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门男子寮的二三事
一、
「先生!先生!」
孔子今日回家的心情似乎很好,可惜在远方耕田的子路叫了他很多声,孔子都没有听见。当子路从田里赶回家中,前去迎接孔子之时,却见孔子手上提着好大的一块肉排骨。
『子路,你冷吗?过来,这碗肉汤给你。』想当年,先生对他多好啊……
「先生,先生!」
子路气喘吁吁的抢到孔子面前,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弯下腰来,扶着膝盖喘个不停。
「呦,子路呀。」
「先生,你可终於回家了。」子路猛抬起头来,殷勤地看着孔子,「今天有肉吃吗?」
「有呀!」孔子笑着说:「只是,没你的份!」
子路呀然,双眉一垂,苦笑,「先生慢走。」
晚上的大通铺里,子路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隐约听到同学们在讨论:「听说先生今天留颜渊一起吃饭。」
「只可惜他舍不得吃。」
「……」子路用被子掩住头,又翻了个身,假装已经睡了。
「子路哥哥应该没听到吧?」
「听不到,要是听到还得了?肯定起来发火的。」
「……」子路忍不住再翻了个身。
啊,今晚怎麽特别的烦躁,总是睡不着呢?都怪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吵死人了。
二、
某天,孔门弟子外出练习射箭。孔子四望了下众弟子们,见子路争着向前,站得也离他最近,於是出声叫唤:「子路,上来射箭。」
「先生,你在叫…我吗?」子路猛然想起,昨天先生在讲学时,遇到一个问题,先叫他起来回答,答完,先生却说他不对,子贡立刻就讥笑他,先生却让子贡先住口,再叫颜渊回答,接着便说颜渊才是对的。
『颜渊那家伙,总是出尽锋头,子贡也是,就爱仗着他行,耍点小聪明,这回我可要上来炫一炫了。』
「是,先生。」
他向孔子行了个礼,接下旁人递上的弓与箭,随即朝着靶心一射。
「哇啊!」
「中红心啦,哥哥中红心啦!」
全场譁然。
「哼哼。」正当子路骄傲的挺起胸膛,回望着孔子,等待先生的称赞,只见孔子面带愠色,「子路,你太急躁了。回,换你上来。」
「是的,先生。」颜渊立刻上来与子路换手,在把弓箭交给颜渊之际,子路有些迟疑,颜渊却拍拍他的肩膀,暗暗的在他耳边说:『师兄,别担心,有我罩你。』
『罩,怎麽罩呢?』
子路突生疑惑,然而众目睽睽,先生也正盯着他们看,子路不好明问,颜渊更是难答,两人只好擦身而过。随後,颜渊向先生行礼,先生回礼,颜渊站定以後,拉弓一射。
咻──
「没中!哎呀,怎麽没中呢!」
「回平常不是很厉害麽?」
当颜渊向子路投以一个眼神,子路立刻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回,你这家伙…!』为什麽刻意让我?子路真是满心的不痛快。
「回,」此时,孔子走上前去,吵闹的弟子们全都静了下来。孔子一清喉咙,道:「你不是射得最好的,但你是射得最静心、最有礼的,大家应当效仿你。」
这让子路脸一垮,而旁人偷偷说:「子路哥铁定更气了。」子路一瞪眼。谁,是谁在那说悄悄话!
颜回也肩膀一垮。不好,这下没捧到他,反而让他更糗了,不知子路哥原不原谅我……?
