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智者不坠爱河 — Chapter 5

将谢家致带到水房后,赵佳欣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水房磨蹭了好一会儿,像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一样,在她背后晃悠来晃悠去,直到谢家致这好脾气都被磨得没了耐性,但仍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怎么啦?”

赵佳欣忽然说:“你知道西校区哪里闹鬼吗?”

水房在走廊的最深处,来的人很少,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再加上水流哗啦啦打到拖布上的沉闷撞击声,刚巧灯还很配合赵佳欣话一样,突然暗了一下,让谢家致听完这句话就不由打了个冷颤,但她也是从小看鬼故事长大的,所以并不很憷,仍旧一脸冷静地反问道:“哪里?”

她看得出来,赵佳欣并不是想说这个,反而是话到嘴边又换了个方向,这才变成了“闹鬼”,但反正谢家致也不急,就随便她浪费这些无聊的时间了。

赵佳欣的声音其实十分空灵,但用来讲鬼故事之后就不是那么悦耳了。她的声音狠狠地摩擦过谢家致的耳膜,带来极其不舒适的,让人心里发毛的感觉:“就在两年前,这里有一个女生站在外面的那个走廊上,然后翻过栏杆跳下去了。”

“人们都说她是被当时的老师污蔑作弊,受不了羞辱就跳楼自杀的,在她死的时候所有同学都只是在教室里看着,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她觉得很孤单……很难过,她很想要一个朋友。所以每当有落单的学生,她就会出现,然后和你作伴,让你以为是你的同学,但等你回到班里就会发现,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刚刚和你有说有笑的只是她的鬼魂而已。”

谢家致理论上来说并不算胆子小,但这是在没有人刻意营造现实的恐怖氛围的前提下,所以等赵佳欣说完之后,她的大脑似乎也暂停运转了一小会儿,随即才反问:“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要跟着我来吗?怕我撞鬼?”

赵佳欣幽幽一笑,白炽光打在她的脸上,右半边脸完全被头发的阴影盖住,看上去更加阴森:“也许?”

说完,她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刚刚那种瘆人的感觉便去掉了一大半。她冷淡地提醒道:“拖布已经涮好了,回去吧。”

谢家致下定决心,以后要离这个神神叨叨的人远一点。

跟着赵佳欣又回到教室时,谢家致甚至有一种从阴间回到了阳间的温暖感,听着班里这些现在还很陌生的同学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可比刚刚在阴冷的水房听人讲鬼故事好多了。不过她又忍不住发散起思维来,如果,万一,赵佳欣半夜要是给她们讲个鬼故事,那她有地方可躲吗?还是趁早买个耳塞吧,她在心里把耳塞加到了下个月放假回家的购物清单上。

班长将那三根拖把分给了几个力气大的男生,转头笑眯眯地,语气似乎别有意味地朝谢家致说:“很利落啊。”

谢家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装作没有听见,皱着眉往刘絮絮那边走。不过这不能归咎于她没礼貌,而是她从小到大就没有任何异性朋友,也不想交任何异性朋友,更是能在几句话只能就感受到对方到底是真心夸赞,还是别有意图。大概是这张脸的原因,所有男生最后都会走到利用她的一步,买卖她的联系方式,又或者是冒充她的男朋友,让她觉得非常可笑,所以从此便只和女生做朋友了。

过了一会儿,整间教室总算被彻底收拾了一番,焕然一新。班长站在讲台上,嗓音洪亮:“各位新同学们老同学们,大家现在来拿书包,然后去走廊排队,按身高排好。记住,还是老规矩,没有男生和女生能坐一桌。”

有男生嘟嘟囔囔地:“实验班就是麻烦,其他班不都是男女一桌也没啥嘛!”

