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花塚 — 花築之卷 章之七十三 不介意

下坠、下落、不停堕下;他感觉到身子失了平衡和温度,在无重力的空间里无法飘浮,顷刻迷失的引力,让他失足滑落,宛若逝去了全部,贪恋於现世的游魂,被打入最深层的炼狱,腐朽、凋零,步步化入焚毁,不住落下了死亡倒数的恐惧,他甚至无力伸长挣扎的臂膀,一双映着闇墨的玄黑瞳眸,旁徨了几许泪丝,向上飘散,直到结满了极速下坠的片片残影,朦胧中照出一道金光,纤指不思议地探出……

佐助……

深邃化开了墨色的瞳眸,在窗框透进的白净结晶,述满了脱离梦境的时点届临,缓睁在睫毛颤动下乍现一道明亮的惺忪,为窗外的金阳点缀如夜蓝般星空万丈的黑眸,看着窗外蓝图,眼下荡漾的银河跟着旋转。

又是重覆的一个朝晨,几乎每日都在同一个时点转醒,甚至连窗外光影晃动的景致都是相同的,而每晚的夜梦不是一片阴暗朦胧,就是那席日思夜念的金身在梦中来回奔跑。

金丝在梦中飘摇,入了自身黑压压的画布,如七彩光影照射,让他体悟到那人在现实中曾经予以的每一道温暖。

这般温透了满怀的幻境总会在失去一切和沉醉罪憾之间,照亮瑟缩於梦中角落那个寒冷的自己。

尤其是在梦中重覆失去那道笑容的时候……

『佐助,不论将来我们是否注定残杀彼此,都请你记住……

我很爱你哦~』

以掌心盖上睁开的双目,在指缝间透出的微光,散满了记忆中残存的唇线,温柔地叫人心痛,他以为在梦中的恸永远不会有解药,徘徊於重覆的逝去,贪婪地眷恋其中无可自拔,却因耀眼金光下拂开的另一道笑靥,每每皆将他自这份认知中抽离。

唯有她,可以令他体悟到活在现实的沈痛,是一份残酷的责任,更是一份幸福的悸动。

山中井野,一名永远愿意在他身畔展现活力的女孩。

一双亘古不变守护温暖他的臂膀。

一心朝他笔直奔驰毫不畏惧的深情。

山中井野……

只手改变了他拥抱晦暗世界的那个女孩,现在到底身在何方?

那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当她自身後环住自己,娇羞之中落下的誓词,憾动了他的心扉,至今仍沉醉其中,迷恋、依恋,并祈祷承诺兑现的那一日,却空虚地仅能在每夜梦境中寻找最後将黑暗照亮的她。

再加上,如果漩涡鸣人愿意大发慈悲让他安静入眠的话……

他已经受够了那个没事就来大谈恋爱经的无敌大白痴,狠狠剥夺每一个可以与井野在梦中相聚的时间,再扣除每回梦境的开头总以闇黑和失去为开场,他们相处的时间根本不过几秒,压抑的爱欲和思念已经磨灭了他荡然无存的耐心。

到底是什麽样的任务让他心系的女孩至今仍没消没息?

如果向火影大人探听的话,她会愿意对自己透露吗?

不,不对……火影现在不在木叶。

起身,让凌乱的细发滑过每一寸面肤,看着一成不变的室内,找不到出口的思绪让眉心间结起了一道好看的摺。

闷死了!

他试着起身,将上衣褪去,好让心绪也跟着透气,健美的肌线雕印於那身匀称有致的胸膛,随手将本应中分的浏海朝两旁拨开,掌心却於脑门顿下,他仰着俊逸的脸孔,看着因阳光晶亮泛起徐徐珠光的白底天花板,脑海中一大束透白的满天星花卉,好似呼唤着他将记忆片段於脑中拼贴完竣。

为何自己要处於被动的角色呢?

