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風古語 — 魔鬼的嫁衣(下)

随着那人的脚步走,韩雪不禁屏气凝神,明显感觉的到寒意不断袭来,这里不若人间那般繁花似锦,此处阴暗、不见天日,虽说并非初次来到魔界,却还是没法习惯这里的空气。

或许,并非是环境的因素,而是心里少了什麽,不管看什麽都黯然失色。

「大殿就在前方,韩雪姑娘就自行去见主上吧。」那斗篷男子恭敬的行礼,即使已退多步,仍弯着腰,足见其对那王座上之人的尊敬。

韩雪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往大殿内走去,四周立满了一尊尊雄伟的雕像,彷佛像是在欢迎一般,她抬起胸膛走到了王座前,并没有鞠躬,仅是淡淡说道:「我不过是来履行约定,我可以照你说的所有话去做,但唯有一点不可能,我永远也不会把自己的心给你,请牢记了。」

「哦?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那人手撑着脸,斜靠在王座上,听似不以为然。

「其实,我曾有一度是把你当成朋友看待的,毕竟能够相识,都是一种缘分。」说着说着,韩雪忽然紧握双拳,不禁颤抖,「但……若是你非要这麽做,那就只有决裂的可能,最後你只会获得一副空壳,其他你通通都别想得到!」

「朋友?」魔君抬眉,冷哼了声,「从初见那次开始,本座便没打算和你做朋友。」下意识触碰着先前受重伤之处,若非那女子连夜的照顾,怕是真要死在修仙门派的圣剑之下,自此,便对她怀有强烈的占有慾,无所不用极其,都要将这女人绑在身边。

「那是因为我看你并非像传闻中的那般冷血杀戮,你也是为了自己的子民,我觉得世人对你的评价确有不公,但也不代表你可以对我这麽做。」

「怎麽,这事可是你自己同意的,想反悔不成?」

「自然不会,但若你想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可以现在就死给你看!」韩雪拿出暗器抵在自己脖子上,她知晓这麽做,应该对魔君多少有点牵制的效果。

「你这女人……」魔君轻叹一口气,一挥指,韩雪手中的暗器便往旁飞出,直接射在一旁石柱上,而他也走下王座瞬移到她身後,弯下身,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本座只有要你做我魔后,其余不勉强,反正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厮磨,嗯?」他紧紧将人环抱在怀中,这份情感太过炙热、太过强烈,让韩雪快要喘不过气。

这不是她想要的,虽然她并不会讨厌这人,但她早已有了锺情的男子,她这一辈子就只爱他一人,她不懂为何魔君要这样做,强行占有一个人,最终只会落得空虚的下场,这道理难道他不懂吗?

「放手……我快不能呼吸了。」

魔君耸耸肩,将人放开,「今日你就在这住下吧,我会派几个奴仆供你差遣,而房间就在本座寝室的正旁边,待成婚後该待在哪,自己应当清楚,本座方才允诺你的定会做到,连我这魔界妖孽都能守约,你身为修仙正派,自然也会遵守约定、没错吧?」

「……」韩雪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很不喜欢魔君这种说话的方式,利用诋毁自己来博取同情,这是一种变相的勒索,并不会显得自己有多高尚,但也确实让她拒绝不了没错。

「哼。」魔君转身,又再次坐回到王座上,「右使,带她回房。」

「是,主子。」右护法微微欠身,他和左护法不同,是一彬彬有礼的男子,「韩雪姑娘,这边请。」他伸出手,示意对方跟上,韩雪知道自己反抗不得,也只能就这样跟着他走往内殿。

一路上安静得很,右护法认真带路,而韩雪则是若有所思。

方才她已然测试了一下,那魔君纵使并非穷凶恶极之人,但暴戾之气明显可见,若自己不照做,怕是又会威胁到心爱之人的性命,当初若非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身中此种剧毒,而那作乱的妖僧现在虽已伏法,却还是怎麽也找不到解药。

唯有魔君手上那万年才开一次的冰湛花,能够化解他体内不断沸腾的热气,说来也讽刺,没想魔界真正的乱源竟是那妖僧,而这位魔君本来仅是魁儡,後来基於自身理由,和原本打伤他的修仙门派联手,顺利夺回实权,人魔两界也因此休战。

他虽非明君,但确实比那妖僧强的多,而眼下这笔交易,也确实是她亲口所答应,当时为了救司马诚,真的是什麽都顾不了,结果现在真来到了魔界,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做了件不可挽回之事,不知道司马诚若是知晓,是否会怪罪自己,但她性格本就如此。

只要可以救司马诚的性命,就算是要她做鬼也甘之如饴。

「到了,这房间您可任意使用,请自便。」右护法微微鞠躬,而後便离开,韩雪望着那无尽的长廊,深深觉得这是一种孽缘。

当初救了魔君,并未察觉他的非分之想,後来为了救司马诚,说了无论什麽条件都答应,本以为顶多就是做牛做马,岂知竟是成婚这种荒谬的要求,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没了名节就什麽也不是,她已经无颜再见司马诚了。

不自觉咬紧牙,韩雪黑着脸走进房内,只见好几位奴仆已在旁等候,明日便是大婚之日,要先试妆,以确保万无一失,她坐於梳妆台前,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娃娃,任凭别人恣意穿戴涂抹,弄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主子,请看看这妆您还满意吗?」其中一位奴仆开口,请她抬起头,看看这妆容是否还合意。

韩雪早已无力回话,一抬眼,那更是神伤,因为镜子里的那人头上戴着凤冠,脸上画着艳丽的浓妆,一袭深黑的礼服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她叹了一口气,头冠的珠子便喨喨作响。

明日,她就将这样走入那大殿,踏上那彷佛是条不归路的长毯,被自己完全不爱的人掀开盖头、亲吻,坐上那陌生的王座,被下方所有人跪拜,尊称一声魔后。

这些画面光用想像的,眼泪终究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明日的婚礼是秘密举行,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顶多就是魔君的亲信和部分魔族人士,待礼成才会公诸於世,不知一旦公开,让自己的爹娘、同门和朋友看到,会是怎样的反应。

尤其是司马诚,她根本不敢想像他得知此事的表情,而自己也终於因此情绪失控,她缩着身子,命所有奴仆先出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後趴在桌上哭了许久,直至眼泪流乾,才再次鼓起勇气抬头,见镜子里的人格外狼狈,不禁自嘲似的笑了下。

虽说要她做什麽都愿意,但嫁给别人这其实比让她死还更加痛苦,因为她不能答应司马诚的求婚,她不能挽着他的手陪他到老,她怨恨着魔君竟这样对她。

同样深陷在爱情里,或许她和魔君都是迷失的局中人,而这件魔鬼的嫁衣,明日是不得不穿了吧?

摘下了司马诚送给自己的手镯,她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桌上的珠宝盒里,轻声道了句再见,就连凤冠也不想脱,整个人倒进那软绵绵的床里,彷佛自暴自弃似的,就这样缓缓阖上了双眼──

魔鬼的嫁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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