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总是发生在措手不及的时候。
按了电铃後被领进门的向妤璟，此时在魏承勳家的客厅看见何仲瑞时，就是这种感觉。
「嗨，妤璟！」何仲瑞开心地向她问好。
相较於他的热情，向妤璟可就没那麽开心了。她收敛了似乎太过放肆的嘴角，硬是把笑脸摆成了客套的模样。
「你怎麽会来？没听说啊？」
「他哪次来的时候不是临时。」魏承勳的话里带着埋怨，口气却不像，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如何。
至少，向妤璟是有点埋怨的。
并不是她对何仲瑞有什麽不满，只是难得能和魏承勳相处的时光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没做好心理准备，难免觉得被打扰了。
更何况，她其实不是很确定，她在和魏承勳相处时的表情有没有管控好，要是在不注意的时候泄漏了什麽，何仲瑞这麽敏锐，铁定会旁敲侧击地来套她话，她最招架不住这种了。
「我听说妤璟你把承勳锻链得不错，他已经很久没吃垃圾食物了，都自己煮。身为他成长的见证人之一，我当然要来亲自验证一下啊。」何仲瑞笑得露出白牙，向妤璟已经分不出来那究竟只是针对他话中的内容，还是来看她露出马脚的。
魏承勳没理会他们，迳自走向厨房，不想和何仲瑞待在一起，以免被问话的向妤璟连忙跟了上去。先进了厨房的魏承勳已经在准备食材，他拿出咖哩块在一旁备着，正在砧板上切着马铃薯。
向妤璟挽起了头发，走到他旁边。「我来帮你──」
不料，刚伸出的手马上被拦截了。
魏承勳斜眼睨了她一眼，颇有入行几十年、有自己坚持的老师傅的感觉。「不用，你先出去。」
「……好。」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向妤璟已经不会对魏承勳冷漠的句子而伤神，那就是他说话的方式，她早已习惯。所以他刚刚那样说，也没有嫌她烦的意思，只是想自己试试……应该吧。
被赶出厨房的向妤璟一出来就瞧见何仲瑞嘻皮笑脸的样子。
「向大主厨被篡位了吗？居然被我们魏副主厨给赶出来了。」
她拉了张椅子坐下。「这是他家，本来就他最大。」
何仲瑞听出了她话里的那点赌气，笑得更开了。「你不要介意嘛，我跟你闹着玩的。承勳就是那样，大概只是想靠自己秀一下练习的成果，你就让他表现一下嘛。」
「我又没说什麽。」向妤璟这麽说，眼神又不时地往厨房门口飘去，心里在想什麽，昭然若揭。
何仲瑞把手盘在桌上，兴致勃勃地倾身向前。「你和承勳最近处得很不错啊。」
向妤璟把眼神转了回来。「也没有……就是那样。」
「不不，这种时候就别谦虚了，他身边的人太少，能走进他圈子里的人都不容易。」
向妤璟这下倒好奇了。「那你呢？你是怎麽和他变熟的？你──」
「看起来不像会和承勳处得来的类型，是吗？」何仲瑞眨眨眼睛，倒也懂得自嘲。「就是死缠烂打罗！我们是大学同学嘛，总有要一起做报告什麽的，刚开学谁也不知道谁是什麽样的人，因为座位就在隔壁，我们就一组了。我之後可是吃尽苦头啊，一开始和他相处起来太累人了。」
向妤璟点点头，这点她完全同意。
何仲瑞接着说：「但他冷也就冷那麽一下啦，会写出那样作品的人，内心绝对不会是冷漠的。你说对吧？我听说你知道了。」
「啊、嗯。」突然被反问了，向妤璟简短地应道。何仲瑞切题的力道真够精准，还有，原来他们私下有谈论过她吗？真好奇。
「你看过吗？他的作品？」何仲瑞又问道。
「我看了《如梦似幻》，现在正在读《漫漫长夜》，关於一个为心病所苦的男人怎麽找回他的光芒的故事，幻想的心魔带着超现实的感觉，冲淡了现实困境所带来的沉重，还蛮有意思的。」
「你是照着出版顺序看的啊。」
「对。啊、大致上是。」向妤璟想起了那个意外。「我还读了〈寂寞的猫〉。」
「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何仲瑞的这声应和，别具深意。「那你觉得，他是在什麽样的情境下写出那些故事的？」
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向妤璟茫然地抬头，看着何仲瑞仍旧笑笑的脸，不清楚他想要做什麽。
「虽然第一本出版的作品是在他毕业之後，但在大学期间，他就一直在写作了。历经想法的变化和不断的修改，最终才写出了那些作品，那甚至可说是他人生的一部分吧。对了，我刚不是说是我一直对他死缠烂打的吗？」说到这里，何仲瑞的笑容里瞬间多了一分怅然。「其实不只我，还有一个人。大学的时候，我们一直是三个人一起行动的──」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