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憶梨花:願為春風入君懷(4)

饮宴的宾客陆续散去,只因大家都赶着要到镇国公府上作客。慕容决此时还未见慕容雨回来,正想等他,但慕容潮与慕容渝一直把他推走,两人直嚷着陆槐酒量太高,实在无趣,於是转移目标,要和玉云对酒当歌,把他灌到不能洞房。

「别管三皇兄了!他一直都那麽古怪!」慕容渝一边把慕容决推出陆王府,一边向後呼唤慕容泈,「喂!八皇兄快跟上啊!」

「本宫还未跟小梨道别⋯⋯别推!」慕容决虽然高大,但被两个皇子推着,始终没有办法不向前挪动。

「皇兄就不要惦念十六吧!想想镇国公府上还有位美人等着你呢!」慕容渝笑着挟起慕容决的左臂。

「闻说大皇兄曾经三次拜访张姑娘,邀请她来你的生辰宴吧?啊啊啊——我下重注了啊,大皇兄的妻子定是张姑娘!」慕容潮笑着挟起慕容决的右臂,然後和慕容渝一起奔向前。

「放手!本宫命令你们放手!」

「幸好二皇兄没来,就他那规行矩步的模样,见了都要屏息噤声,又怎能玩得如此尽兴?」慕容渝笑得淘气,一下跨出陆王府。

「十二弟就怕二皇兄!」慕容潮也一样头也不回,向镇国公府府门奔去。

「等等我!」慕容泈在後面大喊,「五皇兄!十二弟!等等我!」

慕容潮回头,「八弟你快点!不要学二皇兄那麽有礼地踏着优雅的脚步了!我们不等你呀!」

慕容泈在後方愈来愈小,「二皇兄说了!我们在外也要顾全皇家颜面⋯⋯」声音愈来愈小,渐渐也听不到说话的内容。

王、皇子、公主与其他大臣一个个都走进了镇国公府,皇本来不打算去张悯那边打扰,但此刻他心情愉快,想了想,向几名心腹吩咐了几句,也和一众人等去了喝喜酒了。

一时陆王府前院就平静下来了,只剩笑容满脸的下人悄悄举酒为陆槐庆贺,但此刻的陆槐就在别院处被吓得忍不住叫喊。

方才陆槐正与慕容灧在新房对饮倾谈,正打算就寝时却听见别院异常嘈杂,他担忧府内发生事端,便走出来看个究竟,慕容灧自然是跟着他的。两人来到别院便见到有些小太监捧着些行囊送到陆刑面前,而站在陆刑旁边的就是⋯⋯

「慕容雨!你这个立心不良的!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陆槐大喊,他今夜穿着大红礼服,看上去极为俊美,但他此刻就激动得像个失心疯,「你的兄弟都走了!你为何不走?还赖在别院?别以为我会让你亲近小梨!」

慕容灧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槐,她觉得他⋯⋯很可爱。

陆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陆槐是个宠妹狂魔,慕容灧早有听闻。然而当她听完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也觉明宇的行为令人发指,很想揍明宇一顿,陆槐却未有像方才看到慕容雨一样激动,只是扯起了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

这使慕容灧疑惑得很。

「你不是最宠十六吗?就这样放过明宇?」

陆槐又再冷笑一下,「他父亲是燕王爷,我才不会在他面前报复,为陆王府惹大麻烦。要知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多的是,我不用弄脏我的手。」

陆刑此时冷着脸,「槐儿,找些人在夜里潜入燕王府,外表装得血淋淋些,看慕容明宇如何康复。不过别吓死他,来日方长。」

「正有此意。」

慕容灧与慕容雨面面相觑,只觉可怕。

「爹,小梨还好吗?」陆槐担忧地问。这男人变脸比蚊子拍翼还要快。

「她呀⋯⋯」陆刑叹气,「这次吓得不轻,刚刚让她去洗浴歇息了,为父说要哄她睡,她都不许,明早再看看吧。」

陆槐点点头。

「臭小子,点什麽头?为父还未罚你——」陆刑正想破口大骂,但看到慕容灧正凝望着他,也不想让儿媳觉得他刻薄寡恩,便道:「罢了!罢了!你快回房吧,去办正事吧。」

陆槐少有地面红了,「那⋯⋯槐告退。」说完就拉着同样面红的慕容灧回房。

不过陆槐还是不忘瞪了慕容雨一眼,慕容雨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

「雨啊。」

「是,陆王爷。」慕容雨不再目送陆槐与慕容灧,转过来恭敬地行礼。

「喊叔父。」

慕容雨疑惑地看向陆刑,「陆王爷⋯⋯」

「喊叔父。」

「是⋯⋯叔父⋯⋯」

「叔父知你是个好孩子,叔父要谢谢你救了小梨,真的谢谢。」陆刑说这话时就一直看着短墙上露出的一截梨花树,似是感慨万千,「你父皇说了,你来陆王府的事要保密,明天便会对外宣称你跟李大将军去镇守边关了,往後你留在王府,不要随便溜出去,明白了吗?咳,不过叔父想,如今就算用木棍打你一百几十下,你都不愿离开陆王府了吧。」

