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 — 60. 心魔(五)(內附小劇場)

在黑晊世的悉心陪伴下,他们终於等来了好消息。

「不用再担心幻觉问题了。」

乞颜取出最新的脑部扫描图,只见阴影已缩到一个乒乓球大小,比先前看到的一片漆黑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让黑晊世松了一大口气。

这段日子以来,他彻底见识到幻觉的威力。不论尤尔清醒与否,总会不时迸出奇怪的回应或呢喃,每字每句都带着浓浓的自卑与不安,以为自己要被他们抛弃,听得他又气又心痛,只能不断用言灵强行打破幻觉,将对方拉回现实。

他欣慰地看向尤尔褪去大半的魔纹,「看来离康复之日不远了。」

乞颜点头,「幻觉一好,心绪便能稳定,自然有助疗程。」

饶是如此,尤尔仍有几分不确定,毕竟那些幻觉缠着他太久了,难保下一秒不会又跑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游移着目光,满室金光下,除了慈眉善目的乞颜外,就只有黑晊世一如既往的温柔注视,没有「约翰」如影随形的耳语,也没有其他人的嫌弃恶语,这才稍稍放松神经。

至少现在是真实的吧?

黑晊世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说:「这里只有我和乞颜大夫,没有别人,不用怕。」

尤尔微微笑了下,动了动手指,回应覆盖自己的掌心。被消魔阵封住力量的他连抬手都办不到,只能以这样的小动作寻求一点安全感。

「其实,幻觉也是因心魔而生。」乞颜语重心长地说:「成不成魔,全在一念之间,消魔阵之所以难熬,多是心境使然。你越放不下执念,魔便越根深蒂固,所受的苦也越大,一旦放开心怀,纵使魔再厉害,也无法伤你分毫。年轻人,你们可要记好。」

「晚辈受教了。」黑晊世极为惭愧,修行数百年,竟因多事烦忧而忘了根本,不仅让沉积多时的心结影响自己,连身边的人受着怎样的压力也看不见,令心魔趁隙而入。

之後,乞颜又做了几项检查,确认一切都在好转後,便即离去。黑晊世见尤尔似乎也倦了,就喂他喝点汤水维持体力後,就念起静心咒。

不同於消魔阵的灼烫刺眼,黑晊世的灵光十分柔和,就像冬阳洒落的淡淡金光,随梵语经文一点点抚平伤痛,让尤尔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展,最後安然入睡。

待一轮经文念毕,黑晊世啜了点水润润口,拿起毛巾拨开尤尔的浏海,细细擦去冒出的冷汗,当目光触及额上那道怵目惊心的疤痕时,不禁一沉。

「心魔。」他在心底无声呢喃着。

若说约翰就是横阻他们之间的魔,那约翰留给育的这道疤,无疑就是嘲笑他们的胜利勳章。在这一场三角关系的拉锯战中,他们赢了开头,却输了现在,不,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赢过,约翰以看似落败者的姿态,在育的心底埋下一颗致命种子,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走向今天的局面。

——击败他们的,不止是育的心魔,还有他心里的魔。

敲门声响,克里斯探进头看了下尤尔,小声问:「睡了?」

黑晊世点了下头,两人便退出病房,移到走廊尽头的阳台。

此时正是午後,乞颜的诊所大隐隐於熙嚷街市,一出阳台就能看到底下的人来人往,趁午休出来闲逛的学生、赶着回公司的上班族、出来买菜的主妇、开店摆摊的商贩,还有呼啸而过的车流,好在他们位处六楼,又有结界包围,不至於被外头的噪音所扰。

「董事长现在如何?」瞧克里斯低沉的脸色与布满红丝的双眼,黑晊世便知道他们也不好过,何况董司常还是董阎王的独子,克里斯势必被施了不小的压力。

克里斯燃起一根菸狠狠地抽着,「蒙古大夫在帮他弄什麽封印术,可以减缓咒杀发作,但不能动用真气,我们也必须尽快消灭魔女,或是……」

听他把话停在这里,黑晊世有种不太好的猜想,「或是分手?」

克里斯重重吐出一口烟,「他不答应。」

黑晊世品味了下他的回答,眉头微皱,「你答应?」

克里斯没有回答,黑晊世便摇头说:「没用的,只要你心里有他,即便分开了,咒杀仍然有效,发生在育身上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克里斯凝视着飘忽的淡烟,沉重道:「所以董阎王要我喝孟婆汤,消去对他的记忆。」