说不定那朵木叶的波斯菊早就回到山中花坊了,单方面等待着她的到来,竟忘了自己也能主动出击。

她房里的满天星也该换新了……

唇线释出一道和暖的温,当视线脱离天花板後,他开始着手准备出门的衣物。

晚夏的风中聚集了不亚於秋的薄冷,却为暖阳吞去了大片冷意,独剩布满了温度的柔软,迎面吻上佐助悠然漫步的双颊。

他的步伐不及不徐,日阳彷佛在诉说他此刻清明的心镜,镜中映出的是令其前行的紫金之躯,催化着他难掩期待的双目,发闪了深黑中一丝金光的绝美。

脚步最後止於题名「山中花坊」的门前,一席深黑装束,於花卉七彩奔腾的大门,更突显了他的存在,恰到好处的完美侧容,在门下好似下定决心认同此行,鼓舞些微的踌躇,便朝门内探去。

视线在一道道眩目的艳丽下,搜寻着那可能存在的醒目金阳,当他认定了每一个转角过去都只是空一般的失落,蒙上一层晦暗的黑瞳,最後一丝希望寄托於通往二楼的梯道尽端,看似无人的墨黑底部,只是投下更为失望的导弹,劝诉着该是回巢的时候。

旋身,步伐似是不舍,却又不忍再一次受伤,举起了步履便朝敞开的门扉前去,一边犹疑着该不该至後院观看,发丝於花海中拂过狼狈的失意俊容後,当下,定於目中的是静如画作正趴於柜台桌面的金色身影。

那、那是……

披肩的长发散满了整个柜面,时而上下起伏的身子看得出那人正处於熟睡状态,也多亏了这份微幅的浮动,否则以佐助现阶段惊喜的程度,只会当那是现实中的幻梦。

花丛装点的优美背景下,那片细如金铂的发海覆於其静止的身躯,深埋於双臂的面容是如何安逸,仅能靠眼前的和平去想像此时在她脑海里展现的美。

时间也许静止,在墨一般的玄黑双眸如梦境里为眼前的金流照耀同时,他便分不清时光的走向,心跳在一份狂喜的悸动中,同时拥抱了不安和犹疑。

彷佛眼中的美与静只是那残酷暗潮对他释出的魔爪之一,好似下一次举步,即会落入失望的深渊,一步步往下跌落,一层层无法遏止。

为维系这份恬静的幻梦,佐助选择原地不动,双目始终死守着日思夜念的那席身影。

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她,那麽沉沦於美梦的这个女孩,到底承受了多麽巨量的疲累,以致让她睡倒在此而毫无余力先见上自己一面?

亦或,在任务途中,哪一个思绪环节让她再次对自己的真情压抑,甚至封锁於过去的记忆,任由往事云烟?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只想再一次体会这名花般的女孩曾经对他释出的相同体温,爱抚那份唯有她能予之的救赎感,只要天神不再残酷地让眼下的唯美纯粹是幻,即便睁眼後的她是怨、是恨,他都愿意诚心接受。

趋前,探出了和暖的大掌就要抚开掩埋於金流之下的面容,突如一道於其环覆头部的双臂中乍现好似人类在睡眠放松之际唇部上颚偶发的低沈音效,尚伴着臂膀中的闷声,传递宛若回音般的震荡。

浏海因俯视的容颜擦过双颊,是一记明显愣住的顿然,冷绝的俊逸面容虽维持他向来的一号表情,停滞於半空中的掌心,尽透出他的僵。

鼾、鼾声?!

他应该没听错吧?

扪心自问同时,金耀的发丝下再一次传出相同的鸣响,令其脚步几乎就要倒退。

……冷静!宇智波佐助,你要冷静!

鼾声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太过劳累或睡姿不正都有可能产生,更何况谁说女孩子不能打呼的?

女性也是会蹲厕所、挖鼻孔不是吗?又遑论是再自然不过的生理反应?