三、
孔门最近新来了一个卫国人,名叫端木赐,字子贡。因为他太有钱了,有些人喜欢跟他分点食物吃,久着久着就吃出交情来,这使他的派系很快就成立了,子路却特别的讨厌他,只因他太抢风头。
犹记自己是第一个入孔门的弟子,当时他穷,母亲刚过世,先生虽然没钱,却省吃俭用,只为了买一颗茶叶蛋,还急忙忙追上前送给他吃,又主动接他来家里住,煮肉汤给他喝,一个一个字的教他读书。
『我可是你们之中唯一参加过先生婚礼的人,辈分比你们老多了,颜渊算老几?子贡算老几?』子路郁闷的想。
自从颜渊来了以後,一切都不同了。先生从没抱过他,可是颜渊刚来之时,就特别得先生的缘,先生总是爱把他抱在怀中,逗他开心。想想,颜渊那时真是可爱多了,人畜无害的,不像现在那麽惹他讨厌。
『先生比颜路还疼颜渊啊……』
颜渊自小就时常跟着先生东奔西跑,当所有人都走在下面拉车、拖书时,只有颜渊坐在车子上同先生一起,至於自己,就只能乾巴巴的看着。有时,先生甚至会抱着他骑马。
想到这里,子路真是郁闷得不行了。内伤,内伤啊!
结束一天的劳累,回到大通铺,平时学习六艺,课业繁忙,晚间是弟子们唯一的休息时间。子路平时要负责耕田、工作,以支应学堂的支出,又比一般的弟子们更忙。当他回到房间,很多弟子们都已经换上睡衣,坐在床垫上聊天。
「子路哥,听说了吗?」冉求一见到他,立刻招招手,让他过来,「子贡去找老师谈话。」
「谈什麽话?」子路用手背擦擦汗,随意找了张蓆子坐下,「他爱当老师的跟屁虫,关我什麽事?」说到这,一旁还在刻薄木片,当作备用便利贴的颜渊,背都发寒了。
「他去讨论当官之事。」冉求道:「宰我刚才出去小解,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子贡要先生力争上游,别放过当官的机会。」
「宰我这时间还没睡?真难得。哈啊──」子路打了个哈欠,心里虽然在乎得不得了,却说:「算了罢,子贡是我的谁?我怎麽管他要跟先生说些什麽?先生才该管他说些什麽,因为那是他的弟子。」
「说话别太酸了,子贡好歹算我们的师弟。哥哥,你就帮帮他吧,劝他别去惹麻烦,毕竟先生的主意是不会动摇的。」
「不管,不管!」子路脱掉衣服,就自蓆子上走开,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床上,「我要睡了,别烦我!」
「子路哥──」
子路一倒下去,当真睡了一会儿,可惜没过多久就被嘈杂的室友们吵醒。
「子贡,回来啦!」
「这们晚了,你们都不睡?」子贡弯腰打了帘子进去,就见整房的人只有子路跟宰我躺着,其他人还坐着。
「我们在等你的消息。」冉求兴奋道:「快快,夫子怎麽说的?」
这里离夫子的房间可远着呢,「你们怎麽都知道?」
子路看着就不开心,直闷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翻身起坐,拉着裤带大剌剌的走到子贡面前,昂着头说:「夫子要干什麽,关你何事?你是个做弟子的,有何资格插手夫子的闲事!」
随即有一派子贡的人马在旁喊话:「子路哥,你是住海边的?子贡想说什麽,也关你何事?」
「就是,也许先生爱听子贡的话,就属你在那瞎搅和。」
「别因为夫子不喜欢你,就迁怒了子贡。」
「这…你们这些小人!」子路气得脸红脖子粗,转头回骂道:「吵什麽吵,吃了几天那家伙的夜宵,受点小恩小利,就连谁是你们的师兄都不知道了,平时跟先生学仁义,都是学假的!」
有的人噤声了,有的却想继续吵,喊道:「你是看不惯子贡可以随侍夫子前後,又得先生的宠爱、和他讨论诗经,才在那里胡闹、针对人。」
话说得太重,子路的脸都绿了,而颜渊立刻抢上来,「好好,都别吵了,熄灯时间已过,快把灯吹灭,大家都睡吧。」
「「我偏不睡,我偏要吵!今天不和小子们分出胜负,我就愧对先生为我取的字号!」