黑晊世无语,「这不治本。」

「至少能救他。」克里斯握紧靠在阳台上的手。

黑晊世眉头一皱,「你真心的?」

克里斯又沉默地抽了几口,忽然笑了起来,声音竟有些哽咽,「你知道吗?董小七真他妈的幼稚,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威胁我要是敢分手或忘了他,他就去跳炼狱自焚让大家白忙一场,把他老子气得吐血。」

黑晊世跟着笑了,这果然是他所认识的七世子,看起来最没脾气,骨子里却倔得很,一任性起来,谁也劝不动,否则也不会默默单恋一个人一百多年了。

克里斯问:「要是你喝一碗孟婆汤忘记小育,就能免去他身上的咒杀,他甚至还能恢复纯净之魂,你会不会做?」

「……」

其实,黑晊世还真有想过。如果一碗孟婆汤就能解决问题,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但真能就此了结一切吗?育免去了咒杀,恢复记忆,然後呢?以育的执着,定会重演当年死缠烂打追求自己的事,即使逼育也喝下孟婆汤,已让月老牵定的永世姻缘也必会让两人走到一起,咒杀依旧发生,这麽兜兜转转,根本毫无意义。

若一切因果皆能一碗孟婆汤就烟消云散,这世间也不会有这麽多前世今生的纠葛了。

「对喔,你们是天定姻缘,谁忘了谁都没意义。」克里斯自嘲道。

听出这话里的酸味,黑晊世不由失笑,「要不你们也去向月老问问?由董阎王父子出面,应当不难。」

「啧!那我不就是成了靠老婆养的小白脸?」克里斯不悦地比了比臂上的肌肉,「我长这样,当小白脸像话吗?」

黑晊世真是被他气乐了,这时还能开玩笑,想必是有其他主意了。他摇摇头,无奈道:「照你这麽说,我当初也是靠育沾的光,岂不也是小白脸?」

「哩马细(你也是)?」克里斯颇感讶异。

「正确来说,那条红链是月老送给育的,因为育恰巧救了他在人间轮回历练的爱徒,才以此作为答谢。」黑晊世想了下,「对了,我记得那案子是你跟育一起办的,说不定他老人家看在你也有功劳的份上,愿意伸出援手。」

克里斯又默默吞了几口菸,「算了吧,这一牵就是生生世世,你们两个死爸妈的爱牵就牵也没人管,人家阎王老子管的就大了,你没看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蟑螂一样恨不得一掌拍死吗?」

黑晊世:「……」

什麽叫死爸妈的?真难听!

不过克里斯说的也对,董阎王对外一向公正严谨,私下却是爱子如命,仅是因为咒杀就要把宝贝独子拱手嫁了,肯定会百般不愿,更别说这还不是治本之道。

他瞧了眼克里斯,「那你打算怎麽做?」

「还能怎麽做?」克里斯捻熄菸,沉声说:「杀了魔女,大不了同归於尽。」

就算魔女不死,他们谁也都无法独活,那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黑晊世笑了笑,「目前有什麽线索?」

「阿拔刚说有点眉目了,晚点会统整出来给我们。」克里斯回道。

黑晊世沉吟了会,艰难地问:「那天密谈说的……」

克里斯脸色一沉,「要是真到了那地步,你觉得我们还有什麽路可走?」

黑晊世抹了下脸,十分不愿看到董事长推测的局面,但倘若暗隐主真有厉害到他们怎麽抵抗都防不了的话……

感觉这气氛过於苦闷,克里斯转移话题,「小育还要多久才恢复?」

黑晊世叹了口气,「乞颜说按照目前的进展,魔纹应当再一两天就能全数消去,届时育就算是脱离了魔道,剩余的黑化物便不是什麽大问题,只须净灵即可。」

克里斯看他仍一脸愁苦,问:「怎麽?」

黑晊世迟疑了会,将这两天的事说了出来,最後叹道:「如果我能早些发现……」

「拜托,别老是往自己身上摊。」克里斯忍不住打断道:「一直在无意间拿他失忆前後做比较的我们都有责任,你就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是唯一影响他的。」

