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情咖啡杯 — 愛情第19杯

洪振这边说得口该舌燥,坐在对面的女人却置若罔闻,仅淡淡地捧着桌上的水果茶抿了一口。

见游岑羽听完仍默默不语,以为她还不肯信,洪振有些心焦,遂一股脑儿地道: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拿我和安馨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甚至在你的面前剪下我们的头发也可以……」

就在洪振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时,游岑羽才淡淡地开口:「我信。」

唉,其实游岑羽也想继续不动如山,摆出"任你如何狡辩我都不听不信"的高冷态度,只是看洪振慌乱地搔头,彷佛真要把头发拔下来似的,她也只好开了尊口。

若问游岑羽信不信洪振给她解释的这套说词,她肯定是信的。她想洪振还不至於恶劣到为了取信於她而编造如此谎言来欺骗她。

只是,不是每件事情都是往者已矣,来者可追。

起码受过伤的心、幻灭的暗恋、以及逝去的爱恋,都不是。

游岑羽微不可察地吐出一丝叹息,垂着眼睑,脸上惋惜的表情可说是恰到好处:「学长,对於安老师的遭遇,我很遗憾。」

洪振满腔的释然与喜悦才沉浸於游岑羽那声"我信"没多久,又再次粉碎,他低哑的看着她说:「学妹,你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的同情。」

不要同情那还想要些什麽呢?游岑羽并没有问出来,而是露出一抹疏离不失礼貌的笑容,对洪振说:「学长,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同情,我的意思是说……安老师现在处於低潮期,正是需要家人的陪伴,学长你还是多多陪在安老师身边吧。」

不待洪振开口,游岑羽又接着说下去:

「你来找我解释,我很感激,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我的心也正慢慢的在向他靠近……」

游岑羽没说的是,即便洪振是为了解决安馨的事情才消失无踪,他大可事先用讯息知会她,她又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生,说不定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然而洪振却选择消声匿迹,让她悬着一颗心那麽长的一段时间,然後再次出现就是牵着别的女生当护花使者,如今她好不容易淡忘了,他才跑来和她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若非游岑羽心胸宽大,愿意相信洪振纯粹是大意而疏忽,她都要质疑洪振是不是不够信任她,才没有先跟她说安老师的事情。

不过,这些话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就让那段青涩的暗恋、有缘无分的感情,一并封存於校园生活时光里的美好回忆吧。

事已至此,洪振也明白昔日那个会以灿烂笑容感染他,甜甜地唤他一声学长的娇俏女孩儿不再属於他。

他懊悔交加的垂着头,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沮丧,只怪自己为何不早一点向游岑羽澄清一切。

倘若当时他去陪安馨之前就跟游岑羽讲清楚,想必她也不会心灰意冷而走向另一个男人。

是他太忽视分别与时间对於感情的杀伤力,也是他太自大。

洪振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等姐姐的事情圆满落幕後,再来和游岑羽说清楚,一念之差,因他的自以为,使两人在感情这条路上擦肩而过。

原来有些事情,有些误会,没有及时处理澄清就产生难以挽回的境地。

洪振端起手中的红茶啜饮了一口,他还记得点的冰块甜度是正常冰全糖,此刻他却觉得没有甜味,只尝尽了满嘴的酸楚与苦涩。

饮料的一片冰凉延着洪振的咽喉滑入食道,滑入食道後又注入他的心。

望着那曾为他倾尽了多年爱恋而今却已然不属於自己的女孩,洪振有些艰难地开口:「对不起,学妹,都是我不好……我……祝你幸福。」

「谢谢。」

「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当然。」

「谢谢你。」

还能够友谊残存,已经是洪振最大的奢望,

昔日笑容可掬的暖阳,在时光的蹉跎与因大意而生的误会的消磨,在种种缘故的错待之下化为清冷的凉风……

如果人在悲伤的时候心脏会流血,那洪振的心,或许早已血流成河,正如当时他当着游岑羽的面牵着安馨的手,游岑羽的心,又何尝不是泛滥成灾?

