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操场上，我紧锁眉头，眯着眼抵挡酷烈的阳光。
天空清澈又蔚蓝，我却讨厌这没有云的好天气。汗水围绕在我的眼睛周围，在我的眼前形成一圈圈色彩斑驳陆离的虹晕。
四散的同学们都无精打采的伫立着，期待着体育老师说出「自由活动」的口令。
「欸！等一下打篮球。你去抢前面那个篮球架，那边有阴影比较凉。」
张若凡站在我旁边，声音压的很低。
他也被太阳晒得汗水淋漓，古铜色的肌肤在光线的反射下显得晶莹透亮；脖颈和喉结的线条让我想起美术课本里的希腊雕塑。
「知道了。」
我的声音像踩奶的猫一样轻柔。
已经过了两个礼拜，我对张若凡的观感从小小的埋怨变成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毕竟每天下课就三不五时的跑过来骚扰，想不变成朋友是很难的一件事。
很快地，随着体育老师的声音响起，我拔起腿跑向装着篮球、排球的蓝色塑胶篮子，拿起球朝着阴凉的篮球架狂奔。
没有风的操场在我启动後狂风大作，所有人在我眼中成了慢动作。当我将球抛向篮框宣示主权後，张若凡和其他同学才气喘吁吁、前後不一的赶过来。
「跑得很快嘛！」
我很享受他惊讶的神情。
其他人的目光我则管不着。我把手中的篮球传给他，挑衅的看着他。
「来啊！赶快分队。」
张若凡笑了笑，灵巧的运起球，球在他的手中从背後穿过胯下连成一道流畅的轨迹。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只朝狮子咆哮的羔羊，莫名的愤怒和兴奋充斥着发虚的身体。
我和张若凡分到了不同的队伍，我没有和队友沟通，只是专注在张若凡身上。
有些人，只需要做出动作就能让人明白与他巨大的差距。
张若凡就是这种人。
我跳得比他高，跑得比他快，可是完全守不住他。
当他拿起球的那一刻，我完全陷入他的节奏，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操纵。
有那麽一个瞬间，他的上篮完全被我封住，篮球距离我的手掌只有毫厘之间的距离，可张若凡彷佛无视了地心引力，把球收回到胸前，一个折叠向後抛出，从另一侧的篮板擦进篮框。
「科比！科比！」
周遭的同学兴奋的吼叫。
而在空中成为背景板的我却敏锐的察觉到张若凡失去平衡，伊卡洛斯似的坠落。
先落地的我伸出双手从他身後搂住他，手掌传来发颤的抖动，他的身体如初生牛犊般结实又有一种单薄的触感，像是一件精美易碎的艺术品。
他转身勾住我的脖颈，想要撑起身子；被压得低头的我看着地板上他和我滴落的汗水混在一起，耳畔又感受到他吐出的气息，止不住的痒意从皮肤表面一直蔓延到我的心窝。
「谢啦！怎样，刚刚这一招很屌吧！」
我抬头看着他灿烂的、肆意的笑容，喉咙像打结一样，一时间发不出声。
「不爽了？我可以教你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得意的样子。
「没有，只是……觉得很厉害。」
我乾涩的扬起嘴角，高强度的运动很好地掩饰了脸上涌起的潮红。
剩下的时间我在场上魂不守舍的跑位，对於刚刚浮现的感觉，只觉得胃不停翻搅着。
幸好这种感觉没有一直伴随着我，在之後和张若凡的相处当中，只有随意的问候、惬意有趣的聊天、欢快的打球；但是我总忍不住观察他对我、对其他人展露的笑容，试图再次感受那种难堪的感觉，却什麽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