随着子路挽袖,现场一派的斗殴气氛,开始有人打起太平拳来。
後来,有人偷偷去通知老师,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隔天子路被骂了一顿:「身为他们的师兄,你不好好做榜样,反而同他们一起胡闹!我罚你,三天没有肉吃。」
子路听到都哭了,「先生,不行啊,我耕田,肚子饿……」
「不准就是不准。」孔子一个横眉,冷声道:「看看回,衣服都穿了三层,还是一把骨头;而你,吃得肥头圆脸就算了,还继续吃,怎麽就不分点肉给回吃?」
子路心里暗哭:『颜回种田吗?颜回教剑吗?开口闭口都是颜回,颜回就比我厉害了?』嘴上当然不能胡闹,只是扁嘴讨饶:「先生,不好,我劳动,肚子饿……」
子路的哭嚎传入男子寮,在话题间造成轰动。
「子路哥好可怜,又受罚了。」闵子骞一脸同情的说:「他明明就对夫子很好,可说是『舍命陪君子』,夫子却爱欺负他!」
坐在他对面的伯牛说:「先生不像是讨厌他,更何况,他总是做得最多,拿得最少,夫子理应疼他。」
「这次他闯祸了,先生该不会要赶他出去……?」
危言耸听多了,颜渊虽然清楚先生对子路的感情,心里仍是隐隐捏了把冷汗,『愿先生待子路哥好好的,别再罚他了。』
夜半吹灯後,颜渊披衣起行,举烛出去探望,但见子路一个人在瑟瑟的寒风中紮着马步。颜渊才想前去,不料撞见一旁来人。「…是你?」
子贡向颜渊抱拳行礼,不发一语。颜渊走过去,瞧他手上挽个篮子,里头装几个饼子。他放轻了气息,悄声道:「你竟然来探望子路哥,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我没有不喜欢他。」
子贡的脸皮特别白,在漆黑的夜里好像月亮。他弯弯嘴角,微微一笑,柔声道:「他挺好,挺直率,怎麽说都算君子一流。我不喜欢附和我的人,却喜欢反对我的人,至少,我能明明白白知道他们的想法。」
说完,子贡瞧了颜渊一眼,颜渊耸肩,而子贡道:「你只披着薄薄一件衣服,就来探望师兄,看来你对他十分挂心,他的人缘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麽差。」
颜渊道:「你别将戏言当真,大家不过是跟他熟了,就爱拿他取笑,这点夫子亦然。」
子贡看了他一眼,那流转的眼波里很有几分意味在,看得颜渊暧昧暧昧的。他把篮子搁在地上,脱下大衣,上前几步,想为颜渊披上。颜渊不好接过,怕蜡烛烧了名贵的临淄布料。就在拉扯之际,子路快要注意到他们,不远处竟传来一阵脚步声。
「先生,是你…?」
「是我。」逼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但见孔子拿着碗热汤,徐徐走了过来,姿态颇为清风。
「我看过你昨天写的字,很漂亮呵,看在这份上,我就不再罚你了,快些坐下休息!」
子路如释重负,随着酸涩的膝盖一阵发麻,他立刻跪倒在地,一派颓靡。
「先生,你手里拿的什麽来着?好香啊,有股熟悉的味儿。」
孔子也一掀裙子,席地而坐,伴在子路身边,他把手中的碗交了出去,「久一段时间没喝过,连先生的滋味都不认得了麽?」
闻言,子路眼睛一亮,「认认认,是先生的,就什麽都认!」他欣喜的接过汤碗,连吹都不及吹,赶忙尝了一口,「呼,烫!」也不管嘴里烧,便囫囵吞下,随後大口呼吸,忙着说:「是肉汤,我不知几年没喝过肉汤了,还是先生你对我好!先生,我太喜欢你了。」
「瞧你,一点点肉渣渣,也高兴成什麽德性,以後如何成为一位德高望重的君子呢?」
孔子忍不住想叨念几句,可是夜寒露重,他心系自己罚得太重,便不忍言语了。
子路当真与小时候无异,遥记以前要有谁不尊重他,子路立刻操着棍子杀过去,追着那人满街跑,还惹来守门的士兵一阵责骂。
--子路啊,子路,大家都变了,我也变了,是人就会变,可是、为什麽只有你始终不变呢?
