里咕哝着,见两人顺着山路而去,人影渐渐隐于簇簇竹林中,也不及细回味方才那女子扭过头来自己猛一入眼的惊艳,只格外贴心的冲他家主子善解人意的引路。
“嘿嘿,世子,没人了,您快进去避避雨吧。”
谁知道自己的讨好换来的是对方的不领情,才回过身去,就见自家主子瞪着眼一脚踹过来,见他驾轻就熟的还敢躲,更是气上加气。
“就你多事!你这死奴才,多什么事儿!越发纵得你胆子大了!你既然这么娇弱,半点雨也淋不得,那就在这儿避着吧,雨不停不许回去!”
骂完气鼓鼓的一个人又朝山下走了,剩下朝九一个人,抱着竹亭的立柱,眼巴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满腹委屈。
世子越大越不讲理,世子的心思好难猜。
正是月上树梢时,大景朝最红火的风流去处早已大门敞开,迎来送往之人皆是达官显贵之人,也难怪这红粉烟花之所却布置的分外雅致雍容,任不熟悉人看了,谁料到这是那寻欢作乐的销魂之处。
环佩叮当,衣香鬓影糅杂着温香软语,雕梁画砌的小楼内一片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轻纱袅罗往来,夹杂着竺乐笙歌,一派靡靡景象。
二楼正中的一间包房月门敞开,虽门前罩着一帘轻纱,却不妨碍屋内人将正对着房间门的楼下大厅景象一览无遗。
屋中酒桌主位坐着的男子,一身青白长袍,玉环束冠,衬得华贵雍容身姿俊逸。他并不年轻,但鬓如刀裁,面若墨画,唇角微微一勾,看着儒雅温文,于无边风流中又带上了撩动无数春心的邪魅,竟让人估摸不清他究竟多大年纪。
男子斜倚在梨花木方椅上,手中酒盏轻转,时不时送到嘴边啜饮,视线懒洋洋地投向楼下大厅支起的矮台之上。
台上正舞动间的女子着一袭红纱,面容娇媚,腰肢柔软,身段窈窕,玲珑有致的娇躯在薄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她的眼神随着舞步似挑逗似娇羞的全场飞舞,堪堪称得上香艳妩媚,娇娃尤物,无怪乎引得座中男子大多血液沸腾,目光火热地盯着她裸露在外芊芊一握的雪白小蛮腰。
坐在男子下首的一文士样的书生,约莫四十年纪,长髯及胸,故作风流状地展开手中纸扇,摇晃两下,颇为赞叹地开口。
“集香雅居的夏如姑娘,果然美人妖娆,一舞倾城,无怪乎今日首夜待客,就引得如此多裙下之臣想来一亲芳泽。”
他又转头看向座上男子,一脸促狭的笑。
“倒没想到连燕侯也有此雅兴,不知今晚侯爷是不是也打着主意,欲抱美人归。”
他嘴上客气,但却没半分语气中的恭谨,二人显然不是一般关系。
燕棐瞥他一眼,把玩着手中杯盏,似不耐烦道。
“聒噪,莫吵着本侯听曲。”
那文士一愣,又开怀笑道,
“哈哈,一乐一舞,雅居双艳,今晚上如此多人闻名而至也不奇怪了。侯爷喜音律,原来是那位入了您的眼。”
说话间,视线也向楼下大厅投去。
舞台上,红妆女子依然施展着妖娆的舞姿,引得众人垂涎。燕棐的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落在舞台一角抱着琵琶的女子身上。
她身形纤弱,着一身月白隐翠掐桃花纹衣裙,半梨在怀,斜抱琵琶半遮面,隔着珠帘从他这里看过去,只见朦胧身影,颇有几分楚楚之态。
配着玳瑁的洁白玉长的手指在弦上时快时慢的拨动着,看似配合舞台中央的红纱女跳动的舞步而奏,实则这乐声才是真真的主导,时而回旋,时而缠绵,时而幽怨,把女子思春恋君的情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音声仿佛化为实质,顺着琴弦而慢慢延长,捆绑着舞姬的四肢,让她沉沦于靡靡弦音中,指挥着她舞动出最能演绎乐曲,最能勾得男人迷乱的舞姿。
众人大多都早已被舞伎妖娆的舞姿所吸引,这叮咚琴音只被当做那锦上添花之乐。
其间奥妙,却不是谁都能品出来的。
曲自心生,心怀璇玑。
燕棐半眯起眼,看着那柔弱的身影,手指在桌上随着节奏轻敲着。
“是个妙人儿。”
慵懒的男声,尾音上翘,说不尽的风流诱惑。那文士显然也对音律颇有造诣,神情间很是赞叹。
坐在二人另一面的却是个英伟似武将的男人,满脸络腮胡,身形高大,张口说话,声如洪钟。
“真是不明白,跑到这里来放着那正跳舞的小妖精不看,古军师你和侯爷却只顾着听曲,搞得这般文绉绉的,好不尽兴,还得拘着我一起,连个陪酒的姑娘都不让叫。要我说,还是你们京城讲究多,妓院,那就是男人快活的地方,有张床就够了,弄那般多花样作甚。不过这京城里女人都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你看那跳舞的女子,那腰肢我怕搂在怀里使点劲儿就断了....”
