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十五章:淨化 下

池底,几缕黄绸飘荡於水中,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静静地躺在水底,容颜依旧,平和地如同熟睡的婴孩,覆於她周身的微弱光芒映得池面一角波光粼粼。

火玛瑙没旁人诸多心思,只觉池水清澈、应是救出檀棂最佳时机,他前行并投身入水,原以做好心理准备映入眼帘的将是支离破碎的一具肉身,不想檀棂完好如初,散出的光芒柔和了她面部的轮廓,也是这一眼方令火玛瑙信服了她确实是圣洁不染的麒麟。

火玛瑙将檀棂抱起、跃出水中,火玛瑙忽感双手、胸前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随即没了知觉,落地时他几乎是一蹲下便无力支撑檀棂而将她摔下,等他低头察看,竟发觉双手与胸口有一大半的血肉已被溶解,火玛瑙猜测是檀棂衣衫上沾了重生池水、而自己碰触她後遭噬,可当他看见手臂上的血肉仍分解之状扩散至未与檀棂接触的部位,他才懂得这根本与重生池水无关,同时,他胸口的伤势也已漫至肋骨、延向心脏。

火玛瑙本能地远离仍在散发不寻常气息的檀棂,可惜在他逃离不久,他的心脏便已溶解消失,火玛瑙倒地而亡,随後他的屍身燃起一团大火,一尾红羽凤凰展翅自火焰中窜出,浴火重生乃凤凰独有的技能,也是凤凰一族长久占据瑞兽之名、受各族敬仰的理由。

火玛瑙化回人形,赤身裸体的他立马用法术替自己变出一套衣衫,即便涅盘不死,他依然损失了一条命,可他连自己为何死亡都没头绪。

凤凰族人询问他事由之际,忽闻惊吼:「看!」

众人猛然一瞧,重生池周围的草地一点点朝外枯萎,不,应当不能说是枯萎,因为它连枯叶残枝都不曾留下,翠绿的土地转眼便成了一片焦土。

方才诸人见识了火玛瑙不明而亡的惨状、又见此等末日般的景象,群众间恐慌四起,贪生怕死者转身逃之夭夭,尽管生死难料,仍有诸多神族、妖族坚守不退,他们心知若不阻止异象,无论逃到哪也是枉然。

留下之人纷纷拿出看家本领试图阻止焦土外扩,杜衡、出尘也顾不上枒杈,一同想方设法抗阻这令人不解的侵蚀之状。

焦土范围渐大,枒杈总算不再袖手旁观,他化作人形、与双生麒麟分别时相比憔悴许多,他闭眼结印,再睁眼,右眼瞳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细如针头的红字符文,这正是枒杈用一万条性命练出万爻符,他一直将万爻符藏於右眼中,除了檀棂,无人知晓。

枒杈两手一摊,两掌各现一颗定界石,其中一颗是枒杈自崑仑山抢来的、隶属天界,另一颗是他私藏四千年、自人界寻来的。

他将两颗定界石化作两根长钉,飞身而下将两根长钉钉於焦土边境,凭着定界石的强大,焦土的扩散暂时被压了下来,枒杈此举既出乎众人意料、又彷佛理所当然,前者因他无情屠杀、不该善心相助,後者因若焦土漫延、自当影响他将来统治三界的计画。

定界石化成的两根长钉释放着力量,枒杈右眼的万爻符却并不安分,他的右眼冒出了大量鲜血,见他如此,估摸万爻符虽能控制定界石,也为肉体带来巨大负荷。

他摀着右眼、一个箭步便到了河豚精身前,他一言不发、取走了河豚精右手仍紧握着的黑曜石手串。

枒杈来到檀棂身畔,朝她额前伸出手指,一股莫名窜出风赫然削掉了他的手指,枒杈的血滴落在檀棂脸上,她却浑然不知,枒杈眼睛一沉,一鼓作气一掌压上了檀棂额头并开始念咒,檀棂身上的光芒随着枒杈的咏唱而逐渐黯淡,枒杈趁机将黑曜石手串套回她的左手。

一切归序,枒杈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收回了定界石、解除万爻符,而焦土也不再漫延,重生池畔找回了平静……。