是朋友,是师生;是兄弟,是父子。子路的种种,令孔子的心绪兜兜转转,缠烦紊乱,不能纾解。回想起当年带子路回家的点点滴滴,他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肉就喜欢先生,没肉就不喜欢先生了麽?」
「--喜欢,喜欢,都喜欢!」
最真诚的回应,始终在他的掌控中。「……」孔子欣慰一笑,嘴角里带点苦涩。
子路一边要回夫子,一边又要忙喝汤,两边忙得不亦乐乎,「呼…呼……」他还在往碗里吹气,孔子笑道:「君子食不语,你快点趁热喝。」
究竟几年没让你吃过肉了?虽然一切都是出自你之所愿,可是认真说起来,还是我误了你,子路……
「…以後没肉吃,就要自己去找肉吃,别再来跟先生讨肉吃了,知道吗?」
「……先生这里,不一定永远都有肉吃,就连先生自己,也不见得能吃到肉啊。」
子路猛自碗里抬起头来,圆睁着亮晃晃的眼睛说:「先生,那我以後当个大官,找一块好大的城邑供你治理,让你每天有肉吃。」
孔子却摇摇头,「傻孩子,先学好德行,才能当大官呀。别顾着说獃话了,快吃吧。」
那一头,孔子才摸摸子路的头,这一头,颜渊与子贡互看了一眼。「你那小小的饼子,怎如夫子的肉汤?」
「你什麽都没拿,又怎比得上我的饼子?」
双方笑笑,结伴回房。一路上,子贡晃呀晃的,悠悠的说:「看来,一切是我多心了,是我不够理解夫子啊!」
对着天上的圆月,心中大石终於放下,心情也格外圆满。颜渊想了想,夫子何时真的对子路生气过?夫子对子路,确实是极好的。
一种不同的好,一种他永远得不到的好。
曾几何时,带了一抹淡淡愁容。漫目远方,颜渊伫立。
「我虽在夫子门下学习多年,却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脾性。我想,正是子路哥懂,他才敢触怒夫子,这正是我们所不能为。」
不待他说完,那声音已在凉透的晚风中吹散,而子贡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颜渊不懂,他为何不听。
四、
听说齐王要封给孔子尼奚之地。知道这件事,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子路甚至手舞足蹈。
可是等了一年,齐王的封地令迟迟不下,这使得弟子们个个愁云惨雾。子路按捺不住了,某天按剑上前问:「先生,齐王是否反悔了,让我去问问他!」
「不可!」看着子路嘴巴开开,脸红脖子粗,剑拔弩张,十足鬼神的模样,孔子立刻巴他的头,「无礼之徒,对一国之君岂可如此放肆!」
「可是!可是!」比起被巴头,孔子的出路问题让子路更为心急,「继续耽着、哪成办法呢?先生不去,我去!要是被斩首,还是被关起来了,至少不是夫子你犯难!我、我就图个舍身求仁!」
「胡来!」
子路才准备出去套车,孔子立刻抓住他,打他的头,「给我好好待着,不准出去闹事!小妖怪,就爱四处胡闹,长大了,这个贼性也不改,你要怎麽成为一个正人君子呢?」
当着所有弟子面前挨骂,子路心里真抱屈到一个不行,旁边的人又在议论纷纷了,子路只觉一个冤字可说。颜渊平时对他颇好的,今天怎麽就不上来呢?