而且……及早发现也好,等到婚後还是得面对这份尴尬不是吗?

是呀~这也没什麽的……

……婚、婚後?!

他想到哪儿去了?跟井野的交往都还没起头,就先跳到婚姻大事?

看着一席漫漫水瀑的金流,随呼吸微幅浮动反烁着微渺的光影变化,他些微敛起上一秒目中的惊愕,当眼前因思绪放映了场场他们曾经曲折的每一幕插曲,瞬间燃起的罪恶和愧疚,令冷酷的绝容寞落地泛上苦涩。

如果向她求婚的话,她会答应吗……?

她为他付出了太多,也等待太长;身心遭遇一遍一遍的践踏,却仍不忘以最诚心的开怀笑容,接纳自己的一切,这样的他真的值得这个女孩托付终生?

她可以不介意他的二次背叛,她可以不介意他导致失去的挚友,她可以不介意最後像个懦夫回到木叶的自己;那麽他又怎可能介意这微不足道的鼾声?

一声声更为剧烈的鼻鼾,震耳响彻,佐助的面容却不再惊愕,唇瓣转变了原本的僵,柔化为一道和暖,隐於背光下阴影拂动的那张俊容。

「我不介意……」

掌心再一次趋前,几乎就要覆上金丝顶端,享受顷刻涌上的寄情,秒流在花卉摇曳之间显现了它的步伐,毫无防备的绝佳时机,一声熟悉柔嗓让佐助的掌心二度止於空中。

「佐助?怎麽了吗?」

倏然旋首,映入眼帘的是山中花坊的女主人,深入一点的说法即是山中井野的母亲,更深一层的说法──也许、可能、有幸的话,将是他未来的岳母。

顿於空中的掌心这一次不仅是僵,还掺上了狠毒的尴尬。

「我……」

未待佐助搜出脑中好理由,井野妈妈的视线直接落到刺眼的那头金发。

「亥一!」

……亥一?!

「居然给我睡着了!不是要你帮忙顾店吗?客人都上门了还不知道!」她边语,压迫般的猛劲,让脑中一片混乱的佐助下意识地退开。

「丢死人了!」以极致粗鲁的手段一把将她口中的「亥一」拉起,当掩埋在散乱金发下的男性面容现形,佐助本来就苍白的面容瞬间刷上一片铁青。

「嗯……?你回来啦?」虽经年岁摧残仍清晰可见的英挺气息,於那张惺忪睡脸上尽显了他的疑惑。

「佐助也来啦?井野还没回家哦~」亥一亲和地憨笑一声,任由怒火中烧的妻子整治其零乱的衣衫和发型。

「我……先告退了。」回想上一秒自己因思念促成的愚蠢,未免引发更进一步的憾事,佐助决定即刻脚底抹油。

宇智波佐助,自恃聪明的你,也会有如此糊涂的一天呀!

撤退的步伐迅而急,仍不敌井野妈妈释出的音速,扬起的衣摆尚未落下,身後便再次响起她状似亲切的音嗓。

「对了,佐助,刚才你说不介意什麽?」双手仍攫着即将被修理的亥一领口,她纳闷地问。

「呃……我……」

这下可好了,他该怎麽回答?

思绪将整个脑海阻塞地打结,被逼急的心思让他只好装傻到底。

「我告辞了!」

山中夫妇睁大疑惑的双目,看着那身於金阳照耀下尤为醒目的墨黑身影,以极佳的高速奔逝,让人嗅着了此行目的的不单纯。

井野妈妈女性的直觉先一步搜索着此刻手边能串连的每一丝线索,她看了看佐助仓皇的背影,再看了看亥一披散满背的金发,思路通明刹刻,禁不住地噗嗤笑出。

「嘻!」

「笑什麽?」

「笑你呀~」

「啊?」亥一仍是不解,凝视自己的发妻嘴角绽出如花般鲜艳的笑靥。

「你呀……该剪头发了!」

墓往之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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