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竹景 — 卷三。第二章【夢裡夢外】

「哥哥……」在他胸前轻轻蹭了一下,少女握着他手的力道轻了些、眉间也舒展开来不如梦魇时紧蹙着。

低下头,他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少女,目光柔软,将落到床榻上的狐裘抖开披盖到她身上。方才耳畔疯狂跳动的心音如今已与他的心跳合而为一。

「嗯?怎麽?」

他轻声问道,但身上那人却已然安稳入眠,再无呓语。长吐一口气,他就这样维持着半坐半卧的姿势,一手被少女抓着,另一手则揽在她的腰间。

「她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清朗温润的嗓音再开口时转变为沙哑低沉,语音似乎在出口的瞬间就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

一道黑影从连接内室与外间的门帘处走进,来人是睡在隔壁同样听见苏景竹尖叫而惊醒的莫容。入房见小师妹安静了下来他本该直接回房的,可见她是那样毫无防备的靠在俊雅男子怀里,他就为自己过往的行为感到懊悔,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信任他,但这份信任却让他自己遗失了。

「上官莲溪,好好待她,否则夜门与你不死不休。」

对於抛下威胁话语就离开房间的莫容,上官莲溪只看着怀中人,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不死不休」的意思,半晌,笑了。

若是与美人儿不死不休那倒也罢,可若是夜门的话,那便敬谢不敏了。

回想起上一次见她这样靠在自己怀里入睡,至今也已过了七年多,如此天南地北兜一圈还是叫自己遇见了她。

七年前,他在寺里偷听见自己身为天煞孤星的命格,便从淮州偷跑回皇城想对自己父母问清楚,却没想过未曾历经江湖凶险的小少爷要怎麽一人孤身行走这千里路程。盘缠遭窃、恶霸欺凌,最後他根本是一路行乞到了皇城,那时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他,却在短短三月便尝尽了人间冷暖。

若不是受过师尊教导养气修身的内功心法,他早病死在京淮的官道上头。即便如此,他在踏进慕夏城的那一刻还是察觉到了自身体力已达极限,还不及让他分辨所在何地眼前就已然一黑,最後的印象就是那不知人间疾苦的桂花甜香扑鼻而来。

阖上桃花美眸,他轻轻哼唱起一首只有旋律而无歌词的曲子,那是他陷入在昏迷时候耳畔听见的唯一声音,引领着他从黑暗中醒来。然後,对上一双宛若盛了漫天星斗的明亮杏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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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身带胎毒又误入迷魂阵的关系,苏景竹知道她有很多入谷前的记忆都遗失了。但却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耳边听见了哥哥常轻哼着、哄着她睡的旋律,这个旋律引着她走出梦魇,也走进了某一段烟台巷陌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她搬到烟台巷陌也已经一阵子了,却未听说过这具身子的父亲有满皇城寻人的现象,日子长了,对父亲家族的兴趣也淡了。只能说两世为人,她的父母缘份都极薄。而那段时日,正是她刚遇见云从凤的时候,因着她对了云从凤眼缘,她未来的大师兄便每隔两日上烟台巷陌同她聊天、教她认药材。

一日早晨,当她打开院落大门时脑子里只出现了一句话:古人诚不我欺也!

原来真的会有乞丐昏死在别人家门口。

而蹲在石阶上看着不晓得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家伙,那至少一米七几的身型绝对不是她这长年营养不良不到一米二的小身板能拖动的,所以她从石阶上蹲到那人身旁小心翼翼的先探了探他鼻息。

人是活着,可呼出的气息很热,有九成九是发烧了。

「哎!我的小姐哟!您怎麽这般蹲在门口……」收拾完早餐的叶姥姥一转身就看见蹲在家门前的苏景竹,连带着连她身旁躺着的衣衫褴褛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哎呀!小姐,您离这乞丐远一些啊!若染了污是要怎麽办?」

「耶?可他看起来还算乾净啊!」在知道这人还活着以後,她已经把人衣衫里外粗略翻看过一遍,大约是因为天凉了,这人身上的味道并没有那麽重,就连这手指缝都是乾乾净净,比较起城南那些乞丐都还体面得多。

话说,乞丐还分三六九等吗?

