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第二次期中考了,也是高三下毕业前的最後一次考试。
我睨着李承言老神在在还在为我复习考试范围的侧脸发怔,只是配合他讲解时,换口气的顿点,「嗯、嗯」敷衍了几声。
但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蓦地转过头来随机抽问:「我刚刚说了什麽?」
「啊?你刚刚说……说……」遛着眼珠子,我偷瞄习题亡羊补牢,「considerAto……tobe……视A为……为……」
李承言只差没抖脚,他双手盘在胸前,挑起道眉,看起来不像生气,却也没有想跟我嬉皮笑脸的意思。「你刚刚是在神游明天的考题吗?」
「哪有。」我坐直身,认错:「好啦,我没有认真在听。」
「那你在想什麽?」
「我只是……」敛眸,我找个藉口塘塞,「担心你明天也要考试,这样花时间替我复习没问题吗?」
其实我在想,自己为什麽最近面对你的时候,胸口都会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呢?
以前多半都是生气的,可是最近,多了不知名的开心和烦闷……
李承言的眼神,摆明未将我的理由当真,却也没有拆穿我,仅道:「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脑袋好的人,就是好啊!赢在起跑点。」我一脸羡慕。
「资质愚钝的人,就该比平常人更努力。」他替我注记了几处可能会考的范围,边说:「不过你算有自知之明。」
「什麽?」
他轻一抬眸,毫不客气:「知道自己笨。」
我好像已经被他嘲讽惯了,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顺应他的话点头,「我觉得,我爸妈的聪明脑袋,肯定都遗传给哥哥了,只剩下笨的部份给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逗笑了,嘴角几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难怪楼思宇很疼你,大概是当作在照顾弱势团体。」
这句话就有点过分了,我横去一眼,「你死後一定会下阿鼻地狱,会被拔舌头。」
没有回应我的话,李承言从书包内拿出几张他自己出的练习试卷交给我。「把这些做完,对过答案後检讨一下,再休息吧。」
我瞥了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惊呼:「十点了!」
「所以你没剩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想早点睡觉的话。」
「你还要等我写完、改题目再检讨,会太晚回家吧?」
「担心我晚回家的话,就赶快做题目,少废话。」他优雅地交叠起双腿,阅读起外文书,不再搭理我。
大考之前,还能这般悠悠哉哉地看课外读物,又依然保持优异成绩的,恐怕也只有我哥和李承言了。
挣扎或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经过那麽多次革命,我已经彻底认清了这项事实。
虽然开始被瞌睡虫袭击,但我仍乖乖拿起自动笔,认命地振笔疾书……
天刚微亮的时候,我匆忙、错愕地整个人从位置上弹了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考试!」
清晨的朝阳,透过房间窗棂拂过惺忪的双眼,我翻掌遮在眉间,左右张望,李承言已经走了。
「我睡着了吗?」喃喃自语,顺势抹了一下流口水的嘴角。「原来只是个梦啊……」梦境里,我被好多张零分考卷追着跑,还被老妈逼迫要一直考、一直考到每一张都满分为止。
我伸了伸懒腰,这才发现肩上披着一条薄毯,桌面放着昨天李承言最後交给我的考卷,上头都已经填写好答案,而且贴了一张便条纸——
如果你醒了还有时间,就把题目都复习一遍。
目标各科平均八十分,我等着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李承言没有对我说加油,但这字里行间,是要我「加油」的意思吗?
愣愣地拿起考卷看了看,薄毯随着动作滑落,我拾起一角握在手里,想着这也是他替我披上的吗?
如果是的话……
脸上无意识的傻笑,越来越明显到不容忽视,我拍了拍双颊,低头认真地复习考卷,而那张便利贴,始终贴在书桌一角没有撕下。
六点,楼思宇敲了我的房门走进来。「向晚,起床——」余音未尽,他发现我已醒,略感讶异地道:「你居然醒了?」
我的视线从试卷上挪开,「你怎麽会来叫我?」平常这个工作都是我那粗鲁的老妈负责,通常她会用比较狠心的方式,比如说直接把我拖下床,或是在寒冷的冬天把我的羽绒被给抽走,夏天就会关掉冷气打开窗户,因为如果不那样做,我肯定赖床到天荒地老。
「承言说你睡着了,走前请我隔天记得叫你起床。」
「他昨天几点走的?」
「十二点。」
那我昨天几点睡着的?
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楼思宇道:「你也真是的,承言为了帮你做考前最後复习待到那麽晚,你居然还睡着。」
「我也在跟瞌睡虫做最後复习啊……」我扯起皮痒的微笑。
「真是的。」他叹气,拿我没辙,凑过来瞄几眼我手中的试卷,啧啧称奇道:「想不到承言当家教,很用心嘛!我看他自己复习功课时都没这麽认真,还特别帮你预测考题。」
「是吗?」我微睁眸,握紧手中的纸。
收回目光,他食指推了下我的额头。「你看你,老是说承言对你不好,但他对你的好,你都没发现。」
楼思宇离开後,我伸手轻抚过便条纸上的字迹,从原本漾起的开心,到後来的怅然失落,跌宕的心情,令我不知所措,甩开复杂的思绪後,留下的後劲,却涨满胸口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