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为龙华军使，守北平。北平多虎。旻善射。尝一日毙虎三十有一，既而於山下四顾自矜。有父老至曰：“此皆彪也，似虎而非……旻马辟易，弓矢皆坠，殆不得免。自此惭惧，不复射虎。”
“真是太过分了！”
“将军，您就任凭那帮老混蛋这样贬低你？”
“就是！军中的弟兄们都知道什麽是虎什麽是彪！何况，彪这种混种，哪是那麽常见的，能一天杀死三十一个……”
侍从们叽叽喳喳的义愤填膺完全没有影响到将军的心情，只见他淡笑着抿了一口酒，随手把酒杯放在席上，望向窗外花园一隅。“只有金菊的花园……似乎朴素了些？”
“……荀子曾言，凡流言、流说、流事、流谋、流誉、流诉，不官而衡至者，君子慎之。将军您应当认真对待这件事！”
“旻虽不才，倒是记得文宣王提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将军转头看着自己的下属，挑眉，“……还是你们觉得，旻称不上君子？”
“不不不北平就没谁比得上将军的风度了！”
“田舍奴！北平有几家君子？”
“就是，将军之才九州也没几个比得上……”
“我倒是没看出来，”将军撑着头，好笑地看着一群人急得面红耳赤，“你们出了上阵杀敌是我大唐好男儿，拍马屁的本事也十分了不得。
好了，刚到京城，你们回去先歇着吧，明个儿圣上的宴会，别光顾着喝马尿，给我精神着，别落了我的脸。”
“是！”
後元年秋九月，羽林裴公献戎捷于京师。上御花萼楼，大置酒。
“裴卿真大唐英雄！朕听闻裴卿剑舞天下无人出其左右，今可否有幸一睹风姿？”
“旻不甚荣幸。”
幽燕劲卒慷慨的奏乐响起。
裴旻重新戴上贝类纹饰的头盔，上有血液浸泡後留下的朱色，红得耀眼。他一步一步走到楼亭中央，虎裘外罩着大红裼衣，乌黑色的条纹纹与金橘色的绒毛在风中张牙舞爪。当他站定时，一双杏眼猛地睁大，一时间天地变色，宴会内无不屏息凝神。
剑起。
“翕然似鹰扬，翼尔若龙骧，锋随指顾，锷应回翔。”
咚！咚！咚！
股肱发力，飞剑向前，一双精实长腿踩着皮靴重重踏上木板，声音盖过鼓点。
剑回旋折返，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顺着剑刃划至剑柄，重重握住反手探出，旋身带起的狂风霸道地拂过小臂的肌肉，添走微渗的汗珠。
他的眼神随剑而视，仿佛比剑锋的光芒还锐利，不轨之人喉头微动，却仿若被刺穿心脏。
“陵厉清浮，绚练夐绝，青天兮何倚，白云兮可决。睹二龙之追飞，见七星之明灭，杂朱干之逸势，应金奏之繁节。至乃天轮宛转，贯索回环，光冲融乎其外，气浑合乎其间。若涌雪涛，如飞云山。及乎度曲将终，发机尤捷，或连翩而七纵，或瞬息而三接。风生兮蒨旆襜襜，电走兮彤庭晔晔。阴明变见，灵怪离躐，将鬼神之无所遁逃，岂蛮夷之不足震慑？”
剑收。
洸洸武臣，耀雄剑兮清边尘，威戎夷兮率来宾！
——焉用轻裾之妓女，长袖之才人比之？
玄宗激动地站起，不住抚掌：“好！好！好！裴卿之剑舞乃世间之一绝也！”
众人皆附和：“裴将军的剑舞确实是古未之制啊！”
裴旻摘下头盔扣在怀中，轻笑道：“陛下过誉。”汗水将鬓发蜿蜒地别在他白皙红润的脸上，让身长九尺的将军显出几分幼稚。无人察觉他的眼神一凝，直直地看向花萼楼的檐角。
空无一物。
他便状似无意地收回视线，返回席间迎接众人庆贺。
檐角後头，一个娇小的身形若隐若现。
“呵！真吓人。”说着，懊恼地揉揉了自己头顶上被吓出的圆耳朵。
圆耳朵？
是的，你没有看错。躲在檐角偷偷看裴将军舞剑的，是一只刚化形不久的小虎妖。
小虎妖老家在北平，那块老虎多，基数大，就像小虎妖这种智商不够的幼虎也修成了妖体——虽然和它遗传的血脉不无关系。
那麽家在北平的小虎妖怎麽突然就到了长安城，还跑到皇城里面玩起了偷窥呢？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由於上文对裴将军的出场字数过多，於是这里也就长话短说了。
“嗷！”老大！
“平时也没见你们这麽喊我，终於服气了吗？”小少年得意地问道，臀後忍不住探出了一截小尾巴，黑黑的尾巴尖左一摇，右一摆，好不威风。
“嗷嗷嗷嗷嗷！”你可得为北平无辜的虎兄弟们报仇哇！那人类的裴将军一出现，十几个弟兄就没了！我们全不是他的对手哇！