边说,苏景竹还撩起那人披散在面前的长发,这一瞧,就连急急忙忙走出来的叶姥姥都愣了愣。虽然沾染了尘灰与污泥,但从五官来看这少年也算是清俊了,以及那一身清贵气质怎麽看都不像个乞丐啊!

「姥姥,他在发热,我们把他搬进屋里吗?」

「小姐,这……」叶姥姥看着想管闲事的小姐明显有些为难。

「姥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就把他搬进去嘛!」听着旁边屋子也传来动静,苏景竹还是觉得早点将人弄进屋去比较好。

「小洛,你要搬谁呢?」正当两人纠结时,带着笑意的嗓音在她们身後响起。

那时的她与叶姥姥因为刚从家族离开,在外为避免麻烦她只称自己为「苏洛」,而「景竹」之名则是在出了迷阵、解了胎毒之後才向师门坦白。

「凤大哥,你今天怎麽一早就过来了?」小小身影一转头,就见蓝衫少年背着药箱站在烟台巷口,朝阳的光照耀在少年身上为他带笑的俊朗面容更添几分颜色。

「我过午有事,今儿便早些来了。」蓝衫少年走近後同样蹲下身,拉起地上乞丐少年的手也不嫌脏就这样搭上他的脉搏。安静片刻,见小娃儿望着他时饱含期待的圆滚滚大眼,他一个忍俊不禁,「他无事,就是太过劳累、郁结於心,发一场热也就好了。」

「那凤大哥能不能把他搬进屋里?」

「我是能帮你搬他进屋,可你是不是要先烧热水让我把人清理乾净呢?」将地上少年一个拦腰抱起,这对於长年练武且身子长开的他完全不是问题。

当然,烧热水这等事叶姥姥是不会让她家小姐动手的,於是老妇人在打过招呼後就往侧屋走去准备热水,苏景竹则在看到难得一见的男男公主抱时扶着门扉笑得遏不可止。

即便云从凤不晓得为何小娃儿笑得如此夸张,可想来就不是什麽好事情,「小洛,你再这般笑下去凤大哥可就要把你捡到的人扔在这儿了。」

苏景竹一秒止住自己笑声,领着云从凤向院内走去。日後,她在云从凤面前总被吃得死死,最早由此便可见一斑。

待云从凤将昏迷的少年打理乾净、开了药单留了药也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後的事,中间他还外出为少年买了一套乾净衣裳,谁让这屋里就一个娃儿与老妇人,哪儿来的少年衣服。而这些事做完再教苏景竹认药材,一上午的时间也就这麽过了。

「凤大哥,那人什麽时候会醒呐!」云从凤临走前,苏景竹目光还落在那个床榻上未醒过来的少年身上。

「小洛,你这般关心那小子,凤大哥可是要吃醋的。」云从凤状似吃味的看着小娃儿,却在见到她一双茫然的大眼时才想到,这个一向有点呆的娃儿怎麽可能听懂吃醋是什麽意思。

当然,几年之後他再回想这事的时候,千万分肯定当年的娃儿是在装傻,那ㄚ头从小就鬼精似的,怎麽可能会听不出他在说什麽。然而现下他也只有老实回答了,「或许今夜、也或许明日早晨。他是因连日疲累才会倒下,睡足了、气缓过来自然就会醒来,明日我会再过来为他把脉。」

苏小娃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小洛,你既然将人捡了回来就要负责照顾他,明白吗?」云从凤对着小娃儿正色说着,希望她从小就养成负责任的心态,就算是捡猫猫狗狗回来也是一样。

苏小娃儿再度点头,同样认真的回答道:「好的,我会对他负责的。」

云从凤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噎到,可见她一脸正经他又不好解释什麽。而苏景竹看着云从凤吃鳖的表情只觉好笑,可因为要装成八岁稚童该有的模样,所以她硬是把笑憋在心里。

这时的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句戏言在几年之後竟然成了真。许多年後,每当想起这件事,俊朗男子就後悔怎麽当初没将人扔到大街上任他自生自灭。

夜半,与昏迷少年同住一房的苏小娃儿被床榻上那人的梦呓声吵醒,抱着薄被她从小榻上坐起身,透过窗外明亮月光可以看见床上少年眉头紧皱,侧身握拳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作恶梦吗?」偏着头,苏景竹知道这样睡姿其实是一个防备的姿势,同时觉得做为捡他回来的当事人,她应该要多少要对这人负一点责任,当然,绝对不是那种负责一生的责任。

