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来临前,肖赞不是没有警觉的。
必要时,他也会起身防御战斗。
2020年的春节,肖赞自觉是人生中最强大的时刻,在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他受邀上了最重要官媒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近10亿的收看人口,全中国收视率最高的,甚至是全世界收看人数最多的节目。演艺圈人士抢破了头,不见得人人得以进到这个演艺圈的最高殿堂,不仅得人气足够,还得正面能量,政治正确,官媒认可的人才行。
除夕晚,肖赞上了春晚。出道五年,肖赞为自己挣来了人生的最高峰。
那晚他手头供他选择的戏约超过十部,媒体邀约和代言数字都破了纪录。
在春晚後台,他在政界,媒体界,演艺圈人士的簇拥下,上了春晚舞台。
无数人想藉机跟他搭上关系,送上合作意向书。
明捧着的,暗算着的慢慢成了五五波。
但近半年来的洗链,肖赞已经不是误闯丛林的小白兔,已是有能力对战的战狼。
一位友善的前辈在後台专门找上了肖赞。
『你今天这个位置,踩下了不少人,那些人可能奋斗得比你还久,也红得比你还久。位置要坐稳,得瞻前顾後,懂吗?』
顶流着实像踩着石头过河,一不小心踩着了青苔遍布的或松动的,脚滑了,不幸跌落河里,河面下的水鬼正等着一把拉住你的脚,让你再也浮不上河面,烂在河底,即使真能挣脱再起身,也已满身泥泞。
肖赞认真地点点头,在演艺圈里,竞争激烈的狼圈里,一点点的善意都让人感动。
『谢谢姐,我会多小心。』
肖赞又了自己的团队,但仍前後制肘,前有新丽导引方向,後有哇吉吉垂帘听政。但团队虽然年轻,却不天真。他们深知抹黑势力的存在,做了多次的沙盘推演,从控制舆论和法律双管齐下来控黑。也因为肖赞本人的历史太过乾净,他们认为对家没有太多空间见缝插针。
又演艺圈有不爆同的默契,除非对方保持着鱼死网破的必死决心,他们两的关系还算有着保护网。
那天肖赞离开春晚的後台,真心相信着他坎坷的演艺路,终於苦尽甘来,往後将春暖花开,璀璨光明。
但世事无常。
挑战总在最不设防时出现。
一场影响全球,改变全人类认知的冠状肺炎疫情,在2020年春节前後爆发,同时意引爆了前路早已埋伏好的地雷。
1月23日武汉因冠状肺炎封城。全中国因疫情人心惶惶,春节活动纷纷告停。
肖赞在春节除夕1月24日录完春晚一人回了北京家过夜,打算隔天一早就要回重庆。
赞妈『小赞呀,病毒现在到处流窜,坐飞机会不会危险呀?要不你留在北京,别回来了?
?你不是过个两天又有工作,这样飞来飞去,我不放心。』
肖赞『可是我好想你们呀,我好几个月没回重庆了。』
赞妈『避个风头,这个疫情说不定下个月就过去了,到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肖赞『好吧。』
肖赞在北京的家,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心里忐忑不安。他想着,王一泊春节没有工作应该已经回洛阳了,在家休息,不过过几天也有工作,同样得四处飞。
除夕的最後一个小时,王一泊打了电话过来。
『赞哥,你到家吗?』『疫情越来越严重了,你没事别跑外面。』
肖赞『我才要跟你说同样的话。』『你在洛阳了吧?没事别出门。好好跟爸妈待着。』
王一泊『你明天回重庆吧?』
肖赞『我不回了,我妈担心我坐飞机。』肖赞声音有些虚弱。
王一泊心一惊『你不舒服呀?』
肖赞『可能太累吧,就是胃有点不舒服,不要紧的。』
王一泊『那你一个人在北京过年呀?』 肖赞『没事,我叫叫外带,一样可以吃点好料的。』
王一泊『你一个人过年太寂寞了吧?』
这时王一泊那端有邻居开始放起了鞭炮,炸得响亮,让王一泊几乎听不到肖赞的声音。
王一泊『赞哥?』『你还在吗?』
烟花稍歇。
肖赞『我还在,你别紧张,我就是自己在家个两天,初三就有工作了。你呢,你几号有工作?』
王一泊『我初五。』
肖赞『你就好好待着,趁机会好好休息。你去年都忙坏了。』
王一泊『你也是呀。』
炸声又响,这次的烟火稍微远点,炸亮了洛阳的高空。
如果看着缤纷烟火,却寂寞着,那我必须去见你,让我的心活跳起来。
王一泊看了眼远处的五彩班烂,再看回眼前那张好看的脸,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王一泊『赞哥,我好想你。』
肖赞『离我们上次在微博之夜见面,又快一个月了呢。』『过年後,我的狗崽崽又长大一岁了,越大越好看。』
王一泊『赞哥,越老越帅。』
肖赞『你这是嫌我老,还是称赞我帅呀。』
王一泊『赞哥,我们很快见面好不好?』
肖赞『嗯,初五後,等你回北京。』
第一次中国大年初一过得如此地平静,家户间不再彼此拜年,几亿人间充斥着疫情引起的恐惧与不安,众人戴起了口罩,拿着消毒水恐慌似地喷洒。
春运大军能量降低了不少,很多人选择待在原地,避过疫情传染的高峰。
但病毒如野火燎原,从武汉四处扩散,各省各城市纷纷沦陷。
感染人数一再攀升,在大年初一肖赞接了无数通的工作电话,都是打来取消或是延迟工作的通知。
『嗯嗯,理解理解,安全重要。』
『没问题,疫情过後再说。』
一早已经回了老家的助理打了电话过来。
肖赞助理『赞哥,听说我老家小区这也要封锁了,很多小道消息说北京也会展开小区的封锁,我怕这几天我回不去,你一个人怎麽办?』
肖赞『没事,刚怎麽样就怎麽样。人命关天的事,不要硬闯。你就在老家好好休息, 我靠外送,没事的。』
肖赞心越来越不安,想着这一封锁不知多久,因为常不在家,冰箱几乎都空着,要闭关得有粮食才行。现在的他一走出门,恐怕会引起暴动,不到最後关头,他是不会轻易出门买菜的,但靠着外带能撑多久呢?
