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名不断强调要她记得名字的工读生离开员工餐厅後,游岑羽终於忍不住噗哧一笑。
这男的,是个奇葩啊!而且还挺中二的……
之後的每个星期,几乎七天内有五天,游岑羽都会在员工餐厅见到方子浩。
知道游岑羽喜欢自己夹菜,他也不再多此一举地硬要帮她先打菜,不过打招呼是依旧热情:
「哈罗!」
而游岑羽也以很热络的方式来回应他的问候:「嗨!郑子浩!」
某位突然被改了姓的人气的跳脚:「什麽郑子浩?我姓方!唉唷,我不是说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吗?」
「对嘛!所以你的名字里有子有浩,我又没记错。」
「……我的姓氏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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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方浩子!」
「我是方子浩!」
「哦~好,我下次会记得的。」
然而到了下次,游岑羽一见到方子浩还是长不了记性……
「诶,你是不是那个方……盒子?」
「……是方子浩。」他还记得上一次纠正她自己名字的时间明明是在昨天。
「噢,对对对,方、盒……啊不对,是方子浩。」
男孩望向游岑羽的眼神,写着明显的委屈哀怨,「你是不是故意的?」
游岑羽回他一个无辜到极点的眼神:「不是啊!就我们的柜台是真的很忙……加上我又是个不容易记名字的,不过我认脸比较快!」
「是吗?」
「嗯。」
一定要记住他的名字?她偏不。
於是,每次的午餐时间成了游岑羽的余兴节目:给方子浩改姓或取新名字。
「嘿!阳子浩!」
「咦?陆子浩你今天也在这个时段吃饭吗?」
「又见到你了!方子豪我一定要跟你说,我们今天遇到一个很奇葩的客人……」
对於游岑羽每次见到他总是给他改名换姓,方子浩从一开始的据以力争,被其他同为餐厅部门工读生揶揄会面红耳赤,到如今他早已司空见惯。
如此大幅波动的改变,也不过是三个星期的光景,他居然可以在听到自己的姓名又被游岑羽胡乱改造时,从善如流的应了她,可见习惯真是可怕的事。
游岑羽每次叫错的名字姓氏从来没一个重复的,这也是厉害,要说游岑羽不是蓄意为之,他才不信。
因为习惯,所以麻痹。
方子浩微微地叹了一声,耐心地听完游岑羽有声有色地叙述着早上有个法国客人把求婚失败的戒指送给柜台经理的事。
「你说这个客人奇葩不奇葩?那戒指里还刻着RomeoLoveJuliet,我们都在怀疑会不会他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未婚妻……」
「嗯,可能他和那个未婚妻都是莎士比亚的忠实粉丝吧?只是两人最後也和故事的结局一样没在一起。」
「故事里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不能在一起是因为人都死了。」游岑羽夹了一口葱爆牛肉放进嘴里,咀嚼完吞下,才继续说下去:「我觉得啊,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是吗?」方子浩把汤里的排骨夹起,放到一旁吃完饭的空碗,「这麽说,我是不是还有希望!」
注意力完全放在盘中飧的游岑羽,并未留意到身旁男孩眸中闪动着名为期盼的光辉,她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什麽希望?」
「不会吧!我表现得都那~麽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
到底有多明显?
不过就是趁着游岑羽快要下班的时候,会刻意跑来柜台,向柜台部门的员工们分享当日餐饮部经理特调的饮品。
或者是……游岑羽晚班下班走出饭店的时候,会巧遇慢跑经过饭店门口的方子浩。
不然就是当天游岑羽有值班时,在饭店门口张贴餐厅的订席资讯的人,经常是方子浩,而他每次张贴完,总会刻意逗留在柜台和游岑羽及同事们闲话家常……
其实,方子浩高调与低调的示好,游岑羽又不是吃迟钝长大的,岂能毫无察觉,只是作为一个有男友的人,她觉得既然人家都没明确地说出什麽告白的话,她又何必戳破那层白纸?
再者,游岑羽打从心底就是把方子浩视为一个小弟弟,一个来自小弟弟的喜欢,那她只能高唱一首张韶涵的歌: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牵过手都不能算是约定了,更何况,他们连手都没碰过呢!