都怪他,为了保护至亲,他忽略了挚爱,最後失去挚爱似乎也是应当。

起初发现心仪的女子另择他人的不甘心,在这一天全化成了懊悔及凄怆,洪振内心恍如被掐紧般的难受,他隐忍着悲伤,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虽然可能不会有这麽一天……如果哪一天你有需要我的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说完,洪振便告辞离去。

游岑羽目送着那孤单又凄凉的背影,直到背影走出她的视线之外,游岑羽才默默的摇了摇头。

洪振这样三番两头找上她,就为了解释消失以及牵着安馨的来龙去脉,若要问游岑羽有没有丝毫感触,她肯定是有的,毕竟那是占据了她大半本恋爱日记的人。

假设此时游岑羽还没有跟何阡陌交往,或许会先别扭一阵子,然後再很纠结又宽容大度的原谅洪振,跟洪振携手,从友达以上走向恋好恋满。

不过,这一切已经晚了,他该告知该解释的时候都干嘛去了?

只能说……他们俩缘尽於此吧。

-

黎荞姿没有追问游岑羽为何从"暗恋洪振"演变"与何阡陌交往",不代表她不好奇,她只是,因为表妹的沉默所以也让自己的好奇沉默。

然而这回,洪振在商场拦截游岑羽,是直接与黎荞姿打了照面的,尤其游岑羽一开始还摆出不愿与洪振多谈的态度……

纵使黎荞姿什麽都不问,游岑羽也觉得再不坦白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好歹黎荞姿也为了她特意编造一个别脚的谎言,虽然最後她还是给洪振解释的机会。

於是不等黎荞姿问,游岑羽就主动把前因後果包括码头之吻、洪振消失、误会一并说给表姐听。

听完一切真相,黎荞姿也觉得不可思议,「既然他是为了处理他姐姐的事情,干嘛不事先跟你讲啊?这又不是什麽不得告人的秘密……」

「我就是这个意思。」

「话说回来,我刚刚还以为你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才随便找了藉口,你为什麽後来又愿意听他讲话呢?」

「因为我也想知道他放我鸽子的理由,如果不去听他解释,我内心可能也会一直耿耿於怀,会忍不住想为什麽他要搞失踪、为什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不告诉我。」

-

洪振来找游岑羽解释的事,何阡陌也知晓了,当然是游岑羽主动告诉何阡陌的。

既然交往了,就应该以诚相待,有时一个无心的看似微不足道的隐瞒,极有可能因天时地利人和的催化,最後变异成误会。

就像洪振为了保护安馨而搞失踪,他没有给游岑羽一点消息,只因以为事情全都解决了再去找游岑羽就可以,殊不知……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当何阡陌听游岑羽说完,他静默了半晌,才直直凝视着游岑羽:「那……你会後悔跟我交往,想跟他在一起吗?」

闻言,游岑羽瞪大了双眼扭头盯着何阡陌,正巧对上了那双乌黑深邃。

男人眸中是如此的喜怒难辨,她都不知道何阡陌这是在真心询问她的意见,还是在试探她……总之不管前者也好,後者也罢,答案都必然是否定的。

「说什麽傻话啊?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诶!後悔什麽?我要是转头和学长在一起,那你呢?你怎麽办?」

「我一个人也可以……」

游岑羽微怒,「喂!什麽叫你一个人也可以?那你当初说要彼此疗伤全是假话罗?」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不要把跟我在一起视为义务,应该顺从你的心,如果你想和那位学长复合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当然如果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也…很愿意。」

「一个人也可以,是表示如果你有别的方向想走,别顾虑我,我会一个人,或许停留在原地又或许继续走我的路。」

「虽然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很让人不想放掉,但是岑羽,该放开的时候,我耐得住寂寞,习惯寂寞。」

月光下,眉目如画的男人低头看着娇小玲珑的女子,带着淡淡的微笑,神情柔和。

游岑羽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何阡陌与她既靠近又疏离,涌上说不出惆怅与悲伤的情绪,像石子掷入湖心,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要她顺从她的心……

这个人……可有可无的态度,为什麽要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情操……这真是糟透了!