见陆刑如此神伤,慕容雨思忖陆刑收留他也不过皇命,私下并不接受他对陆梨的爱慕之情,便低下头来,「叔父,是雨不该、不该对梨⋯⋯十六存了这样的心思。」

陆刑此时回过头来,看着慕容雨的卑微,蓦然让他记起那年他在祥和宫花园内初见桂儿的情景,当时的她就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展露动人的笑颜,他对她一见倾心,可是只觉自己配不上她,连跟她说一句话都不敢,这样的他不就跟面前的雨一模一样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陆刑摸摸慕容雨的头,「没有什麽该或不该,就只有有缘无缘,孩子,你懂吗?」

不知为何,慕容雨眼圈一红,他不想发出哭音,就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梨的房间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叔父已命人打扫好了,你现在就住进去吧。」

住在梨梨房间的旁边⋯⋯「叔父,雨儿⋯⋯」

「快去,明早早点起床,叔父会指派工作给你。」陆刑看向吉婶,「吉婶,你带三皇子去吧,别太过份了。」

「是,王爷。」

慕容雨疑惑,但仍然恭敬,他行了礼,才拾起他的行囊,然後跟着吉婶退下了。

陆刑仍然看着光秃秃的梨花树,眼里浮着闪烁的萤光,良久,他才微微一笑,「桂儿,槐儿今天娶妻了,小梨身边也有守护她的男子了,你都看到了吗?」

「你一定很高兴吧?」

⋯⋯

第二天清晨,慕容雨早早离了温暖的被窝起床梳洗,或者说他基本上完全无法入睡——他太兴奋了。

吉叔在房间门外等着他,他跟着吉叔去厨房吃了几碗美味又暖胃的小米粥,接着就被分配了扫地这一项工作。

他好安静,平常在琉璃轩也是自己照顾自己的,所以打扫一类虽说不太在行,但还是比其他皇子要能干。

他努力扫,认真扫,扫了一整个早上。

话说陆槐与慕容灧两人起来後向陆刑敬茶,又去了祠堂上香。陆槐带慕容灧参观陆王府,然後二人又去了镇国公府看望醉酒不醒的张玉云,回来後就站在内堂默默地看着慕容雨扫地。

「他都扫了一个早上了,还是在扫小花园,他就是个立心不良的。」陆槐咬牙切齿。

慕容灧挽着陆槐的手臂,只笑了笑,「想见自己心悦之人,平常不过。」

就像她,七夕一见,就再忘不了他了。

陆槐无奈,见时间差不多,便牵起了慕容灧的手然後温柔地放下来,再负手走上前,踏入小花园。

此时慕容雨听到轻盈的脚步声,便欢快地回过头来,「梨⋯⋯」

慕容雨一见是陆槐,便失落地打招呼:「槐兄⋯⋯」

陆槐脸上充满不快,这家伙分明在等小梨。

「让你失望了吧,立心不良的。」陆槐走到他身边,「小梨她一直躲在房内,也不出来,怕是被吓坏了。」

「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见陆槐目光锐利,慕容雨愈说愈小声。

「不用了。一会儿会出来的。」陆槐拍拍他,把他的扫帚拿走,然後走到慕容灧身边,「来吧,我们三人去用膳。」

慕容雨惊讶,槐兄对他和善多了⋯⋯

陆槐牵着慕容灧走在前,「我还是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妹妹。别看小梨柔弱,若果昨夜她真被慕容明宇占去了,恐怕只会自戕,没有别的下场。那慕容明宇想得太天真。」

慕容雨跟在他後面,听後惊得手心都冒汗了。

「幸好有你,虽然我太想承认。」陆槐叹气,「我想往後皇宫有什麽宴席聚会,恐怕爹都不会再让小梨出席了。」

「明宇堂兄是什麽时候和梨梨有交集了?」慕容雨急问。

陆槐与慕容灧驻足,两人回过头来,一个皱着眉头,一个笑得美艳,「梨梨?雨弟你喊得可真亲昵啊,皇姐我也要向你学习,往後就要把十六唤作『小梨梨』。」

慕容雨脸上泛起了红晕。

陆槐斜睨着他,「七夕那夜太子生辰宴,那渣滓被鱼刺鲠喉了,小梨和恩希来找我和玉云时刚好经过,便唤人拿来麦芽糖救了他,他都握住小梨的手了,她还问他有没有事⋯⋯我这傻妹妹,其实就该让他噎死,还救什麽救。」

饭厅处早坐了陆刑,见三人来了,便笑了笑,让他们坐下,家里人不多,也就不分桌吃饭,慕容雨平常都只是和慕容清二人用膳,虽说也很高兴,但慕容清一向奉行「食不言」,他向来又寡言,是故现在那麽多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让他觉得特别温暖。