谢家致却对这个规矩乐见其成,她等挤在讲台上的人变得少了些后才凑上前去,拿起了那个黑色的书包,却忽然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她转头一看,竟然是班长,万幸她穿着校服外套,不然真是忍不了对方那充满手汗的掌心碰到自己的皮肤。

班长笑笑,看上去很温和:“这是任鹤的包,你拿错了。”

谢家致这才仔细一看,发现虽然都是黑色的,但是翻过去看,只有一个拉锁,而自己的是双层的,有两个拉锁,但布料什么的都一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我再找找。”

就在她松手的那一刻,旁边过来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包。谢家致有些无言以对,底下又不是什么深渊地狱,只是刚刚这个包在讲台上的原来位置而已,至于作出这种大惊小怪的姿态来吗?她乜眼瞧过去,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生,五官冷峭而高傲,此时目光落在她身上,露出像是有些反感的情绪来。他将那个包挎到肩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班门口。

谢家致没放在心上,径自又翻找起来自己的书包来,原来就在不远处被一个粉色的Jansport压着了,但的确不是她一开始放的位置了,大概是之前被人刨着找自己的书包时被扔到了一边去了,这才误认了那个叫任鹤的人的书包。

她在外边的队列里按照自己的身高插进了一个缝隙去,刚刚站正,后面站着的女生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欸,我是不是见过你?”

谢家致侧过身看她,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呃”了一下,否定道:“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女生却像是更确定了一样,精神奕奕地说:“我肯定见过你。你之前在哪个班?说不定是之前分考场的时候看到的。”

谢家致摇头:“我之前在东校区。”

女生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哦——”

她笑嘻嘻地,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们班主任是不是姓张?”

谢家致来了兴趣:“你之前也学文?”

她其实一直对自己文转理有些不安,如果能遇到做了一样选择的人,心里就有更有底气了。

女生哈哈地笑着:“没啊,我一直学理科的。不过我妈在东校区当班主任,我想起来之前在她办公室看到过你的学籍表,上面有你的照片,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了。”

谢家致有些失望这个女生不是和自己一类的,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我叫谢家致。你呢?”

女生将自己的衣领翻开,上面是用黑色圆珠笔写下来的两个字,字迹锋芒毕露:文晗

谢家致称赞道:“这名字很好听。”

文晗将衣领又妥帖地整理好,“嗯”了一声:“我也觉得。”

“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谢家致好笑地看她,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很细心的女孩,不管是她的动作,还是笔迹,梳起来的马尾,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没有一点能被人找到的马脚,的确和张老师如出一辙。

她们聊天的时候,排的队也在有条不紊地一对对进班。谢家致长得高,在女生队列的倒数第三排,轮到她的时候班里的一般桌子都已经填满了人,只剩下不多的选择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床位没选到顺心合意的,现在座位恐怕也只能将就了,都怪这场雨,简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最后,她和文晗刚好被分成了前后桌,因为班长的目测是她更高一些,所以文晗还是坐在了她的前面。

刚一坐下来,谢家致就抬眼看了看表,发现第一届公共自习已经过去了快一半时间了。她有些着急地从包里拿出来那张物理卷子,慌忙地翻开草稿本开始计算。坐在前面的文晗倒是很有闲情雅致地正在喝水,但是看她这么上进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主动道:“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物理还可以的。”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谢家致并没有什么概念,直到班长发下来了分班考的成绩单。一张灰色的,尺寸接近没展开的报纸的打印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名字,分别是各科成绩和最后附带的年级位次,谢家致是在倒数的位置找到自己的。尽管上面的数学分数可以在这个班排前三,但是物理化学生物这三门简直惨不忍睹,在这个班只有倒数的份。

她的目光又飞快搜寻了一遍,这次她找到了文晗的名字,看着她的物理成绩倒吸一口冷气,只差一分满分,但语文和数学太差,所以在1412班排第十七名。

看看卷子上让人一头雾水的受力分析,再看看文晗,谢家致终于体会到了挫败二字怎么写的。她在初中的时候从来没有掉下过年级前三,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文科的成绩不尽如人意,甚至过年的时候报名次都不敢报了。终于下定决心转到理科后,本来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有点实力,但一上来就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她的内心十分灰暗,但又不敢再浪费时间,于是抓紧开始做题了。只是在她将成绩单叠好收起来之前,有些诧异地看到了第一行的名字是“任鹤”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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