“嗷嗷嗷！”就是就是！没想到他不光会用大刀啊！箭术也是杠杠滴！虎三儿就是逃不及，被他百尺之外一箭射死了！
诶，你个东北虎怎麽也来北平凑热闹？少年瞅瞅那只东北腔的老虎腹诽。
“我又不管凡虎的事儿！这可是妖律规定的。”少年鼓着腮帮子说道，“而且是你们先去招惹人类的呀，我都听山下人说什麽‘虎患’‘虎灾’之类的……都是你们，繁衍太快了！成天做那档子事也不知有什麽乐趣，现在虎多肉少，去人类那一闹，虎不就自然减少了？没仇可报、没仇可报……”少年摇晃着脑袋，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嗷嗷~”我们小虎妖还是处男虎啊~自然不懂那档子事的美妙了~做那档子事儿，快活赛过活神仙！等你尝了个中滋味，恐怕就日思夜想，恨不得天天在窝里……
趁着脸红得冒气的处男虎妖恼羞成怒之前，有虎快速地转移了话题：“嗷嗷嗷嗷……”老大你想想啊，年少成名的虎妖方圆百里就您这麽一只，谁没听过您的名号？那裴旻却偏偏在您的地方杀虎，这压根不是杀虎啊！这是撒野！这是看不起老大您啊……可不得给他个教训？不然别家的虎都看不起咱们……
“唔，你说的有道理。”少年托腮思考了一会儿，表达赞同。
於是，天真善良的要给裴旻一个教训的处男小虎妖就一路尾随裴将军的军队到达了长安。一路听说了裴将军的各种事蹟——什麽掷剑破青云啊、然後手持鞘接十尺高落下的剑啊、拉弓射车轮大的蜘蛛啊、刀术卓绝战场杀敌似秋风扫落叶……听得小虎妖是瞠目结舌，吓得尾巴都直了！
可是好厉害！不愧是剑圣！
我我我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他耶……偷偷摸摸跟在裴将军军队中的小虎妖，已经被洗脑成裴将军的终极粉丝，抱着自己的长尾巴，苦恼地数着尾巴尖上的毛毛。——要不放弃？可是就快到京城了……我长这麽大还没出过北平这麽远呢！
於是，一路到了长安。小虎妖入驻裴将军的小花园。
裴将军面圣前一天，它躲在金菊花丛中偷偷看着将军。
嗷嗷嗷喝酒的样子好帅啊！酒液划过脖颈流到内衫里面了！看见将军白嫩嫩的脖子为什麽好想咬上去呢……明明已经不吃生食了。
呜呜呜声音好好听啊！那种低沉丝滑的感觉，让它想起了虎爸爸。
咦咦咦竟然有人造谣污蔑将军！哼竟然说我的小弟是彪！这是侮辱啊太过分了——哈啾！
花粉弄得小虎妖鼻子一痒，修行不够隐藏的小尾巴和两只圆圆的小耳朵全和喷嚏一起出现了，在花丛中不住地颤抖。
恰好听见将军一声——“只有金菊的花园……似乎朴素了些？”
吓得尾巴差点又直起来了，小虎妖颠了颠自己毛茸茸的臀部才忍下这股冲动。
被发现了吗？似乎没有。
将军和属下的对话很正常地进行下去了。
小虎妖松了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小虎妖忧郁地趴在裴将军花园的树杈上，四肢和尾巴下垂，在空中荡来荡去。
今天一定被将军当成可疑人士警告了呜呜呜。
可是将军的剑舞真的好帅啊……它第一次看到人类能够引领天地灵气。
那是一支充满杀气和阳刚之气的舞，却意外地没有血腥气。虽然将军为了面圣，所有衣物都仔细浆洗过——唯有头盔一层又一层的血液覆盖上去，血迹已洗不掉，只是铜铁贝壳变成了朱红色。
“你要在上面呆多久，嗯？”
猛地听到将军的声音，小虎妖吓了一跳，直接就从树杈上摔了下来。
还没等它在半空调整好姿势，就已经落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你怎麽做到的？”小虎妖受到惊吓时自动出现的尾巴在说话间已经缠上来着的大腿，两只圆耳朵一颤一颤的。
“直觉。”将军一笑，“倒是个不安分的？要使美人计？”转而一手托着小虎妖的臀，食指中指还夹着尾巴根好一通揉搓，一手紧紧扣住小虎妖的下颌，“说，什麽东西，白日倾入皇城有何目的？”
将军的手很宽大，用力很足，小虎妖臀部一阵酸麻不说，还有一束灵气从尾椎直通全身经脉的感觉，让它想懒洋洋地嗷一声，可是将军另一只手掐得它只有酸，没有爽。於是它顶着一脸软乎乎地肉，在将军的大手下四处突击寻求解放。尾巴也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逮着一个柱状体就往上缠去，借力使力。
小虎妖的脸还在大手里左冲右突呢，将军就倒吸一口凉气。
