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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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清歌〉
初遇他时,他哼着一首歌,
歌里有着属於他年少的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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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夫人,您这回又拿了这麽多画绢来,这、怎麽好意思……」少妇腆着颜,将方才甫搁在桌案上的竹篮微微朝立在桌案另一端的女子那侧推了过去。
「梅姐,我与桃儿常来叨扰,跟您借用浴间,是我脸皮忒厚了,但怎麽也不能白占你便宜的。」方婉索性提起竹篮,摊开梅姐手掌塞了过去。「我知道你一直想让小虎上私塾的,卖了这些,多少可以补贴一些,横竖我日里待在画舫上也无聊得紧,画画丝绢正好给我解闷。」
「上回卖掉的那些,已经够我们母子俩安然生活好一阵了……」
「可是上私塾,还不够的,是吧?」方婉拍了拍她的肩,要她宽心,却见她仍腆着脸,乾脆连推辞的机会也不给她,直接捧起另一个竹篮,往後门走去,「我先沐浴去了,你好好思量罢。」
浴间里,她将自己浸入了浴桶,因水才烧好不久,热气蒸腾,贴附上她脸颊的肌肤,细细密密地熨着,浸在热水中,全身彷佛得到了一种舒快的松懈,着实畅意。
每回在这浴间里沐浴放松的时刻,大抵就是她人生最快意的时候。
她慵懒地将头歪靠在浴桶边缘,视线自然地望穿顶上通风的开口,瞥见云霞斜抹、天际渐昏,暮色过後,又将迎来一日的终结。
时间的流逝之於方婉,已是一件太稀松平常之事,激不起心里任何一分伤春悲秋的涟漪,横竖此後人生,大抵便是如此了。朝朝暮暮,跟着那一人,漂泊为家。
恍惚间,一阵沉嗓清歌,悠悠扬扬,伴着徐徐马蹄,自远而近,复沓吟唱,与马蹄达达交错成歌。
『春光好,衣衫轻薄、枝头啼鸟;人未老,少年狂游、纵马踏桥──』
氤氲热气中,那歌声彷佛被水雾模糊了,听不大清,然那歌声里的轻快悦耳,却在耳际萦绕不去。
须臾过後,那歌声似是远去了,消散在这一方空间之中,再听闻不见,然那朗朗上口的旋律,好似还在方婉脑海不曾歇止地兀自吟唱着,在心底泛出一片悠然清波。
心情不自觉地好上了几分。
浴毕,仗着与梅姐母子已是熟稔,方婉仅是用浴巾随意拢了拢湿漉未绾的发,擦去水珠,随意披上外袍,便出了浴间,以至於在跨入前厅时,不期撞见了一名陌生男子,立在半敞的前门之外,似正与梅姐打听什麽,却顺着自己入厅的影子抬了眸,与方婉的目光相接。
「呀──」方婉一讶,赶忙侧过身去,拢紧了披覆的外袍,掩去底下薄软的单衣。
「抱、抱歉,噢──」男子亦是突地一慌,赶紧背过身去,却撞上了身後半掩的木门,闷哼了一声。
方婉噗哧一笑。
门缝外,一匹骏马不甘沉闷、晃着马首,百无聊赖地以蹄刨土。
那鞍上缰绳,牵在男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