他难道都忘了当初是怎麽失去前女友的吗?不也是他的成全放手所造成的?

游岑羽被何阡陌给气笑了,她一把掐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口气有些激动:

「何阡陌!你怎麽可以这样!?为什麽不自私一点?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狠狠地警告我不准三心二意吗?你应该要Man一点,紧紧抱住我不让我离开才对啊!怎麽可以习惯寂寞呢?」

让游岑羽这样一呛,何阡陌愣怔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後才反应过来。

女人皱着小脸瞪着他,将他臭骂一顿,这明明是在训话,何阡陌却觉得他的心彷佛洒满了蜜,有些出神地望着那不断开合的小嘴……

游岑羽讲了老半天,讲到口渴了都没听何阡陌回应,一看才发现男人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些什麽,又是一股怒气:「我在讲你有没有在听?发什麽呆啦!?」

真是的,她灌了一大碗的心灵鸡汤,灌得口沫横飞,也不晓得何阡陌这家伙到底听进去多少?

被游岑羽一唤,何阡陌终於回神,他唇角微扬,张开双臂将游岑羽圈在怀里,低哑的道:「你是说这样?」

猝不及防的拥抱,女人胸口的绵软也因此贴上了男人厚实的胸膛,感受着何阡陌紧而温暖的拥抱,游岑羽心跳鼓动如雷,她低下头,把红通通的俏脸埋进何阡陌的颈窝。

「这…这还差不多。」

「差不多了吗?我总觉得这样好像还不够呢……」

游岑羽不懂何阡陌打的什麽哑谜,忍不住抬起头:「不然你觉得还要怎…唔…」未完的问句,被另一张嘴全数堵在口中……

唇齿相依,舌与舌缠绵,彼此的津液在彼此柔软的嘴里相会……

游岑羽情不自禁地阖上双眼,伸手回拥着何阡陌,学他亲吻自己那样吸吮着他的唇舌,伸出舌尖轻轻勾着他的舌。

直到游岑羽被吻得快要没气了,把手抵在何阡陌胸前,一下子推拒一下子轻搥,两人才停止这个情深难分的吻。

一把何阡陌推开,游岑羽像回到水中的鱼似的喘气,又羞又恼地白了何阡陌一眼,後者盯着游岑羽的唇,那又红又肿的模样是他的杰作,还似乎比方才更加诱人了……

还没喘够,男人的唇再次压了上来,这回的攻势比方才更加猛烈,游岑羽都要怀疑何阡陌是不是想把她整张嘴给吸了过去。

待何阡陌吻过瘾了,松开游岑羽,才缓缓地开口:「其实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麽大度,我很自私的,从听完你说那学长牵着别的女人的手是什麽原因,我就怕你会不会想离开我了……」

「那你还……」说什麽一个人也可以。

何阡陌自嘲一笑,眼神黯然,「因为我希望我在你心中维持好形象,直到你离开,希望是你因此愧疚,更希望你因为愧疚就不离开我了。」

「………」所以,刚刚都是苦肉计吗?

游岑羽挑了挑秀眉,抱胸瞥着他,「喔,我还以为你是那根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火柴呢!」

何阡陌捧着游岑羽的脸,俯身在女友的额头上温柔地印下一吻,勾起嘴角,黑眸在此瞬间格外明亮,眼底似乎还闪着狡黠的光芒。

「不瞒你说,我应该是火炉。」

游岑羽蹙眉,不解地将目光停留在何阡陌脸上,「火炉?」

何阡陌笑得很得意:「燃烧你,照亮自己。」

游岑羽冷笑:「……好你个火炉,那我是不是该对你洒洒金纸,看看会不会有神明收到我的心意呢?」

「………」

最终,想到就办拌嘴大赛,游岑羽以伶牙俐嘴佐冷嘲热讽的结果,胜出这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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