事态至今,众人也厘清了真相,重生池变清澈、火玛瑙突亡、土地变异,全然是他们从未有所防备的檀棂所为,麒麟一族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由此看来,她常年配戴的黑曜石手串也是用以封印秘术的法器。

「檀棂……才是麒麟秘术的拥有者。」夭夭恍然大悟,这便是墨夷寻觅多年的麒麟族秘密。

枒杈嘴角一扬,望着孚央道:「当年救你的不是我,是她。」

「……檀棂她……。」孚央无比震撼,他总认为檀棂需要自己照顾,眼下知晓她是救命恩人、甚至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一时难以平复。

「那麽,化解盘古大神设在定界石上的禁制者也是她了?」零先生从一旁冒了出来,见枒杈默认,他又问:「麒麟秘术究竟是什麽?天下哪来如此霸道的术法?」

枒杈反问:「四大瑞兽皆有旁人比不了的本事,真龙睿智、凤凰长生、旋龟预知,麒麟呢?」

夭夭道出答案:「……净化……。」

神族古籍记载,麒麟族有净化万物之能,但数十万年过去,从未有人见识过麒麟一族净化的本事,也许这项技能在时光洪流中断了传承、也许麒麟族代代隐瞒秘术的存在,麒麟族净化的能力因而被淡忘。

商羽突问:「净化之能是否与生俱来?」

「那是天赋。」枒杈道:「我想学怎麽都学不来。」

「樱椥也有此能?」商羽再问。

枒杈调皮地拉起檀棂左手甩荡,道:「若他有,他手上能不戴上这手串?这天赋难得,据我所知这五十万年也就她一个。」

「檀棂从不修行,是为保秘术不再强化,对吗?」商羽早看出檀棂有意逃避修行,现亲眼见到麒麟秘术的威力,终於肯定猜想无误。

「我家麒麟崽善良,就怕哪日力量暴走、生灵涂炭,所以宁愿遭人讥讽无能,也不愿……不……是不敢有所进益。」

火玛瑙问:「既有这等本事,为何隐瞒?麒麟族衰败,正需她的力量振兴,即便不用,也能搏一声名。」

「你觉得她是在乎声名的人吗?」枒杈顺手理了理她湿漉的发丝,神情温柔,微笑道:「她只要吃好住好樱椥好,其它一概不重要。」

商羽反驳:「不,她要的不仅如此,她也希望你好,其实你大可利用双生麒麟作为战力,可你没有,若彼此珍视,为何要令他们担忧、走上歪道?」商羽看得出檀棂最亲人的重视,也相信枒杈是珍惜双生麒麟的。

「老子一人足矣。」枒杈站起,脸上、手上全是鲜血,他拍拍屁股上衣服沾染的尘土,道:「她是三界唯一能解定界石禁制之人,想杀我,就得留着她替你们除掉第三颗定界石的禁制。」

「怎知留她是助我方还是助你?」杜衡戒心不减反增。

「我劝你们对她好点,也许哪天她能救你们一命。」

孚央问:「你不带她走?」

「当初我没带她走,如今也不会。」

「为何?」

「杀戮什麽的……她看够了。」枒杈对孚央道:「退婚一事你欠她情、救命之恩你欠她理,於情於理让我家两只傻麒麟常住隐里、受真龙族庇护是应该的。」

「好,他们不为恶,我将一生看护他们。」孚央立誓。

「双生麒麟的事解决了,该轮到我们算算帐。」夭夭单刀直入:「我父亲是你杀的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杜衡道。

「我想知道究竟是父亲识人不明或是另有隐情?」夭夭肃问。

「老子只撂一句话,伤是我干的、毒不是我下的。」

枒杈话音一落,不舍地望了檀棂一眼,随後杜衡、出尘等人虽想拿下他,枒杈却仍以极快的速度扬长而去,麒麟的速度无人能及,他们用上法术阻拦枒杈去路,枒杈也有能力化解,闹了这麽一场,枒杈依然逍遥法外。

枒杈杀人无数,没有必要否认谋害墨夷的犯行,相反,若他认了,定能助长声势、也会有更多人投靠於他,真龙族更宁愿相信他所言属实。

只是,若杀死墨夷的真凶并非枒杈,墨夷究竟着了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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