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幸她不信,但不是因为2012年没有发生所谓的世界末日,而是因为那时候幸的人生翻转了,她发现了她的初恋-柚,柚子的柚。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女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原来是可以喜欢女生的,不是友情,是远远超越在友情之上的爱情。
「Tomboy」是女同志泛称「T」的来源词,指的是打扮中性,比较阳刚的女性。幸初次在教室见到柚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她没想过要给人贴标签,但是社会化的结果,让她惯性的在心里对柚这种女生如此打量。她们是高中同班同学,她们当时距离两个座位,身高差不多,身材也相近,但穿着打扮跟个性就差多了。柚一开学就很引人注目,极短的未过耳短发,从不穿裙子上学,不管师长怎麽劝说,记警告记过都不怕,总是自信又神秘的笑着,好像这世界於她而言就是一个笑话。幸一向安分守己,跟其他同学一样听话,为了不惹麻烦,也不怎麽跟柚说话,两人在高一时期,只有收作业时才会谈话。直到升上高中二年级,理科文科分班,两人再度分到同一班,文科女生多,这不是歧视,事实。
两人坐在隔壁,幸偶尔会观察她,觉得柚真的很奇怪,与众不同,没有铅笔盒,写作业考试从不用立可白、立可带,上课上到一半还会自动站起来走出去,问了才说要去厕所。柚不参加社团,也没有认真读书,或是打工赚钱,一整天就笑嘻嘻,幸实在不理解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但就算再好奇,她也没胆子跟她搭话。
直到有一天,体育课打篮球,柚不小心踩坏了幸的眼镜,柚很抱歉,说了要赔她,幸说不用,但柚很坚持,放学了在校门口堵她,拉着她去眼镜行,买了一模一样的给她,还送她回家。一路上柚讲了很多笑话给她听,幸觉得柚很幽默,原来柚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所以她鼓起了勇气问。
「你是T吗?」
对於这个问题,柚一开始沉默,後来才笑。
「你觉得呢?」
幸不好意思说,慢慢点头。
「你说我是,我就是吧。」
幸诧异,为何柚给她这样的回应,到底是不是呢?十六、七岁的青少女不会懂另一个青少女的心,因为她们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要到很久以後,幸才会了解,柚这句话的无奈,很多时候,你极力解释,还不如别人的认定。就像那天幸回到家,母亲见了柚送自家女儿回来,眉头紧皱,虽然正常打招呼,但母亲的动作是赶紧拉女儿回到身边,柚轻笑,很有礼貌,但不会改变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很想哭,心每次都会痛。不过因祸得福,从那天开始,两人的交集变多了。两人的对谈从课业到兴趣,从解题目到冷笑话,时不时借蓝笔借面纸借外套,放学去图书馆晚自习,假日去速食店读书,有时去看电影逛夜市,她们最後变成了很好的朋友,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毕业。
每一个阶段都会有毕业的时候,其实幸不怕毕业考不到好大学,是怕跟柚分离。柚却一如既往的笑,拿着毕业证书笑着说再见,她们注定分隔了不只一个城市。幸很生气,为什麽你还笑得出?
「我如果不在你身边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站在早已无人的高中礼堂里,毕业典礼的红布旗还挂在讲台上,幸看个柚孤身的背影,幸终於忍不住,她的声音稍嫌大了,因为有情绪。
「幸,你在喜欢我吗?」
柚突然不笑了,转身面对面,幸愣着,脸红,手足无措。
「外人说我不男不女,阴阳怪气,你还喜欢我吗?」
柚非常冷静的说,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幸定格在原地,脑筋空白。
「老师说我离经叛道,有病要看医生,你还喜欢我吗?」
关於柚的提问,幸一个都没有回答,是紧张的握紧拳头,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
「我爸说他永远都不会接受我,我妈说我是同性恋对她来说是一种污辱,你还喜欢我吗?」
原来正在告白的人是你,这一次柚在幸面前不笑了,那一刻,幸自觉太蠢,她的问题已经是她的答案。幸从不主动,第一次主动,竟然是跟一个女生接吻,鼻息炙热,视线模糊,嘴唇柔软,双眼发红,泪水苦涩,拥抱温暖,真情动人,永不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