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婵并未注意到身旁同伴的不满，她的内心只余一片焦土，黑色的雾霾遮蔽天空，找不到出口的情绪盘旋着，让她疲倦得无暇顾及其他，无法分辨对方传递过来的究竟是善意或恶意，这种时候，竖起满身的刺保护自己，几乎是种本能。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简善沛那家伙不合时宜的、轻快无忧的嗓音，才稍稍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听了会儿，将手机微微拿开，转头问道：「简善沛问你等会儿有没有空聚餐？他们想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办个欢迎会，在小火山烧肉馆，离总部不远。」
「好啊，我知道那家店。」
「他说好，」对方又多说了两句，温羽婵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我没空，不去，嗯，就这样。」
她乾脆地挂掉电话，对着向寒晨说：「麻烦你先载我回总部。」
前面路口正好红灯，男人偏头望向她，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讨厌模样。
「你不去？这好歹是你新搭档我的迎新聚餐，你不觉得应该给个面子吗？」
「我说了我不去，请你开回总部。」温羽婵烦躁地逼紧嗓音。
「喂，这位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新搭档──」
「你怎麽这麽多废话？」
「──不是你的司机欸。」
两人的抱怨重叠在一起，温羽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那我来开总行了吧？你开到餐厅，之後我自己回去。」
向寒晨没有回应。她瞥了眼他嘴角未变的弧度，便当作他答应了。
要是她观察得仔细点，就应该看出这家伙微笑底下潜藏的叛逆……然而为了避免更多交流，她一路上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等回过神来，餐厅已经到了，向寒晨正把车停进停车场的格子里，停得异常规矩整齐。
温羽婵无法理解。
「你在干嘛？不是换个位置而已，有必要这麽麻烦吗？」
「有必要，」向寒晨挑起一边嘴角，不对称的笑更加彰显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请你先下车吧。」
丝毫提不起劲去猜测这人到底想做什麽，她重重地叹口气，依言下了车。向寒晨在另一侧也跟着下车，关上车门，忽然跨开长腿，三步并两步地与她拉开一小段距离。
耳边传来啾啾两声，车子两侧的後视镜向内收起，她猛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向那家伙；他正抛着车钥匙，用欠揍到了极点的语气朝她喊道。
「姐姐，如果想回总部，你可能要自己想办法罗。」
「向寒晨！」她快气死了。
留给她的是一串肆意的大笑，以及潇洒的背影，她还没考虑清楚要不要不顾形象地追上去给他一记锁喉，他已经推门进了餐厅。
……她立刻放弃了追上去施暴的念头，在公众场合的，太难看了，说不定还会上新闻。
不死心地拉了下车门，果然已经锁上了。
温羽婵站在原地，摀着额头，嘴里喃喃骂着不太好听的话。
什麽……只要搭档的能力好、完全可以抛下个人成见好好相处？不好意思，她收回。
好好相处个头！全都是狗屁！
那才不是成见，是事实！这家伙就是无可救药又惹人厌的痞子！
气得头疼反而冷静下来；她深吸口气，摸了摸口袋，幸好钱包跟手机都在身上，这附近叫计程车还算方便，不过她更偏好徒步──两、三公里的路程而已，对她而言只是一块蛋糕……或说前菜，回总部之後，她决定把沙包当成男人，打个两小时差不多。
暖冬里，正中午的大太阳晒得她心烦燥热，她脱下牛仔外套，只穿着里头的黑色套头针织衫，准备开始慢跑。
结果不管是蛋糕，还是前菜，都没成功。
她转身，刚要迈开脚步，便看见孙言非出现在停车场的另一侧。
两人四目交接，俱是一愣，男人坚毅的眉眼立刻微沉，露出阴郁而痛苦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天是水逆还是她犯太岁？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他独处。
不想看到他、不想听他说话、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两者比较之下，还不如参加聚餐……温羽婵脚跟一旋，在孙言非靠得太近之前，用最快速度走进餐厅。