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蛇共舞 — 第五十三章 女人的鬥爭(二)

费曼青其实对於儿子置了外室的事,早就知晓,在栢儿向她索要青雅和青琴的卖身契时,就曾含糊其辞的提及过。

儿子在南海城待了大半年,从那里带一、两名女子回来,也属常理,她只道这女子应该地位低微得不能纳入温府,他才这样做,而且这些年他也在军中屡立军功,有声名地位,也不是初出茅芦的小伙子,相信他自有分数,也不多加置啄。

可是他受伤後,却天天往这外室家跑,将新婚妻子置於一旁,还要让皇上下禁足令,她才觉得儿子没有拿捏好分寸,也想知道是怎麽的女人将他迷得头晕转向,明明家中的妻子外貌才情都是万中无一的,哪是外面的随便能遇到的?

而且,魏家可不是寻常人家,这让新婚的妻子多没面子。

忽然,她想起儿子曾经就为了一名女子疯狂,不禁摇了摇头想,都多少年了?栢儿从未提起,应是忘了吧。

想起儿子的个性,她的眉头不禁轻皱起来,儿子从小就很执拗。

记得五岁那年,要送他上轩辕山学武,他哭了一整晚,之後就变了,双目变得沉静,不若以前的顽皮天真,第一年学武的过年前夕,她去接他回家好一家人一起过年,可是这儿子却不肯回家,说既然他来这里学武,就一心一意的学,直到学满师才会回家——

「让大夫人久等了,妾身在这向夫人赔罪。」

沉思中的费曼青被一声清脆的女声唤回来,她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正低垂着头在向她行大礼赔罪。

行完礼後,一身月一牙白襦裙的女子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她不禁打了一个激灵。那是一张难以忘记的面孔,特别是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当年的小丫头,现在出落成如斯的美。

费曼青脑际闪过儿子当年发疯的四处翻屍体的情景,这个执着的儿子,原来重未放弃过,而这个女人怎麽就这麽阴魂不散?

栢儿受了伤也要往这里跑,万一她赶走了他,儿子会否又像上一次那样失踪?不,她不能再失去栢儿。

虽然心中有点慌张,但声意却仍然淡定,毕竟她可是温府的当家主母。

「你叫什麽名字?」

薛千柔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瞬,逐即低垂眼帘正经的回答:「妾身薛千柔。」

「听说那天二少夫人来过,让你进门,怎麽你就推拒了?」费曼青道。

薛千柔瞄了一眼坐在费曼青身旁的魏宁馨,还有那个站在大夫人身後的陈嬷嬷,正用一双阴郁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很显然是认得她的。

「妾身不敢欺瞒大夫人,在下是一名寡妇,丈夫去世还未满三年,所以未敢入门,以免影响温大人的名声。」

费曼青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你还挺替他着想的。」

听到这句,魏宁馨忍不住转头望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过谦了。」

「啊,别站着,坐下吧。」

薛千柔坐在两人对面的太师椅。

费曼青继续问:「你和栢儿是怎样认识的?」

「那时我在乡间被倭冦追赶,他救了我。」

费曼青轻轻摇首自语:「要来的还是会来。」

薛千柔听不到她在说什麽,轻声问道:「大夫人?」

费曼青向她释出微笑,「我想栢儿挺喜欢你的,但你也不要持宠生娇,整天的要栢儿往你这边跑,冷落了妻子,你要知道宠妾灭妻这事儿,在官场上可被多少人拿来做话柄。」

「妾身明白。」

「好了,要说的我都说了,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样做的,馨儿,我们走吧。」

说着就率先站了起来往外走,薛千柔和青雅青琴,忙缀在後面送她们出门,望着大夫人带来的壮丁也逐一的离去,她才真正的舒了口气,身子一软就在庭园的石櫈上坐了下来。

魏宁馨有点不置信的看着大夫人的背影,怎麽就这麽轻易的放过她?不是说要撵她走的吗?不是带了十名壮丁来的吗?