正当子路低头挨骂,颜渊果然上前,他先合袖抱拳,行了个礼,「夫子有夫子的主张,师兄也不过是替夫子心急罢了,关於这件事,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既不能拿捏,就当任其自由发展,得则喜,不得也不必愠,如此才能求仁得仁。」
「嗯,」闻言,孔子捋须颔首,「由说得对,很好,很好,顺其自然,不可躁进,否则更不易成事。」
子路见状,心里偷骂了声:『只知道嘴,什麽都不做,颜回就这麽好,怎麽讲都强过我吗!』
孔子见子路头低低的,样子特别委屈,不由心念一动,「你过来。」
「先生……」
孔子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摸了摸,子路才被摸这一下,人都软了,火也熄了,连话都说不出,只是怔怔看着夫子。孔子见这气焰旺盛,平时总拿着犁田铁叉追逐打骂的子路,在他面前都乖顺成猫了,心里更觉可怜,知是自己错怪了他,忙安抚他道:「我去委托高大人向大王询问,过几天铁定会有消息,届时第一个通知你,好麽?」
「好的,先生。」
子路垂着头,「请先生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有什麽消息都告诉我,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隔日,皇宫里果真派了辆车过来。孔子上车前,子路特地来饯行,他站在车子边,「先生,可以的话,让子路陪你吧!」
「不必不必!」孔子挥挥手,「你的个性太急躁了,知道这一点,还带你去宫里,那就是我的过失。叫回过来,让他陪我进宫面圣。」
此时,子贡正好经过,见机不可失,立刻也上前来,向孔子行过礼,弯着腰说:「夫子,回正在替弟子们补落掉的课,不如让我陪您前去好麽?」
孔子却也挥挥手,「不可,子贡你凡事以利为先,然而这件事怎能以利权衡呢?」
子路感觉有希望了,抢着说:「先生,让我替你驾车也好!」
「不必,皇宫来的车马有人驾驶。」
孔子拒绝他数次,子路当真不能接受,「我开得比较稳,很会过弯,速度也快,我知道夫子你喜欢什麽样的速度,我是弟子里最会开车的……」
子贡也争先道:「先生,请让我以三寸不烂之舌替你说服大王!」
孔子摇摇头,「不必,就知道你有机心。」
後来,颜渊一听到有人通风报信,立刻赶过来,成为弟子之中唯一一个陪同先生进宫面圣的。
回来以後,先生一言不发。子路忙去打听情形,颜渊只说:「先生去问了高大人,究竟怎麽一回事?高大人却反问:『大王难道没告诉你吗?』」
子路纳闷。先生可是名扬海外之人,该死的齐王,难道负我先生,出尔反尔,要灭自己作国君的威信?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从宫里派高级的车车来接先生?这难道不是既拔老虎的胡须,又要帮老虎顺毛吗?
直至深夜,众人即将就寝,孔子仍与子路避不见面。子路担心得一晚睡不着,又缠着颜渊问:「怎麽回事?为何先生不告诉我结果?他说好要告诉我的。」
若不是为了先生的事,子路断不可能如此缠他。颜渊暗叹一口气,学着先生,柔柔的摸了摸子路的肩膀。这子路立刻缩身挪垫,坐得远远的,一脸怪别扭的样子,竖眉咧嘴的说:「--哎,你干些什麽!有话就直说,别摸摸,这样好怪。」颜渊哭笑不得,偷偷想道:怎麽夫子有用,我就没用呢?
他识趣的收手,抿了口茶,苦着脸说:「先生告诉我,他就是要违背与你的诺言,也不告诉你结果。」
子路立刻自蓆子上起身,此举惊动了周遭浅眠的弟子们。
「为什麽,夫子总这麽对我!」
「管他睡不睡觉,他不告诉我,我就去闹,闹得他鸡犬不宁,非得告诉我不可!」
「--他一告诉你,你就仗剑杀人去了。夫子说,若是害你承担罪业,岂非他这人师之过?」
子路原本怒气满怀,听了这话,愣愣地站在原地,颜渊拉拉他的衣袖,他才傻傻地坐下。
「你所言可全是真的?」
「……真的。」颜渊道。
「那先生还是有想起我的,他不是忘了我,他真是为我好……」
他坐回蓆子上,松了口气,「罢,罢,要杀人,要理论,待明天都不迟。」一旁的人纷纷为颜渊鼓掌叫好,颜渊也娑娑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居然说了这些话,这下对子路哥是有了交代,可是明天,我又该怎麽向先生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