「……」

这麽多年来,黑晊世早已习惯为叶育扛起所有事,不论两人的关系如何变化,自己都有责任给予对方最好的生活,何况他还有身为「守护者」的使命,更是责无旁贷。

不过,克里斯还不清楚什麽「守护者」传闻,自然是无法理解黑晊世的那份使命。他迳自摸着下巴寻思了会,似有领悟地说:「的确是我们疏忽了,去掉罢课本来就白目不说,不管是你还是我,甚至是董事长,都在用过去对叶育的态度对他,难怪他会有压力。」

「但你也很奇怪。」克里斯一脸莫名其妙地送去一道白眼,「嫉妒就嫉妒,小育都跟你交往了还想着前任本来就不对,你有什麽好不敢发脾气的?平时也不知在憋什麽,该骂的就要骂,今天董小七要敢心里偷想别人,拎盃早干死他了,在一起就要死心塌地,精神外遇也不行!」

这个毫不讲理的恶霸,再次让黑晊世无语了。

「别想那麽多!」克里斯大喇喇地往黑晊世背後用力一拍,差点把人拍出阳台外,「你们两个就是想太多又太闷骚,才搞出那麽多乱七八糟,先别管这些,专心在最重要的目标上,把魔女干掉了,其他的事我们有的是机会。」

「你这家伙。」黑晊世又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他望着已打起精神的人,心想自己若是有克里斯一半的直率,也许他跟育之间就不会有这麽多误会了。

****

时间回到稍早。

病房里,宁静的氛围像被什麽悄然中断。

尤尔倏地睁开眼,愣愣望着上方的消魔阵,墨绿色的眼瞳微微缩起,又忽而扩大,依稀有种奇怪的预感浮现。他慌忙往旁看去,没看见黑晊世的身影,但空气中仍残留着对方柔和的气息,表示人应当没走远,也许只是暂离而已。

他动了动了耳尖,试图倾听外头的声音。自从昨晚消魔阵带来的痛楚减轻不少後,他总算有足够的精神想办法分散注意力,这才发现他大部分的能力虽然被暂时封住了,听力却似乎没怎麽受影响。

悉簌的交谈传来,应当就在楼上不远处,有乞颜的谆谆叮嘱,还有从没听过却倍感威严的浑厚嗓音,也有董事长软嚅憨萌的撒娇声……

老爸?原来刚那男人是董阎王?

想到最顶头的上司就在附近,尤尔不禁紧张了起来,直到听见阎王大人是来陪儿子治病,不是来抓自己的,才放下心来。记得他之前就感应到董事长的身体有异,却没来得及说,幸好大家还是发现了。

感应再往另一处延伸,总算听到晊世的声音,另一个是克叔,两人的话题有些沉重,显然是跟董事长有关。听着他们说喝不喝孟婆汤、分不分手,他的心里也忍不住纠结了,原来发生在他们四人身上的这些灾难,竟是因魔女的诅咒而起。

话题渐渐移到自己身上,正当他想继续听下去时,就感觉另一股微妙的气息在逐步接近,空气的流动散发着危险的讯息,很熟悉,又带了点违合的陌生感。

尤尔摒息细数对方的脚步声。那从容而稳定的步伐,像正朝着明确的目标,又似怀着一份迫不及待的兴奋,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的脑海里正哼着轻快的小曲。

突然,脚步在自己的病房外停下,他紧张地盯着门,发现自己居然感应不出对方的身份,这带着些微灵气却有着不自然违合感的人,还有淡淡的……薄荷香。

是谁?

※※※※

【脑洞小剧场】

董小七说:「可是,阿克,你也很常在想薇安啊。」

克叔立刻就急了,担心老婆误会难过,但嘴巴仍忍不住硬气地说:「靠,拎盃这个想跟小育的那个想完全不一样好吗?你别……」

谁知,董小七完全不在线上,还莫名有点兴奋地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精神3P?」

「3……」克叔囧,「3你妈!」

但董小七已沈浸在狗血雷剧的汪洋中,脑补得无法自拔:「我们之间夹着一个死去的前恋人,不论有多相爱,都永远比不上你与她那段充满遗憾的美,听起来就好虐好吃鸡(刺激),必须来一段我在雨中泪奔你拼命追来对我撕心裂肺地忏悔诉衷肠我扑进你怀里嘤嘤嘤然後背景音乐放一段情深深雨蒙蒙才行。」

克叔:「……」

老婆的思维很奇葩该怎麽办?在线等。(#

【脑洞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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