马车上的两个女人各怀心事,直到回到府里,魏宁馨终於憋不住,在踏进了温府的垂花门後,在那祥云瑞日麒麟影壁前,提出了她的疑问:「奶奶,馨儿有些不明白⋯⋯」

费曼青执起她的手微微一笑:「馨儿,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而且像我们这种大家大户的,更加想子孙连绵不绝,而且那只是个外室,连名分也没有,实在不足为患。你倒不如放多些心思在玉珩身上,让玉珩知道你的好,心思回到你那里,比花心思去赶那些燕鷰还奏效些。」

最後,费曼青拍了拍她的手两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回北院去了。

魏宁馨从没有想过结果是这样,她望向壁影那张开大口的麒麟,牠那眼珠子正斜斜的睇着她,怎麽连牠也在嘲笑她?她低首疾步向前走,气得眼泪也夺眶而出,她要怎麽做啊?玉珩这些养伤的日子,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啊,也不让她服侍,总是找藉口叫她走,她的心思都在那女人处,她怎麽做都没用。

回到东院,有一名少妇在站圆顶拱门旁,穿着藕荷色的襦裙,魏宁馨眯起眼,是谁?

少妇看见魏宁馨正盯着她,就走到她面前屈膝行礼:「妾身向二少夫人请安。」接着微笑道:「想必夫人这几天正为温将军的那位外室烦恼,或许,妾身能帮上忙。」

「你是谁?」魏宁馨皱眉。

「妾身丁莹儿,是李副将的妻子,今天陪他来探望温将军。」女子盈盈笑道:「我从卞州就侍候在大人身侧,如果二少夫人想知道多一点有关那女人的事情,明天可以到全景轩四楼雅座。」

说完便行礼转身离开。

原来丁莹儿自那时与温玉珩及薛千柔一起回京城後,李义便向温玉珩提亲,希望可以娶丁莹儿,而当时温玉珩亦询问过她的意愿。

丁莹儿一想起那一幕,心仍然隐隐作痛。

「大人,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她走到书案旁,跪在温玉珩的身旁,捉紧他放在膝盖的手。

「莹儿,你待在我身边不会有结果,我什麽也给不了你。」温玉珩抽回手。

「为什麽你不喜欢我?明明是我先遇上你,是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只是见了她几面,就喜欢上她了?」

「莹儿,我和千柔早就认识了。」

丁莹儿抬起泪眼,静静的看着他,「大人,三年啊,难道你真的对莹儿一点点的情意也没有吗?」

「莹儿,你记得我当年救了你之後,你一直跟着我吗?」

「记得。」

「你知道後来我为什麽会收留你吗?」温玉珩虽望向着她,但眼中却没有她的身影,「那时看到你,我想起了千柔,你和她年岁差不多,遭遇也差不多,也是失去了家人,孤身一名女子,所以我就收留了你,期望她在外能同样遇着好人。」

莹儿不能置信的睁大双眼,原来所有事都是为了那名女子,她一直只是替身。她还以为大人对她是有情意的,要不然怎会对她关怀备至,这麽温柔,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好,我答应,既然不能嫁给大人,嫁给谁也一样。」

温玉珩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点头:「李义是个很有前途的男子,品性也好。」

她不禁失笑,相处就能培养感情,那为什麽我们相处了三年,你还是没有爱上我?我同样也永远没有可能爱上其他男子。

丁莹儿想起刚才那位倾城女子,面目憔悴,完全没有新婚的甜蜜,忽然心宽了不少,像魏宁馨这样的女子也不能得到温玉珩的爱,她既解慰的同时又更加妒忌薛千柔。

李义待她确是很好,对她千依百顺,什麽也告诉她,她因此知道了不少薛千柔鲜为人知的事,温大人是怎样认识她,还有她在南海城的事。想到大人用情之深,她很感动,当时也就绝了心,不再去想,安安份份的做李家的妻子。

但是,最近,李义又告诉了她一件事,温大人这次受伤是因为要追回萧夫人,那刻正在做女红的她,马上失魂的刺伤了手,她望着手指头那越来越大的殷红,就如那一直抑压在心底的恨意,终於忍不住漰堤而出,为什麽她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个女人轻易就得到了,竟还要弃若蔽屣,还要害大人受伤,她不能原谅那个女人,她不能让这个一点也不珍视大人的女人,留在大人身边,祸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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