「岑羽,我是说真的,你看我没事端饮料给你跟你那些同事们喝做什麽?你身边的同事们都看出来了,难道你还没发现?哇!这样就太过分了吧?」
游岑羽看了眼方子浩,一脸疑惑:「你在说什麽我真的听不懂,你把饮料给我们喝难道不是餐饮部的经理不小心一次做了太多吗?这是你跟我们说的啊!」
「想也知道那是藉口啊!你不知道吗?岑羽……」
方子浩还未说完,游岑羽放下手中的不锈钢碗,力道有一些重,钢碗与钢桌间的碰撞击出咣当响……
整个员工餐厅只有他们两人,气氛宛如凝结般,方子浩也是有些吓到了,那总是笑咪咪地打趣她的名字的甜姐儿,此刻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不需要知道,还有,岑羽是我爸妈跟我男朋友在叫的,柜台的同事都叫我Vivian,我觉得你也应该叫我Vivian才对。」
游岑羽说着,还特别在"男朋友"三个字上加强咬音,看着方子浩一脸像吞到苍蝇,她又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你是高中生,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觉得这样好玩,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弟弟看待,即便你可能对我有超过朋友的想法,我也是觉得既然你都没有表态,那我也没必要去剥夺你去喜欢谁。」
方子浩有些惊愕地瞪大双眼,「所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嗯哼。」
「我不信!如果你有男朋友,你为什麽还要对我笑得这麽灿烂!?那不是对我有意思吗?」
「因为这是职场上的礼貌,难道我要对工作上会遇到的人摆着臭脸吗?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笑,别人都不会误会,为什麽你能够产生这种错觉?」
游岑羽迳自把碗盘放置餐具回收区,离开员工餐厅前,她望着一脸受伤的方子浩,无语的摇了摇头:「虽然不想这样打击你,但你真的不是我的菜…小弟弟,如果你想得开,我们还能是朋友,如果想不开,请你自己好好疗伤。」
那日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後,游岑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遇到方子浩,听其他的工读生说,方子浩还是有来上班,只不过每次出现都是无精打采的,看起来像是少一个灵魂。
有的好事者还刻意装傻问游岑羽知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
游岑羽的回应方式就是……她也装傻。
「老实说我没太注意他怎了,那个谁?方……志浩?你们也知道,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啊!他的任何近况都是你们主动告诉我的,我想要安安静静吃个午餐也不行……照理来说,你们跟他都是餐饮部门打工的,应该是你们比我还清楚他的状况吧?」
工读生们面面相觑,同时在心中为方子浩点了一秒的蜡烛,喜欢上这麽油盐不进又理直气壮的女人,算他倒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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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何阡陌的大学同学婚礼如期而至……
婚礼在一间五星级饭店举行,每逢宾客出入门口即有笑着上前来开门的门僮,大厅天花板高高挂着荒样繁复精致的水晶吊灯。
游岑羽一抬头看到那盏水晶吊灯只用了一秒的时间来惊讶赞美,剩下的反应就是:万一地震,灯掉下来砸到人,那个人一定会很倒楣。
何阡陌环顾四周,正打算瞄一会儿哪边有婚礼的指引告示,就见女友盯着那水晶吊灯,一脸若有所思,忍不住伸出没有勾着她的手,在那翘挺的鼻子上轻轻一捏。
「在想什麽?」
「嗯……我觉得这灯比我上班那间饭店的吊灯还大。」
闻言,何阡陌莞尔一笑,「你这职业病会不会患得过早?」
游岑羽抽了抽嘴角,垂眸掩去心虚的眼神,呵呵笑了两声:「唉唷,讨厌啦~人家热爱工作,这是敬业,怎麽可以说是职业病呢?」
她总不好说假如地震被这个水晶吊灯砸到会很痛,他们今天来的是婚礼,说这种话,那样多触霉头啊!