爬回自己床上,她坐在少年身旁学着从前自家哥哥哄她睡觉的模样,轻轻拍着少年背部哼起飘渺曲调,在这皎洁月夜稚嫩童音宛若能跨越时间空间,传达那一份深刻思念。

如此,竟是一夜未眠。

当见东方白肚时,她整个人是让睡梦中的少年当成抱枕抱着了,然右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少年後背,眼睛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整理乾净的少年无疑有一张好看的脸庞,眉飞入鬓、桃花眼眸,就是双颊有些消瘦,想来若换身一身锦绣衣衫走在街上肯定引来不少花季少女春心荡漾。

不晓得这双眼睛睁开时会流露出怎样的神采?专注想着这个问题的小娃儿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然而下一刻,她就落入一双漆黑深邃,却饱含苍凉悲伤的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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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

睁开眼的瞬间房里已有隐约晨光可见,那名少年的面容似乎在一夜之间成熟,可当初墨黑眼里的悲伤早已不复见,而像是洗炼过後的黑曜石闪耀着自信温暖的光芒。

「小哥哥你…不哭了?」手指轻触上他的脸庞,神智还未完全清醒的苏景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脸颊被少女指尖轻抚过,上官莲溪在她醒来喊人的那一刹那愣住,随後了然似的勾起唇角笑意。她这是想起来了吗?

「原来美人儿喜欢喊我小哥哥呢!」侧躺在床上只手撑额,他逗着眼神还有些迷糊的少女,「那往後都这般喊我可好?」

望着那张与梦中少年相仿的容颜,苏景竹慢了好几秒才从过往梦中回神,这才意识到躺在自己身旁的家伙压根儿不是当年少年,然後有了所有女人在发现睡醒时身边多出个男人的正常反应之一───一脚将人踹下了床。

「咳…咳咳……」被踹下床的人摀着胸前狂咳,昨夜让她靠睡时都没裂开的伤现下肯定渗血了,「竹儿你想谋杀亲夫吗?」

看着床下那人,她反应仍是慢了好几拍,直到昨夜记忆回笼、忆起耳畔心音的主人为谁後才跟着跳下床,急急忙忙扶起上官莲溪想看他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莲溪,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无事,倒是你,鞋子穿上吧!」他看了一眼她仅着罗袜的双足,「江南湿气重,别不穿鞋踩在地上。」

闻言,她只有听话的爬回床上,俊雅男子也随之在床榻边坐下。

「你昨夜不是睡在外间吗?」她拿斜眼瞅他,言下之意相当明显。

修长手指戳了戳她脑门,男子语调有些无奈,「你这忘恩负义的ㄚ头,若非你昨夜梦魇了非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会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是不是还做了什麽梦?方才,将我认成了谁,嗯?」

看着他那张较梦中少年成熟的面庞,苏景竹讨好的笑了笑。对於此人,她似乎没有什麽私事不能对他所言的。

「你记不记得你带走郭家爷孙那天,我跟阿炎说我曾遇见谢二这件事。」

「你要说你梦见了谢二?」他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道:「美人儿,你真这般说我可是要心痛的,我伴你睡了一宿你竟然想着别的男人。」

她让上官莲溪浮夸的表演给逗笑了,「你别贫了,我说正经事呢!」不过顶着这张脸皮,那西子捧心做出来还真有几分味道。

而见她笑了他自然也不闹了,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那日早晨我曾在旧居见到谢二,谢二说是来访故人,但我却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事後,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胎毒的关系有些记忆像是被锁在箱子里,而刚睡醒前,也不晓得为什麽,我却想起了当年遇见谢二时候的事情。现在看来他还真将我当初说的话听了进去。」她的笑容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愉悦,可一旁的上官莲溪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竹儿,别那样笑,我会吃醋的。」他坏心眼的伸手捏了捏苏景竹还有些嫩肉的脸,将真心话隐藏在玩笑当中说出。

他不喜见到少女因为提了谢二脸上出现任何欢喜表情,谢二那样君子端方的个性自然是招人喜欢,但他却不希望苏景竹喜欢的是那个他,他是谢安和,可谢安和只是他上官莲溪的其中一张面具,他不愿苏景竹喜欢上的是他的面具。

「我哪样笑了?」拍开他在自己脸上造次的手,少女有些无奈,「你这醋劲也太大啊!没影儿的醋也吃。」

「谁让我的眼光好,看上的美人儿这般优秀,我若不在你面前多喝点醋,说不定一转身某个小没良心的就把我忘了。」

某个小没良心的:……

你一定要顶着张美人脸说着深闺怨妇才会出口的话语吗?