他与二人明显也甚为熟络,说话间毫无顾忌。
“我还是喜欢北边的娘们,够泼辣够野,哈哈,反正吹了灯,还是有身段才够滋味。”
那被他叫做军师的古山岁看着他,揶揄地笑道。
“莫急,胡尾,过不了多久就让你回北疆戍边去。”
叫胡尾的壮汉听了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不以为然的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摆了摆。
“军师的话我可不敢信了,左右我是听侯爷的安排就是。”
说话间,楼下的琵琶声一个高昂,如凤凰展翅而鸣,飞向天际,却攸然泣血悲啼,哀哀而坠。而舞台上的女子也随着弦音,身姿旋转越来越快,在乐声到达最高潮戛然而止时,腰肢一弯,柔软的身躯伏倒在台上。
台下围观众人先是似沉浸其中,随后仿佛齐齐回过神来,大声叫好,早已料到这般捧场的鸨母也上的台去,言语挑逗间,引着众人竞相出价,只为这绝代风华的舞姬一掷千金,好求得一夜春宵。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红纱舞姬的身上,古山岁抬眼打量了下面色平淡的燕棐,忽然将扇子一合,在掌中一拍,笑着对胡尾道。
“胡尾,你不是嫌没得美人作陪么,你这便去,请那位弹琵琶的姑娘上来,单独为侯爷献艺。”
壮汉心思简单,往常也是军师说什么只管去做,听得提拔他的上官有这样兴致,自然乐意效劳,便走到门边对侍立在外的护卫吩咐几句。
燕棐则是抬起眼来看向带着一副意味深长微笑的文士,而他也不多做解释,只摇头晃脑的道。
“定北侯素喜乐律,得一红粉知己,甚为合意,日日流连烟花地。”
他垂眸低声说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引蛇出洞,自然要先下饵。”
燕棐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只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忽听得门外传来几句压低的对话,随后一抹羸弱的窈窕身姿娉婷而入,燕棐目光过去,见女子踩着细碎的曼步,百褶如意月裙随着行走间摇曳,怀中抱着一把已经少见的玉石五弦琵琶,更衬得女子身段柔婉纤弱。她走到众人面前,姿态蹁跹的微微下蹲行礼。
“止薇见过侯爷,见过各位大人。”
声音婉转悦耳,带着江南吴侬软语的绵软酥柔,更显娇嫩,袅袅盘旋在耳际,让听者心里像是吹过一阵温柔的春风,带起了阵阵涟漪,随后钻进心间,不着痕迹地轻轻撩拨了下,随后失去了踪影。
他只觉得耳朵发痒,突然忍不住,想要抬手摸一摸。
少女垂着眸,并不因上座之人气势慑人而拘谨,她微微低着头,却不妨碍众人将她容貌看入眼里。
室内一片静谧,就连方才声张不喜南地女子柔弱的胡尾都好像一时失了声音。
半晌,才听得左边下首之人纸扇轻敲着手心笑道。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妓子本就是供男人寻欢作乐亵玩之物,座上那书生样的文士这样张口即来对外表的直白品评,丝毫不觉冒昧,芷微想着,觉得还该是她的荣幸才是。这没听过的朝代居然也有洛神赋,倒是难得的亲切。
“姑娘有礼了,看来吴妈妈倒是嘴快,你已知晓我等是谁?”
本朝并不禁止官员狎妓,不少人还颇以此为风流雅致之名。男女之防也并不大盛,是以之前她不过是一青楼妓子的身份也敢出外走动。
姣好的面容上浮起极淡的疏离的笑容,显得不以为然又漫不经心,让面前的少女平白的多了几分清冷之态。
“纵是止薇孤陋寡闻,妈妈一提玉将军大名,奴家还是知道的。”
真是,到现在还是不习惯这个自称。
芷微心里也好笑,不经意地说出身份,将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不就是你们的目的么。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谁,尤其是主位正中,明明面容清浅温和,打量她的目光却不动声色暗暗掩藏犀利的那人。他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太浓,谁能忽视。
定北侯燕棐,自幼聪颖,善辞令、通诗画、精骑射、善弈棋,及冠之年高中探花郎,未几,北戎犯边,弃笔从戎,用兵如狡,御敌有方,逼退蛮夷至雁门关外,数年不敢南下。大景朝人人皆知,杀退那帮野蛮戎人的骁骑儒将,却是斯文俊雅,不似武人,因面容俊朗,儒雅端方,得当今圣上亲赞。
大景玉将军,翩翩燕家郎。
哦,还有。
她这具身体的生身父亲,燕棐。
这个世界的碎片附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