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半仙 — 第六十七章 決裂

苓儿回巧晴院前,去了碧曼院找箐儿,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推门而入,卧室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箐儿离开风月宫差不多有一天了,上熏宫离这里也不算远,理应早该回来。

苓儿蹙眉,如今情况紧张,她不该乱跑的。

方才她已传了数次暗号给箐儿,到如今也收不到回应,便只好找人去,然而脚步刚迈,她想起南止。

箐儿曾跟她说,若要联系南止必须要用一支白玉簪子方能通信。苓儿熟悉她放置东西的位置,弯腰一打开柜子便找到了,然後视线偏移,她还看到另一样东西——一个红绳小瓶。

看到上头的瓶塞不似开封过,而当她握在手上时,那重量顿时坐实了心中猜想。

箐儿竟然骗了她。

苓儿心跳紊乱,立时生起不详之兆。将药藏在怀里,她给南止写了封信,而後动身找人去。

到上熏宫後,她立马找来小葵子。

「我刚被师傅唤去种田,现在才回来。」小仙童也疑惑地四周张望:「有人来过吗?我怎麽没发现?」

苓儿似乎明白过来,南止若要来,周围定有结界保护,就算是在这里的小葵子也不会知情。

「带我去找你师傅。」

昌俎见粉衣少女匆忙赶来时,惺忪的眉眼立马清醒过来:「人早就走了啊,怎麽回事了?」

苓儿只觉脑袋隐隐作痛,压着嗓道:「箐儿她没回来。」

「会不会一块回栖情岛了?」

苓儿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如今也只剩这个地方可找了,匆匆道别後,她再次前去栖情岛。

昌俎见人走後,摸着胡子深思片刻,刚准备坐下,却察觉到什麽似地猛然转过头来。在他身後,此时正站了个青衣女子。

「箐儿?」他耷拉的小眼瞬间瞪圆:「不,上熏你怎麽出来了?」

女子婉婉而笑:「昌俎,我要走了。」

眼见对方迳自离开,老头子上前阻止:「外面危险......」

然而手一伸,却捞了个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女子。

「谢谢你,珍重。」上熏再次回头,笑容温淡。

下一秒,如烟般,人消失了。

自从南止改过外面的迷阵後,苓儿便无法独自前往栖情岛,如今她甚至连岛的影子也找不着,只能在附近等,期待里头有人注意到她。幸亏等了没多久後,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漩涡,防不胜防地,她便被人一手拉了进去。

二人着陆後,千辞才冷冷道:「你来干什麽?」

不知是否错觉,苓儿觉得对方本来温和起来的态度又变了,冷得像块冰。

「箐儿在这里吗?」

「不在,方才我已亲自送了她回风月宫。」千辞木无表情。

「她没有回来。」苓儿很快冷静下来:「南止仙主在吗?我想见一见他。」

「仙主正在歇息,不便见人。」

苓儿不明白为何对方如此冷淡,但她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只注视着眼前男子,再次问道:「你真送她回去了?可亲眼看见她进了宫门?」

「送了。」两个字如同从喉咙蹦出来,生硬无比。

少女沈默,良久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离去前,她从怀里掏出瓶子,递给对方:「劳烦你将这个拿给南止仙主......就说,生了点意外,有只笨鸟不肯吃。」

千辞接过看了看,总算点了下头。

「那我走了。」苓儿神色略带疲惫,旋即又不动声息盖下。

千辞喉咙一滚,盯着来去匆匆的背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同样是来找人,当时的她不肯放弃,最终退让的是他。

然而这一次因为信他,她没再纠缠下去。

男子不由紧握手中瓶子,若是她不信他,若是她再坚持一点,或许他就真放她进去了。

冬凝殿中,白衣男子如常低头练字,只是笔下的字早已潦草不堪。千辞跪在地上,也不语,只静静等待。

「苓儿仙子来了?」

「她让属下将此物交给仙主。」千辞递上瓶子,对方并无立马接过。

「这就走了?」

「走了。」

南止骤然搁笔,敲在玉桌的声音颇大,「知道瓶子里是什麽吗?」

「属下不知。」面对主子的怒气,千辞早就学会如何去忍耐,却偏不知,正是他如今这副处事不惊的模样更让人怒火中烧。

「打开看看。」

千辞应声打开,待他看清是通灵珠的粉末时,脸上终於一变。

如果当时箐儿服下了,恐怕如今南止早就寻到妖界去,而他所做的一切便是弄巧反拙。

「箐儿去哪了?」南止声音不大,却凛冽如寒风。

千辞低着头:「属下不明白仙主的话。」

南止漠然拿起桌上的一封信:「苓儿仙子来前寄了封信来,原来本仙没怀疑是你,但方才,你没有放她进来。」

千辞背脊一僵,他早有心理准备承受一切,不过是大战结束後,他没想到的事情如此之快就被揭穿。

「你骗了苓儿仙子,也骗了我。」南止居高临下,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当年遣散栖情岛所有人时,他只留下千辞一人,而如今,他万万没想到竟被最信任的人所出卖。

「本仙问你最後一遍,人在哪?」

两人平日本就不多说话,沈默更多时候是他们的默契,然而此时此刻,所有潜藏已久的矛盾全都搁在二人之间。

良久,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终於把头抬起。

「对仙主而言,是那个人重要,还是栖情岛重要?」

「放肆!」

「仙主将通灵珠给她,又将栖情道仙主之位放在何处?」千辞眸中的寒意丝毫不比南止少,当他决定将箐儿送走时,他就预料到双方会走到这一步。

南止下颚绷紧,眸中犹如无尽深潭,许多韶光生了又灭。二人相伴一万年多年,他明了千辞的弱点,千辞自然也熟知他的。

「千辞,你仍不明白。」南止阖眼,整个人没半点温度:「这世间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就算是师傅也不一定是对。」

千辞无声泛起一丝冷笑,最终嘴角归平,似乎又过了许久,硬朗而苦涩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假装投靠道不孤,答应将人送到妖界,若对方信我了,那就可以拿到他们的情报。」

听到「道不孤」和「妖界」之时,南止最後一道底线失守:「所以人就不重要了?还是你想一箭双鵰,人没了,本仙就再也没有後顾之忧?」

「对。」千辞垂眸,一字刚落,衣领便被人提来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寒气,一股猛烈的风雪从门窗窜进来,刹那,满殿白茫茫。

二人衣衫飒飒作响,千辞知道南止是真怒了,怒得甚至无法控制仙力。但他依旧无惧直视对方,对他而言,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栖情岛,那就问心无愧。

风雪迅速贴附於二人身上,黑衣男子被人提起的姿势持续许久,顷刻间已宛如冰封万年的雕像,他身上的黑终究被白雪覆盖。

「栖情仙君千辞,被罚九不回渊,没有本仙指令,终身不得离开。」南止声音哑得吓人。

九不回渊,即永不回,比七情关、八缘路还要极端的刑罚。

但千辞似乎从他眼中明了了什麽,终究扬起嘴角:「遵命。」

只要南止放弃去妖界,以他一命换箐儿一命,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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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日更可能先要结束了呜呜,下星期开始一周三更,再次谢谢一直以来支持半仙的朋友!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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