「主子,二少要启程了。」

门外,一夜未归的汀兰终是回来,而且还从清苑找到了谢、阳二人居住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你也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跟着莫容一同离开。」拿过一旁的外衣三两下穿好,坐到床沿她弯下腰要捞牛皮靴子套上。「莲溪,你也该换人皮面具了,傅嘉年昨夜有将面具留下来吧!」

「我晓得,不过也得先将你打理好。」替她将长靴拿来,上官莲溪半跪在她面前,那样子似是打算帮她穿鞋。

「那个…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别这样。」苏景竹看着跟前男子动作愣了几秒才晓得他的意图,连忙抢过他手上长靴随便套上,随即一蹦一跳跑出里间。

被留在内室的上官莲溪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解的喃喃着:「为什麽跑呢?难道我这张脸很像洪水猛兽?」想着帮里下属提到对女人的体贴,怎麽他做来和下属所得到的结果会这般不同?

事後,他才晓得原来下属这般作为的对象是他的妻子,与他跟苏景竹的关系完全不一样,也难怪美人儿会让他吓跑了。

一大清早,大半个山庄别院还被薄雾笼盖着,别庄大门前便已经有了几道人影与马匹。

「清渠,你回谷後注意一些可能入谷的几条路线是不是阵法坏了需要重新布阵,後山飞瀑上也去看看。」简单扼要说完昨夜发生的事苏景竹又叮咛了清渠一番,最後转头看向汀兰,「途中经过皇城时你调十名夜部的人与你一同回谷,顺道跟南斗说一声多注意西北情势,唯恐有变。」

「是。」清渠应了声,而汀兰却只点了点头。

「六少,您出谷这麽多年了,就没想回去看看吗?」清渠瞄了眼身旁主子,决意再为主子问一回。

苏景竹似笑非笑的看着清渠,那目光看得清渠心里发毛正打算放弃时暗阁主人才回答道:「若真回去也是待明年年後了。今年冬季西北战事起,我或许会往出云去一趟。」

「六少想上战场?」

「上战场我没兴趣,不过我外祖一家是西北出云人,既然母亲不在了,那我也该去走一遭尽个孝道。」想起苏子宁让她冬季时候到出云一趟,她便猜到他是想留她过年了。

「那清渠便等着六少年後回谷了。」行了个礼,清渠这才退至莫容身後,而同出一门的两人此刻又是相顾无言。

「汀兰就先借你了。」离别在即,对於这个一直相处不良的同门她也免不了提醒一两句,「若是路上有遇见说着利州口音的江湖人就小心些,姬玄收到消息说肃王近来不太安分。」

肃王封地就在利州,与西宁版图有某部分交壤,而前几日才收到消息说肃王恐有动作昨夜便发生了嫁祸夜门之事,这实在让她无法不多想一点。

「回谷之後我会与爹禀明这件事,若是需要帮助传信回来即可。」

「如果真的需要的话。」她轻笑道。

夜门与暗阁作用从来都不同,若说暗阁都是些无名杀手,那夜门就是夜王留下最珍贵的人才与资源了,不过区区肃王她还请出那些名动天下的长辈处理,传出去她这暗阁主人还要不要做了?光丢脸就丢死了。

朝她颔首,莫容潇洒俐落的翻身上马,汀兰清渠也同样如此,苏景竹目光扫过清渠腰臀眼里带了几分惊讶。原来昨晚他们真的没怎样啊!