慕容雨见陆梨还未来到,便悄悄张望着,却只听见陆刑说:「吃吧!」

「爹,小梨呢?」陆槐提起箸子。

「她说她不饿,不吃了。」陆刑叹气,「可能还在被窝里哭吧。就不应让你这臭小子吃饭,为父不是说了吗?要照顾好你的妹妹,你那妹妹有多可爱你不知道吗?你居然把她带到皇宫去,去就去,不快快回家,还吃什麽晚宴?」

「爹,是小梨哭着说要吃晚宴的⋯⋯」陆槐喊冤。

「要不是见灧在此处,为父就要你去跪祠堂!臭小子。」陆刑咬了一口豆腐。

慕容灧第一次见陆槐那委屈的模样,只觉⋯⋯很可爱。

陆王府的菜式都很简单,但吃来总有一种鲜味,可惜慕容雨很担忧陆梨,他的胃口也没有昨天那麽好了。

慕容灧看向慕容雨,笑了一笑。

午後,慕容雨仍在扫地,他的范围还是没有扩大,只在小花园内不停扫着。

陆槐见状,便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外面拖,「走吧,到大花园那边扫扫。」

「槐兄⋯⋯槐兄⋯⋯我⋯⋯」

「别多言了,快走!你以为陆王府那麽好唬弄?现在你是奴才,我是王子,都要听我的,懂了吗?」陆槐拉着慕容雨离开。

此时,慕容灧便去了敲敲陆梨的房门。

「谁?」房内传来陆梨甜甜的声音。

「欸⋯⋯」她是谁?对,她是小梨梨的嫂嫂,「我是⋯⋯」

她还未说完,便见陆梨兴奋地打开了房门。

「嫂嫂!快进来!」

慕容灧进了陆梨的房间,只见陆梨笑得灿烂,「嫂嫂,请坐,我为你泡泡茶,好吗?」

慕容灧缓缓坐下,平常人知道她是长公主,又看她如此冷艳,都不敢与她亲近,但是陆王府内的儿女都这麽可怕,一个潇洒迷人,一个亲切可人,还长得一副好容貌,都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了。

陆梨倒了一杯茶,然後双手捧上茶杯送向慕容灧,「嫂嫂,请喝茶。」

慕容灧优雅地接过,然後喝下一杯,茶香甘冽,沁人心脾,她莫名舒心。

「嫂嫂为什麽独自来了?哥哥呢?」

慕容灧放下了茶杯,开玩笑似的说道:「你哥哥扔下我了。」

陆梨听後便气鼓鼓地坐下来,「哥哥就是个混蛋!」

慕容灧听後噗哧一笑,奇怪,不是说小梨梨正在伤心吗?怎麽她觉得小梨梨很活泼呢?

「嫂嫂,你懂不懂撒娇?」

慕容灧一怔,她看向陆梨那天真无邪的双眼,只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撒⋯⋯娇?」

陆梨点点头,「哥哥最抵受不了撒娇了,其次是流泪,第三是赞美。」

「我⋯⋯为何要做这些事?」慕容灧口上虽然那麽说,但心内却是把陆梨的「征服陆槐三阵式」记下来了。

槐对她有礼,该做的会做,该关怀的也会关怀,但她想要的,不是彬彬有礼的槐,也不是克尽己任的槐⋯⋯她想要和她心意相通的槐。是故她虽是长公主——长公主自有长公主该有的矜持,但若果小梨梨所说真的有用,她真的不介意对槐撒娇、流泪、赞美⋯⋯

「嫂嫂真喜欢哥哥!哥哥真幸福!」陆梨高兴地又倒了一杯茶。

慕容灧咧嘴而笑,小梨梨真可爱,难怪阿决、雨弟、明宇都为之倾心,「小梨梨,你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为什麽?」陆梨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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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慕容雨首次见识到妇人的可怕。

「三皇子殿下,您的房间就在此处。」吉婶打开了小屋子的房门,想请慕容雨进去。

慕容雨此时见旁边的房间依旧烛光未灭,心里挂念陆梨,也没有理会吉婶。

此时吉婶扑向前,一下搂住慕容雨,双手就在慕容雨壮实的胸膛上游走摸索,吓得慕容雨後退数步。

「殿下真壮!只比王子差了一点!」吉婶说完,便含羞答答地摀着嘴笑了笑。

叔父说的「别太过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吉、吉婶,说、说到底还是槐兄更好,你还是快些休息吧⋯⋯」

吉婶此时挨上前,「怎麽殿下和太子完全不像?老奴觉得殿下比太子好太多了!」

慕容雨立刻闪身避开,匆匆跑进房内关上门,「不敢再劳烦吉婶了,请歇息吧。」

吉婶被关在门外,还是不死心道:「殿下不想多了解我们公主吗?公主她——」

慕容雨又急急打开门,但见到吉婶笑淫淫的模样,立时又关了门。

他是很想要有关梨梨的情报,但抱歉,除了梨梨,谁也别想来抱他。

慕容雨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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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多更一章,因为不知不觉收藏到了20啊!

真的很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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