所以她只得组织好腹稿,转了个说词。
两人依着立牌指示找到了举办婚礼的宴会厅,接待入口处聚集了几个年轻男女,大夥言笑晏晏不难看出彼此间是旧识。
何阡陌也没立刻出声和他们打招呼,而是牵着游岑羽的手,甫踏进入口,其中一人便注意到他们,并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走来,来人是一个男子。
「阿陌!」男人二话不说地对何阡陌来一个哥儿们式拥抱。
「纪伦。」被突然熊抱的何阡陌,只能拍拍男人的宽背以示回应。
见到何阡陌的纪伦瞪大双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惊喜,显然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会再次与老友相聚「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都收到喜帖了,怎麽可能不来呢?」
说完,何阡陌扭头,将自己的女友与老同学互相介绍给对方:「岑羽,这位是我的大学朋友,纪伦;纪伦,这是我的女朋友,游岑羽。」
游岑羽闻言,顺着何阡陌的手势望向纪伦,漾出一抹礼貌的微笑:「你好。」
纪伦也朝游岑羽看了过来,不过,看了一眼颌首致意後,他又把目光移回何阡陌的身上,勾着何阡陌的脖子,还以自认为很低调的方式把他拉到了一旁,悄悄地道:
「叫你带人来,你还真的带了!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搪塞一个藉口说女友上班不能来……真有你的!我算是服了你了!」
何阡陌一把拉下挂在颈後的手臂,睨着纪伦的黑眸隐含疑惑:「你在说人话?」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不管是张口爱损人,还是喜欢关起天窗说暗语,都一如既往地像复制贴上一样。
纪伦哀怨瞪了何阡陌一眼,摆出一副"你都知道了还装傻"的表情,还撞了撞他的手肘,眼神很是暧昧的道:「旧情还绵绵,却又勾新欢,何阡陌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说吧,那个妹你是哪里找来的啊?」
虽然何阡陌仍是没读懂老友在说些什麽,他还是认真的解释,「我堂嫂的表妹,婚礼上认识的。」
「嗯哼,婚礼确实不只是祝福佳偶的庆典,也可以结识一段恋情,当然这也不一定是新恋情喔,旧情复燃也是很常见的嘛!」
纪伦这番话让何阡陌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皱起眉头,终於忍不住打断:「你到底想说什麽?为什麽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在扯什麽旧情?」
「阿陌,别再装了啦,再装就不像你了,那时候绮霓出国你整个人也人间蒸发似的,我们要Call你约你出来散心,想陪你不醉不归,结果,都找不到人,没想到今天你来了,我跟你说,今天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纪伦有些邪恶的嘿嘿笑了笑,还搓了搓手,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老鸨准备把旗下红牌给销出去的架式。
一开始还在围观的其他人,见纪伦与何阡陌不断相互打着哑谜,终於有一个女子忍不住上前插话:「纪伦你真是够了,绕了一大圈都没讲到重点。」
「我以为我说了很多了。」纪伦无奈摊手,眼神无辜。
他那一直跳针一直Repeat的"旧情"、"旧情"、"旧情",就不相信何阡陌听不懂他的意思。
插话的女子朝他翻了个白眼,便转向何阡陌:「阿陌,绮霓回台湾了,今天…她也有来。」
噢,原来是传说中的前女友回来了。
被何阡陌的大学同学在一旁谅了许久的游岑羽挑了挑眉,这些人,究竟眼瞎或耳聋,抑或是有选择性失忆?
何阡陌从一开始就介绍了她的身分,他的女朋友。
敢情EveryBody都没看到没听到也不记得,那一刻通通都是DeadBody?
她也不想这样造口业,可是这群医学系菁英真是很软土深掘。
要是她这现任女友再不出来说几句话,是不是也要被这些人扭转乱抝变成前任了?
游岑羽扬起一抹从容优雅的微笑,缓步移至何阡陌的身旁,轻轻地挽住他的长臂,有些娇俏地道:「老公,你不帮我介绍一下你这些朋友们吗?」
那声"老公"酥得何阡陌以为自己身旁站的不是游岑羽,好在他还算镇定,起码游岑羽叫他老公这件事相比,甄绮霓回国的消息较使他吃惊。
何阡陌不由想起两人为了出国与否争执的那段日子,想起分手那一天……
那一天,她哭了,他眼眶也泛红;只不过甄绮霓是在他面前哭,而他,在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後才红了眼眶。
当时分手的时候虽然心如刀割,但何阡陌早有心理准备他日会再相见,因为说好要好聚好散,说好了分手之後彼此还是朋友。
只是没料到再次相见会比他想像中来得快。
如今,他身边有了游岑羽,而甄绮霓与他,仅止於人生中彼此的过客罢了。
作者的喊话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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