晨光中,望着绝尘而去的影子,苏景竹只叹了一口气後打算回到房里再补个眠,丑时才睡卯时就醒,那绝不符合她的生理时钟。一旁换回平凡容貌的人则是看着她发懒的模样笑了。

然而两人才回到门口,正好见慕容道走出来,身旁还跟着宇文叔侄及小药仙几人,看样子也是要准备离开了。

「苏洛少主,莫少门主怎麽一早便走了?」作为东道主,慕容道表现还是颇为周到。

「莫容还有要事在身,此回不过南下看望我伤势,既然我无恙他也就放心了。」她随口解释两句,视线看向慕容道身後,「瑾大哥,你们怎麽也一早就要离开?烨然不留下陪我吗?」

宇文瑾摇了摇头,「丽城里有急事处理,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就不留烨然下来给你添乱了。」

苏景竹心知他所谓的「急事」是什麽,因此也没多做挽留,只是她以为照宇文瑾的个性应该会在收到军图的昨晚连夜回城,怎知道是今日一早才要离开。只是她不晓得的是,其实昨夜那卷军图已经送到了还在江南的苏子宁手里,而苏子宁今早才遣人特来神剑山庄请宇文瑾回去商议此事。

「既然烨然也与你一道走,那就拉我那辆马车走吧!」她不觉得骑马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宇文煌这孩子受得了。

「可莫扬你……」宇文煌皱着眉头不想答应。

「我好歹也习过武艺,骑马对我而言不在话下,况且我身体在昨天吃过药之後已经好了很多。」事实上若不是为了营造她体弱的假象她根本不会坐马车来,「瑾大哥认为如何?」

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与少年身後安静的侍卫,宇文瑾点了点头,「也好,烨然身子骨还没长好,不适合马上奔波。」他一句话定下宇文煌归程的交通工具。

伸手勾过宇文煌肩膀,苏景竹趁着马车还未来的时候将人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宇文瑾见状也未有阻止,既然他会选择将侄儿给少年看顾自然就是信任他的。

「喏,这给你防身用。」拉起小少年右手,她将一黑色古朴的手镯套到他手臂上。这是她刚与莫容要来要给宇文煌的。

「这……什麽?」宇文煌拨动了一下镯子,似金非金的材质,轻敲还有种沉重的钟鼓撞击声,镯子是以此种材质雕刻成了一首尾相勾的蛇体,细看之下才发现他原以为的黑色其实是一种深绿近乎於黑的颜色。

「乌木做的小东西。」托着少年手臂,她小声给他说着这手镯的功能,「你瞧这里这个花纹,按下去後一旁的蛇首会射出一根带着麻药的针,而这镯子里有三根这样子的针能用。你现下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小心谨慎,瑾大哥不一定随时都在你身边护着,还是有点东西放在身边自卫好些。」

「莫扬,谢谢。」出身皇家的他自然晓得乌木所制的东西是何种珍贵的物品,更别说是这样能够发暗器的机关巧物,可少年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东西给了他,明明就是年龄相近的师傅有些时候却想得比他的皇叔还周到。

「小兔子,要乖乖的啊!」语末她还不忘拍了拍小少年的头。

「我说小洛…你这般动作……」走在几人身後的温靖怀看着正在天子头上动土的少年,在他说话的同时少年还揉了揉小皇帝的发。面对同时转过头拿清澈眼眸望他的两人,他实在不晓得该不该将话说完,不过那个当人叔叔的对少年举动都没说什麽了,那应当就是不要紧……吧!

「莫扬,你参加完武林大会後便会立刻启程回皇城吗?」上马车前,宇文煌问着。

偏着头,苏景竹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在见到身旁男子一个微不可见的摇头後笑着对自家徒儿答道:「那就要看我江南事情处理完没,不过我应该会留下一阵子再往出云走一趟,大概入冬後才会回慕城了。」

「怎麽?舍不得我?」她食指轻勾了一下宇文煌下颚,在慕容道还来不及惊讶时就让小少年飞快地拍掉了。

「胡扯!谁…谁会舍不得你!」要不是已经踩在马车上了他还真有可能跳起来,「苏莫扬你的节操呢!别见谁都动手动脚的啊!」

黑衣少年一脸的无辜模样,摊了摊手道:「可我就对你一人这样啊!」

看着又被逗到面瘫的小少年,宇文瑾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温靖怀已然偏过头偷笑了,就只有慕容道还处於震惊状态,大概是没想过商贾出身的苏洛会与官家子弟相处得这样好。

「好啦!瑾大哥赶时间,我就不多说了,一路顺风。」看到小少年脸色她非常懂得何谓点到为止。

「你回程时也小心些。」马背上,宇文瑾看着身若修竹的清雅少年叮嘱了声。

「我会小心。」她点头应下。

随後,送走了今日早晨离去的第二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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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更文,今天先贴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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