冷冷地，又有点气息不稳地说道：“尾巴拿开。”说着松开了下颌上的手，在小虎妖肉肉的脸颊上捏了捏。
“……啊？”茫然状态的小虎妖，反射性地把尾巴卷得更紧了。
将军皱着眉开始扒拉那根尾巴，另一只手还是牢牢扣住小虎妖的臀部不让它动弹。
只是胯下那沉甸甸的肉条，在这一卷一扒拉中，倒是缓缓苏醒了。小虎妖毛茸茸的尾巴毛隔着下装缠绵地蹭着，撩拨。左边弯一弯，刷拉拉地细小绒毛略过，右边卷一卷黏糊糊地长毛划过，又很无害很安分地带着将军的手中，只是因为尾巴根突然地使劲而一跳一跳的。
十分鲜活。
也十分可恶。
小虎妖隐约听见将军的喘息，突然福灵心至：“你是不是要和我做‘那档子事’！”
将军一听差点没把小虎妖摔下去。他提溜起小虎妖绒绒的衣领，让它的後背抵着树干，自己弓身压上前，挺立的肉根便直接压在小虎妖肚脐眼的位置。他自个没意识到，只是随意地晾着勃起处，小虎妖也只是模糊地感受到肚子上的压迫感——让它觉得有点痒。
可是自己情不自禁地扭扭身子，反而被将军蒲扇似的大手打了屁股。指节打到尾巴根，痛得小虎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立马蒙上一层水汽，肚脐眼被更深地往下压了压都不管了。
将军微皱着眉看着这个非人的物件，它不安分地扭动带动抵在它身上的肉根也扭动了几番，现下竟是更加硬挺了。将军甚至感知到，自己下装已经被马眼渗出的淫液打湿了一小块。有些烦躁，又有些不爽——今天的剑舞，倒是被一些人当猴戏看了去，明朝暗讽地说自己舞姿堪比国妓——
“我我我是一只虎妖刚化形不久呢北平那块的老虎都是我罩的前几十天它们找我哭诉说裴将军杀了它们好多弟兄让我为它们报仇所以我从北平一路跟着你……”
“跟着我，报仇？”将军嗤笑一声，上下扫视了一下小虎妖的瘦弱的身体，“恐怕略有些困难。”
“不不不！我开始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的，可是看你在军中多威信，又十分的厉害……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将军的剑舞也是十分的帅气……如果你想和我做‘那档子事儿’，我也十分欢喜。”小虎妖滔滔不绝地说着，面上竟不知何时染上了两模红晕。
“倒不知竟让我逮着一只小淫猫。”将军冷笑一声，“你的虎兄弟不管了？”
“妖律第三千四百二十一条本来就不准我插手管。”小虎妖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将军手一松，小虎妖便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我今天心情不好，你速速离开，我便不计较你尾随左金吾大将军窥探军情、擅闯皇城。”转身就走。
却被小虎妖攀上了下肢，一张圆圆的脸，带着被大手掐得有些青红的印子软媚地贴在他的胯间，用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那你和我做‘那档子事’嘛！老虎们都说，做了，心情就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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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作者断更了一个月……都是考试周的错【泥垢
寒假我会努力日更的！【请不要嫌弃我的文风变幻莫测……我会努力找到合适的稳定下来的orz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P.S.上篇只有肉沫子，大肉都在下篇~（如果没写过瘾可能来个中篇啊中上中下之类的~【捂脸）
P.P.S这篇中引用了乔潭的《裴将军舞剑赋》，之前我试过自己翻译，但总觉得没有原文来得有味道，一对比那个差距简直让我撕心裂肺（……），所以就引用原文了，也推荐大家去读，能脑补出非常波澜壮阔的场景，瞬间被裴将军折服！可惜我语言贫乏QAQ还是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