肖赞也不禁想着,幸好王一泊在洛阳老家,有父母照料着,真的封锁个一个月,家里人能往外购物,倒不成个问题。
肖赞如同所有的中国人整日看着新闻,疫情数据一再上升,死亡人数越来越多,前线医疗体系几乎崩溃。肖赞惊觉这场疫情来势汹汹,恐怕不是半个月一个月能够歇停。那工作能全部停摆一个月或是更久吗?停摆後,又会是什麽样的光景?
中午外带了川菜,味道还算正宗,就是有些油腻,现在还积极保持状态的肖赞,在吃上还是相当节制,中午的菜都过了水才入口。
他正想着是不是能订外送生鲜食物,这样他自己也能下厨,煮点清淡的菜肴。找了一遍,发现这项服务太抢手,最快的时间轮到他,已经是一星期以後了。
昨晚有点胃痛的他,今天胃痛的情况又更严重了,应该是长期工作压力加上饮食不正常引起的。家里一样没有药了,肖赞再找了成药的快递服务,一样得等一周。药来了,搞不好病都好了。
终於放弃的肖赞,关了笔记型电脑,站在公寓阳台往下一看,竟是寂静地吓人。大年初一,完全没有任何人在外走动,这个城市顿然陷入一片静默。
在这个公寓里,肖赞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是寂寞。
他想念王一泊了。从去年六月搬进这公寓里,他在家的时候,大概有一大半以上时间, 王一泊就会在这赖这,两个人相依偎着,好像在这大城市里,有了对方,自己的存在都有了重量。
肖赞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的放了一部电影,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梦里他的手机响个不停,叮叮叮地吵着,肖赞醒来反射动作把吵闹的手机按掉,又睡了回去。手机又不放弃地继续响着,肖赞才睁开眼。『啊,是真的手机响呀。』
肖赞接听了手机,对面就传来音量不小的声音。『肖赞,你在干嘛呢?干嘛不接电话?赞哥?赞哥?』
肖赞『啊,老王呀,我刚睡着了。』『大年初一,新年好,恭喜发财呀!』
王一泊『快下楼,帮忙搬东西。』
肖赞顿时惊醒。『下楼?你在楼下?』
王一泊『对,你快下来搬东西,离开冰箱太久不好。』
肖赞穿了拖鞋,火速地冲下来。电梯门一开,在地下室看着一脸笑容的王一泊,脚边堆了成堆的生鲜食物和杂货。
『我回来了。』
肖赞难掩心中的激动,却又不禁念着冲动的小狮子。『我不是叫你留在家,你跑来北京干嘛?现在坐飞机危险呀!怎麽不听话!』
王一泊『我听话了,我没有坐飞机,我开车,开了八小时到的。』
『这些都是我妈去采买回来,让我带回来的。我们可以闭关十天半个月都不是问题。』
肖赞和王一泊赶紧把东西搬了上楼。把东西全数放进冰箱後。肖赞转身紧紧抱着王一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王一泊,你真的很爱我,对吧?』
王一泊『你不会感动地要哭了吧?』
肖赞『去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除了演戏,王一泊还真的很少看过肖赞哭,甚至去年打官司的低潮时,肖赞都不曾掉过一滴泪。当然肖赞在日本行的大哭,王一泊是不知情的。
肖赞胃痛地弯了下身。
王一泊『赞哥,胃又痛了?』
肖赞『嗯。』
王一泊『吃药了吗?』肖赞笑笑『没有药,也没有可以人送。』
王一泊皱着眉。『那要是我没回来呢?你就这样让它痛呀。』
生病的人特别爱撒娇,肖赞脸继续蹭着王一泊的脖子,双手抱着死紧。
『幸好我有你呀。』
王一泊『你去床上躺着,我去帮你拿药和拿水。』
躺在床上,脸有点发白的肖赞,看着一身滑板小子打扮的王一泊,想着他的22岁小男友看着不可靠,却比任何人都还稳当。
他80岁的时候,应该也可以这样依赖他吧。
王一泊拿了药和水,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肖赞的头,喂着他吃药和喝水。
肖赞『你开了八小时的车了,应该也累了吧,上床来跟我一起睡会。』
王一泊脱了拖鞋,拿了件肖赞的睡裤换了,就爬上床。
两人面对面睡着,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很快地两人都熟睡了过去。夕阳透过窗帘照抚了床上两人的身影,世界再乱再慌,这方天地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