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项大少爷是个有福气的,一个正五品官员家,能娶得伯爵府的嫡三小姐做正房太太。我看倒也未必!」
小院里,几个嬷嬷ㄚ鬟聚集在一起,日常抱怨大会,虽说下人议论主子总不是什麽好事,不过他们清凉斋的主子有云:
是个人还不让有几句怨怼,岂非指着和尚念经,还不让喝口水?
所以说呢,一切都是上级允许!
原来站在角落不做声的林嬷嬷也忍不住跟着嘀咕道:「可不是?!大少爷身边伺候的那位佩儿姑娘,前脚刚有了身孕,後脚便被人给横着擡出了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奶奶可不是个宽心眼的!偏生太太有意维护。大奶奶仗着家世好,在项家真真是逞尽了威风!」
「这可不好说。」一位小ㄚ鬟突然插嘴道。
「长房除了大奶奶,还有一位惯能兴风作浪的邵小妻呢!我听说那个叫佩儿的,是吃了大奶奶从寺里供奉回来的糕饼,人才没了的。可当日下午却有人撞见,邵小妻身边的锦鹊,提着食盒鬼鬼祟祟的走出茗香院。这件事谁说没点儿内情,我可不信!」
「筠儿姐姐你小点声儿!怕不落了口舌,叫人给抓着!」另一位ㄚ鬟好心提醒。
「这麽说来,若是真要追究起,大奶奶也脱不了干系啊?!」
「所以说吧,这才是个有心计的!既铲去了心头患,又把罪责轻易揭过了。大奶奶要想彻查下去,势必得惹火烧身。如今邵小妻正得大少爷喜欢,大奶奶要替太太协理府上。庶务有一半都落在了邵小妻手里,茗香院几个主事的婆子ㄚ头,连夜被她撵了出去,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一下子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弄走了。哎!都是一块儿被买进府的姐妹,她们平日里也是安安分分的伺候着主子,没想到竟卷入了这档子糟心事…」叫做筠儿的ㄚ鬟感叹道。
筠儿身後的ㄚ鬟接着补充道:「说来也可笑。这邵小妻原先还是大奶奶的陪嫁ㄚ鬟呢,只因生的很有几分姿色,为人也算规矩,大奶奶怀大哥儿的时候,抬了姨娘。没想到自打她得了大少爷的宠爱,又生下了允哥儿後,立即换了张嘴脸,处处与大奶奶不对付。一会说允哥儿思念爹爹闹腾的厉害,嚷着要大少爷好生安抚,一会儿叨什麽…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房里的两个女人,都不是好省心的。大少爷的福气,还在後头罗!」
筠儿冷笑道:「当初那几个不顾和三爷的主仆情分、眼巴巴盼着去长房伺候的贱蹄子,想来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上头的人斗得越是厉害,脏了手的还不都是下面的人。倒时後要让我看见,他们哪一个再敢回来求三爷收留,我便一把扫帚子把他们通通打发出门!」
「哼哼!如今咱们的活儿可不比从前难当。从前三爷不爱管後院的事儿,办起差来不免要受府里那起子捧红踩低的刁奴刻扣。可自从三奶奶嫁过来以後,但凡是别儿院子里的奴仆该有的待遇,咱们也差不了!」
「若真要说上娶媳妇的福气。还是三爷有福!三奶奶是个能人,待人和气又是个顶顶貌美的。日前我家妹子病了,还是三奶奶给请了大夫去瞧的呢。」林嬷嬷乐道。
一旁提着桶水浇花的老嬷嬷也加入了话题,她呵呵笑道:「依我看咱们三爷是个有主意的,将来若能考取功名,前途才是无量!三奶奶理家管事的能耐更不再话下,为人又守礼,每日晨昏定省到太太跟前儿站规矩,哪怕太太想藉机发作,也寻不着由头,惟恐落了个恶婆婆的名声。前些日子大奶奶还想逼着三奶奶给三爷纳妾。我呸!你们说这天底下岂有嫂子给已婚小叔纳妾的道理?这不,才半盏茶的功夫,大奶奶便黑着脸走了出去,想来是在三奶奶那儿吃了空亏。三奶奶才是个厉害的!」
「听你们说的!」此时一个小ㄚ鬟跳了出来,拍手道:「这邵小妻就是个吃人的妖精,大奶奶奶是那苦命怨主儿,咱们三爷是话本里十年寒窗的书生,三奶奶…」她的话音到一半,别有意味的停顿在半空中。
众人纷纷抬眼看了过去,饶有兴致的问:「是什麽!」
只见那ㄚ头眼睛雪亮,狡捷一笑。
「自是个威风凛凛日理万机攻无不克的女将军是也!」
众人几乎笑倒,连筠儿也跟着掩着嘴角咯咯笑出了声。林嬷嬷听见了便指着那ㄚ头笑骂倒:「好你一个小蹄子,竟敢这麽说自个儿主子!就不怕被有些人听了去,秉了三奶奶说你道她是个母夜叉!」
小小的院子内,顿时一片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