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掺杂太多意思,郑依槿不好随意回答,只能继续垂着眼眸装哑巴。
好在她本就带着口罩,神情藏在口罩後头,一但垂眸,唯一能瞧见情绪的地方也被眼睫掩去。
她自带弱小气场,这一沉默,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可怜。
再者,她本就是个胆小怕生的性子,如今面对於她而言极其陌生的谭享的逼问,害怕也属正常。
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谭总监。」坐在郑依槿右手边,全程保持沉默的江淮头一回开口,用着疏离却不失礼貌的平淡语调道:「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
言下之意即是:别再紧抓着女孩子不放。
谭享听懂了,不以为意的笑笑,深深盯了没敢看他的郑依槿一眼,後调转视线,重又将面前坐着的四人扫视一遍。
「不露脸可以,但有别的条件——」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苏项凛怒极出声,打断谭享未完的话。于礼因这话怔了那麽几秒,错过拦住他的时机。
「我刚才是怎麽说的?」谭享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伸手拿过桌面上摆着的马克杯,浅抿了口内里还温着的茶水,慢条斯理开口:「我好像只说,如果你们一致不同意,那就不露面,其余的,我什麽也没承诺过。」
苏项凛紧咬牙关,胸膛上下起伏,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是无话可说。
确实,谭享只是让他们做出选择,选择结果所附加的条件,他没先提,他们也没想着要问。
这问题於他们而言太过震撼,他们被惊得连思索清楚都来不及,只顾上反对了。
瞧他们一个个的闭嘴不言,脸上带着愤懑,谭享没了耐性,把一直搁在手旁的一叠资料甩到于礼面前,神情带上几分冷意,语气也再没先前的温和。
「自己看看数据,再来告诉我,你们凭什麽在这跟我吵?公司花钱单独辟出一层楼给你们使用,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公司的期待?」
纸张上清楚记载404乐团出道这三年来的所有数据,从网上影音平台点阅率、音乐平台排行榜、数位平台下载数据,再到实体专销售数量,无一不详尽列出。
越上面放的是越近期的数据,当前一张即是五个月前才发行的专辑的所有数值,未达标之处全以红色粗体标出,整张纸上头,几乎就没一个区块最终的数字不是红字。
盯着这叠纸,四人面上的神情几经变化,最终化作不甘。
没有人伸手去往後翻阅它,尽管他们都知道,越往後这些数据越好看,可年份也是逐渐後退。
当真翻阅的话,就太自欺欺人了。
良久,于礼长吁出一口气,神色平静的抬头看谭享。
「条件是什麽?」
他们的妥协在谭享的预料之中,面上的冷意褪尽,复又扬起那抹闲适的笑。
「在不对外露脸的情况下,」挺直脊背,做正身子,谭享先重申一遍自己先前的承诺,後对着四个男生微抬了下下巴,「你们四个打散,随机跟其他词曲家合作,另外安排时间上课。」
「至於你,」转了个方向,谭享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抬眸看他的郑依槿,把桌面上另一份纸张推到她面前,食指指尖轻点几下桌面,「自己挑喜欢的歌,准备准备录制原声带和与人合作,然後一样,抽时间出来上课。」
「目前大致是这样,有问题吗?」视线在五人面上来回,正经起来的谭享与先前判若两人。
但也仅一瞬而已。
一瞧见苏项凛似乎想开口,他没好气得啧了一声,冲着苏项凛道:「你等会,先给我降低了音量再说话,别大声嚷嚷,吵得我头疼。」
苏项凛被说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了句歉。
谭享不怎麽习惯他这样的态度,闻言只是挑眉不理,转而看向其他四人,又问了一次:「有问题吗?」
「有。」确认过苏项凛没再开口的意思,于礼才出声问:「跟人合作,如何保证不露脸?如果不戴着口罩,又要怎麽确定对方不会趁机偷拍上传?」
这倒不是于礼太过自信,而是当真发生过类似事件。
那还是404乐团初成立时的事情。
彼时,他们还未出道,消息才刚放出,专属於他们的十一楼也还未装修完成,他们须得在练团室、录音室与公司之间频繁往返。
尽管习惯性以口罩、帽子与墨镜掩饰身分,仍有遗漏之时。
网上正对他们看到好奇,一名员工动了心思,趁着苏项凛摘掉口罩喝水时,悄然拍下他的照片。
也是她贪心了,拍完苏项凛仍不满足,意图将其余四人也一并拍下,这才暴露行迹,被邹恬抓住,从而删除照片。
有过前科,于礼难免小心一些。
这段前尘往事谭享不晓得,可于礼担忧的事情,他早就想过。
他示意郑依槿把面前的纸张递给于礼,让他後翻看看後头的内容。
「关於这部分,事前公司会让他们签署保密协议,一但破坏,公司会在第一时间压下所有资讯,并要求他们予以赔偿。」
「你的意思是,还是有机率会流出照片,是吗?」
「是,但你们四人不受影响,全程戴着口罩也无所谓,真正存在风险的只有Hilda。」谭享调转视线,看向郑依槿,语气严肃正经,「只有Hilda,我们做不了全然保证,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接受,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不答应附加条件,也就只剩下全员露脸这条路了。」
「所以Hilda,抱歉了。」
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丝毫没有一丝歉意,谭享勾了勾唇,满意的在瞧见郑依槿慌乱的眼神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